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常无异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亮度却暗淡不少不再惹人注目,只因承甲与周盈房中没有熄灭的烛光比暗夜的月更亮堂。
靠在未曾关闭的窗户边吹着微凉的风,承宁安缓缓收回了望过去的视线,眉宇间一片愁容。
忽然眼前映出一张放大的脸,即便那是俊美的,是万中挑一的,承宁安依旧被突然的袭击吓了一大跳,身体后倒,摔了个狗吃屎。
手肘骨那一片酸麻,大抵是碰到麻穴了。
躺在地上好半晌终于是缓过神来,却又意外觉得这躺的挺舒服的,便也没有动弹。
扭头看见成林已从窗外跨窗而入,优雅地坐在他原本坐着的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他。
承宁安也不知道咋的,怕是脑子抽了,突然说了句:“啊,摔倒了,需要仙人扶起来。”
成林挑眉,眼中笑意浮现:“你确定?”
话是这样说,那只白净的手还是伸到了承宁安眼前。
如果他有时光倒退的能力就好了,一定要扇刚才说胡话的他,自己被自己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蠢的。
他的装死没什么技巧,但能叫人一看就明白。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配合,比如成林,他甚至还将手往前探探:“地上很舒服?这么不愿意起来。”
无奈,满心的无奈。
承宁安只能伸出手,借着他的力气站起。
真奇怪啊,难不成魔尊身上有迷惑人的东西?
白日里他还千方百计想要远离这危险人物,到了夜晚却又不自觉将这事抛之脑后。
想来还是因为成林即便在他面前展现出睚眦必报的一面,却也没有真正表现出恐怖,使得承宁安潜意识中觉得或许能与他友好相处。
屋内的椅子不知这一张,只是另外一张比较矮小的是承宁安平日里搭脚用的,就算他不膈应,坐下后也与成林的视线不在同一水平面,与他说话时要一直仰着头,实在难受。
犹豫之间,他决定干脆站着:“仙人这么晚找我做什么?”
成林似真似假说着:“看看你呀,怕你因为离家太兴奋睡不着,影响明天的路途。”
说到这事,承宁安敛去眉间色彩:“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晚饭时刚说要带我走,结果明天就要启程。”
且不说他的父母因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彻夜不眠,不知明日是否吃得消。
就单自身而言,未免太过儿戏了,儿戏到要怀疑成林想带他去的不是衍剑宗而是他的地盘。
毕竟若是名气如此之大的宗门总不会说收弟子就收吧,肯定要有固定时间筛选。
“唉……”头一次见成林叹息,承宁安忍不住观察他的神情,他的脸上几乎写满了担忧与忧虑。
承宁安呆愣:“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整上叹息这一套了?
成林:“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承宁安:“什么时间不多了?”
承宁安是真想知道什么时间不够了,他几乎看不出来成林作假的痕迹,可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说到底他对成林的了解除了这人身为魔尊之外便再不知晓其他。
成林正经着脸色:“此时我只与你一人说,可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承宁安也变了脸色:“等等,你别说了!”
常言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他宁愿稀里糊涂的活也不要清楚的死!
“不行,我一定要说!”成林死死盯着承宁安,“我要回去做些事情,不然我仙人的身份就要没了!”
承宁安不会将他的话当成一句笑话,而且这人的话总是要反着听。
所以这人的魔尊身份要不保了?魔域发生啥事了?
承宁安连忙牵起成林的手:“我相信仙人一定可以保住你的地位!”
成林:“真的?”
承宁安目光透露着坚定:“真的!”
虽说成林的品性也算不上多好,可到底是能与他一起蜗居在小小彩云镇的人,单说这亲和模样算是伪装,那他也能装得下去,没有动不动就大开杀戒。
这样的人成为魔尊不说好也不说坏,总之百姓能过了安稳日子。
更重要的是承宁安勉强与他算有矫情了吧,以后偷摸报他的名字也能寻求一点活路吧!
若换上一个不了解又嗜杀成性的人坐上魔尊的位置,谁知道会不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如此一想心就被狠狠揪起,为了他今后的生命安全,承宁安握着成林的手不自觉加重:“你一定要赢!”
成林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又看着承宁安那几乎将全身心都交给他的模样,心中掀起波澜,深深看他一眼,下定承诺般点着头。
没有想到他居然这般关心自己,成林感动。
“好了,”成林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心,“你该懂了为何明日要启程了吧,早点睡吧。”
“好。”
捏个指诀摇曳的烛火随之湮灭,本就昏暗的房间立即被黑暗笼罩。
也不知成林是什么癖好,不喜欢走正门,来时是这样,离开时亦然。
漆黑的卧室与旁边仍然闪着烛光的房间形成对比,烛火将两人忙碌的身影倒映在薄薄一层的窗纸上,他们的动作一览无余。
周盈手上拿着的是一双干净的鞋子,看上去很完整,实际边缘还少了一点绣花。
对着那并不明亮的烛火她穿线的动作却行云流水,不多时绣花栩栩如生的展现出来。
“我想哭。”
承甲哪能忍受心爱的妻子露出委屈的表情:“要是舍不得我们就让安儿留下来吧,他要是真想修道我们也能教。”
“教什么?”周盈没好气瞪他,“我一个筑基期,你一个金丹期能教他什么!”
“我想哭是因为安儿要去的是衍剑宗!”
“啊?”这承甲是相当不解了,“我记得你以前就是衍剑宗的弟子吧?”
周盈更伤心了:“就是因为去过所以才心疼啊,那边的日子可苦了!否则我也不会放弃衍剑宗弟子的身份,与你当一对散修夫妻。”
承甲是个嘴笨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拍拍周盈的肩膀道:“也不知安儿天赋如何,衍剑宗收不收,不收的话我们教吧!”
周盈一拳打在承甲胸口:“两名修士诞下的孩子资质再差也比普通人要好!你可别咒安儿啊!”
哪怕周盈再悲伤也是明事理的:“我也知道,安儿真想踏入修道,衍剑宗是最好的选择。”
那里有最好的资源,最好的老师。
“不说这伤心事了,快看看我绣的鞋子如何?”
承甲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好啊,不愧是我的娘子,心灵手巧得很!”
他的逗弄使周盈瞬间眉开眼笑,屋中伤感氛围瞬间烟消云散,只留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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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两人挂在嘴上的衍剑宗不似往日安详与宁静,偌大到显得空旷的正殿内多为金与白的点缀,四根承重柱更有金龙盘绕,如白昼般的眸子盯着四方震慑邪祟,无上的威严叫人不敢轻易冒犯。
如今的衍剑宗管事者有二,一为宗主,其名在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万法之祖——杨通。
这人从踏上修道之途便是人人夸之的阵法天才,别人会的阵法他会,别人不会的阵法他也会,没有的阵法他还能现场造一个。
就说修真界中人人闻而惧之的幻阵便是杨通所创。
幻阵所生出的并非一般的幻象,据说连剑尊的幻影都能化出,其实力更与本尊无异,但凡身陷幻阵之人都无发逃脱。
其二为挥剑之下修真界都要抖上一抖的剑尊,苏清源。
此人的名号能夜止小儿啼哭,披着白发的冷脸罗刹到哪儿都是人人惧怕的存在。
两人地位平均,并无主副之分。
想当初他们执事时还被不少别人宗人冷嘲热讽过,说这两师兄弟有朝一日必定会为了权利大打出手,到时两败俱伤,还能叫他们得渔翁之利。
然没想到几百年过去,衍剑宗的地位肉眼可见的蒸蒸日上,敢于在背后嚼舌根之人也逐渐消失。
衍剑宗的兴盛除杨通与苏清源的作为之外,还有四位长老的出力,他们对外称呼则为风、花、雪、月。
风长老在宗内无特定身份,这个人也像风一般来无影去无踪,无要紧事时想要找他比登天还难,可一旦出了事他能立即得知并返回。
丹峰门主则是花长老,本人很满意这样的称呼,最是喜爱摆弄各式各样的花草,也或许是极品木灵根的缘故,但凡在她手中的花草总是能长出喜人的姿态,更让生在于丹峰的灵植叫外宗人嫉妒。
雪长老是宗门内最无人敢招惹的一位,风长老曾打趣说剑尊那冷脸罗刹的称呼应该移交给他,身为执法堂最高的话语权,也是最公正的代表,他决心将衍剑宗一切心怀不轨之辈绳之以法!
月长老此人是衍剑宗最难以评价的存在,即便有着月这样纯白的称呼,她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媚术修炼者,曾于她手中丧命的修者不可胜数。
她的身份算不上秘密,只是多在老一辈口中流传。
据说以前在魔域还有身份,最终被衍剑宗老祖感化,决定在这正道宗门内寻个一官半职,度过安稳半生。
这六人在平日里多是聚少离多,今日却一个不落的来了。
风长老拍手,没个正行,青绿色的衣裳衬得他像是个小顽童:“我知道你们要讨论何事!”
在做所有人皆知晓他消息灵通,杨通与苏清源也没有阻止的行为,月长老附和:“什么事?”
“肯定是因为魔域啊,我半个月前就知道了,那魔尊成林手底下不是有个巨难驯服的吗,叫什么,对,柳妄青,造反了!”
花长老垂眸,摆弄掌心绚丽的花:“不意外,迟早的事。”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成林好久都没待在魔域了,管事的都是他的左右护法,若这一次他还不现身,魔域之主的位置必将让出去。”
风长老叹息,说什么是为成林觉得不值,谁又知晓说的是真是假:“当初还是成林见柳妄青在外流浪,心怀不忍给带回去养呢,结果养出个白眼狼来,啧啧啧。”
“宗主,剑尊,你们要说的是不是这事?”
杨通摊手召唤出一把木盘,这木盘着实神奇,中央有着突起的小球,透明的材质能轻松看清内里布局,紫与黑相互交融,肉眼可见的点点白沫宛若星光,将那玄幻的色彩凸显的更加梦幻。
他没有反驳风长老的话:“感谢风长老带来此番消息,也增加了衍剑宗对外局势变化的了解。”
“只是我召集你们是想说识运盘之事。”
“识运盘?!”雪长老坐的很笔直的身躯更加笔直了,“可是老祖留下的东西?它有动静了?”
“那么激动做甚?”月长老瞥他。
那双眼睛果真是她妩媚面容的点睛之笔,目光如水上的莲花,清淡且美好,可转动时犹如一颗小石子落入湖面,带来一阵阵涟漪,引人入胜。
雪长老:“老祖曾说过啊,只要识运盘转动,哪怕只有一下,就已代表气运之子落入世间!我们可要加快脚步,不可让气运之子落入心怀歹意之人手中!”
“我还是第一次瞧见雪长老这般激动,”风长老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不如让我去找吧,我速度快。”
“不,”杨通道,“以防万一,我打算让苏师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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