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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端倪(二)

凌霄宝殿上,昊天上帝一听说二郎神同花神、玉仙、酆都二仙君一同求见,就知道事儿大了。

“陛下,花神发现冥界的曼珠沙华无故凋零,可证实地府有异,家兄黄天化所言非虚,请陛下明断。”玉叶端正跪下,以额触手。

昊天上帝挑高眼角打量了一圈立在下头的几位,问黄令徵,“花神,玉女所说的可是实情?”

黄令徵欠欠身,“是。小仙受二郎真君之托助那卢氏之妻还魂,想着顺便去看看阴阳两界处的曼珠沙华,未曾想花败至此。小仙正欲找酆都众神问个究竟,却见阴、王二位仙君与二郎神起了争执。”

“小神在地府发现了这个。”杨戬接过话头,掏出那个装有黑气的葫芦,盖子自动弹开,里边黑色的鬼气伴随魔气而出,在场之人无不变色。

杨戬盖上葫芦盖子,紧接着解释道,“此黑气自十八层地狱而出,小神用了天眼才发现的,至于流向何处嘛,估计得请教冥府众仙君了。”

王远撩袍长跪,“是臣先发觉地府多处出现异状,却……未寻到缘由,恐天帝责怪臣失职,才隐瞒此事,请天帝赐罪。”

阴长生也跪到王远之侧,“王远只与臣商量过,秘密访查黑气流向踪迹,以免打草惊蛇,故而冥都其他神仙一概不知。”

玉叶将自己关心之事问出,“所以,你们也是为了瞒下此事才构陷家兄的啰?那为何家兄会勾错魂魄,而且也未看出轮回道与往日不同?”

王远低头,俊逸的脸上带些愧色,“黑白无常的手铐脚镣只是偶尔失灵,那日小仙为防止泰山三郎看出蹊跷,施法绊了卢氏之妻一下,才使得镣铐刚好砸到她,至于轮回道,时而正常、时而有极少鬼气外溢,这亦是远百思不解的地方。”

昊天上帝思索片刻,问杨戬:“二郎神有何看法?”

杨戬凝神思量了小会儿,说:“小神虽然未查到这黑气将去往何处,但冥府与幽都山相邻,想必与魔界脱不了干系。只是,据黄天化和玉女所言,有个乔装成鬼差的前来引他们去地府,倘若是魔界之人,怎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那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杨戬不知,不如陛下派杨戬去幽都山查探一番。”

正当天帝准备开口问杨戬预备如何查探时,一个天兵进来,“禀陛下,寿仙麻姑求见。”

“宣。”

只见麻姑长发凌乱,身上似乎带伤,脚步虚浮着走进大殿,艰难地双膝着地,“臣拜见陛下。”

一瞬惊讶的表情在云坚脸上闪过,“起来吧,寿仙是在何处受得伤?”

“兄长曾将酆都鬼气外泄一事告诉了小仙,小仙觉得有些奇怪,因而偷偷去幽都山附近想要寻找些蛛丝马迹。”

“那后来呢?”

“小仙探寻多日一无所得,但就在前不久,我无意中在幽都山一处较偏僻的地方发现一位戴着面具、盘腿打坐的怪人,身上带着些魔气,似乎又不是魔族中人。小仙上去询问,可那人一言不发,我就同他动起手来,那人法力很高,我……被其打伤。”麻姑有些羞赧,她自问修行多年,法力不弱,却在那人手下过不了三招,也太丢人了。

黄令徵冷声一笑,“哪怕寿仙被打伤,也只能说明你技不如人,如何证明那人法力很高呢?”

麻姑睁着双美目狠狠瞪一眼黄令徵,“花神若是心存疑惑,可以亲自去趟幽都山一试,如果你还能找得到他的话。”

杨戬眉头微微一皱,插言道:“那人现在何处?”

“……溜了……我在方圆几十里找过一圈,连个鬼影都没找着。”麻姑语气沮丧,“兄长和阴仙君是想等查清楚原因再行上报,以期可以将功赎罪,绝非推诿塞责,恳请天君宽恩。”

杨戬在一边凉凉地开口,“阴、王二位仙君若单单为查清楚真相可以理解,但为掩饰疏漏而陷害泰山三郎,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王远心中有些后悔当初为隐匿事实坑了黄天化,平白无故得罪了阐教不说,还将把柄递到东岳那边,只好俯首叩道,“这一切都是王远的主意,臣甘愿受罚,但请陛下不要牵连其他仙家。”

“王仙君不必急着弃车保帅,”杨戬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朝上拱手,“陛下,酆都诸仙失职失察是不争的事实,但杨戬以为,此时不是追究谁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寿仙所碰到的究竟是何人,有何目的。杨戬不才,愿意亲往幽都山一探。”

天帝对杨戬没有执意深究阴长生和王远有些诧异,想想又觉得情理之中,这二郎神从来是个有主意的,当然不会甘心做自己手里的枪冲锋陷阵,他猜到了自己会卖酆都一个人情,所以干脆抢在前头。

于是云坚顺水推舟,“王远,既然杨戬都这样说了,朕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命二郎神前往幽都查明原委,王远和麻姑随同,听其调遣。还有,现已证实黄天化系被陷害,自当无罪开释,地府亦属泰山管辖,就让黄天化同你们一起,希望众卿齐心合力,别再出什么差池。”

众人齐齐俯首,“谨遵陛下敕旨。”

北海之内,被灰黑色烟雾缭绕的幽都山,四周黑水围绕,且横贯整座山脉,山间有着各种飞禽走兽,也全是黑色的,其主峰的山顶为魔界总部所在之地,山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岩洞,潮气逼人,饶是神仙来此,亦觉得寒意森森。

杨戬同黄天化、王远、麻姑一行人走在山间,耳边时不时传来玄鸟、玄蛇、玄豹、玄虎的叫声,搭配着四处缕缕飘散的魔气,听起来甚是凄厉。

“喂,我说麻姑,你带着我们兜兜转转,到底何时能找到你说的那个怪人呐?”黄天化不满地嚷嚷着,“你该不会为了替王远和阴长生脱罪,捏造谎言欺骗昊天上帝吧!”

麻姑给了黄天化一记眼刀,“我就来过一次,记不清也是常理。黄天化,你别血口喷人!”

“谁最会血口喷人,不用我说了吧!”黄天化向来性烈如火、快人快语惯了,加上自小被父亲和师父宠着,没受过什么委屈。只除了——封神一役死于商纣王麾下大将高继能的枪下,受制于封神榜,成了各方斗争的牺牲品,从此修为极难精进,他愤懑不平,故意时常做出个纨绔子弟的样子,放浪形骸,只是想发泄心中的怨气。

杨戬知道黄天化所想,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了师弟,如今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信口雌黄的,不然就是罪加一等。姑且先放下私人恩怨,等此间事毕,天帝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又悄声说,“再不济,还有你师父清虚道德真君呢,不会叫你吃亏的!”

王远抬手施礼道:“真君所言极是,泰山三郎,之前的确是我等之过,远在此向你赔罪,万望海涵。”

“算了算了,我也没要和你们一般见识。”

众人又走了一会儿,都有些疲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请麻姑仙子幻化几张那人的画像,我们拿着分头寻找。”杨戬提议道。

“就依真君。”麻姑用法术变出几幅相同的画,画中男子头戴面具,身着墨色粗布短打,左右衣袖上各绣着一只凤鸟纹样,正在练功打坐。

杨戬眉心一动,现今天庭对神仙的服饰并无严格要求,除了冕服不能乱穿外,大家一般都依着习惯穿自己所在朝代的衣服,而普通凤鸟的纹样并不罕见,但画中此人衣服上的凤鸟更为简洁,似乎应在上古时期。“我们四人正好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此人法力高强,敌我不明,你们若是见到他,不用马上现身,先告知其他人一起过去才妥当。此外,山顶有魔君的黄幡宫,人家的地盘,诸位务必小心行事,切莫逞强。”

黄天化他们应了,分别往南西北而去,杨戬独自朝东边走着。

经过了一下午漫无目的的跋涉,本就不亮堂的幽都山更加昏暗下来,杨戬暗自纳罕,连自己的神目竟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又走了一段路,杨戬终于发现不对了,自己似乎进入一个阵法之中,他出自玄门,对各类阵法了如指掌,很快便能断出此乃八卦两仪阵的变阵,依着阵法口诀稍走几步,就能感到这变阵的奇幻精妙,如果不是对阵型烂熟于心又悟性极高的,哪怕神仙也要迷路的。

好在杨戬足够机变,时而左行几步,时而右行几步,时而转身,时而退后,时而斜走,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落在一块黑紫色的大石块上,他抬头望去,见不远处一座极为隐蔽的山洞,洞门半开,且被各种枝藤遮挡着,想来唯有站在这石块上,方能发现。

杨戬摇身一变,化为一只黑色的蚊子飞进去,起先山洞较窄,山壁上时不时长着绿色的苔藓,拐了两个弯才渐次开阔起来,仿佛隐隐约约还有琴音伴着流水之声。

里头越来越明亮,杨戬寻着亮处向前,来到一个房间,头顶一片阳光照射进来,里头的陈设非常简单,不过几张席子、一张矮榻、两座陶匮、两个食案、一个书案并些纸墨笔砚和竹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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