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联赛的成绩就下来了。
一班教室的讲台上,王铮眼角的褶子都带着喜庆的弧度。
“咱们班这回是扬眉吐气了!”王铮说着,眼神从三个点位扫过,“三个一等奖!咱一班出了三个省一!”
他侧过头,视线落在讲台左前方的景轻轻身上,语气骄傲又笃定:“我就知道我的决定没错!好样的!首赛就有这个成绩!”
景轻轻迎着那道情绪饱满的目光,表情淡然,然后又顺着他的视线偏移到邻桌的吴一谨。老王嘴上说着些进步之类的夸赞,外加鼓励。
可看吴一谨的表情,比起兴奋更似松了口气,下嘴唇不知何时已被他咬的发白。
天气已渐有凉意,他的额角却是蒙了一层薄汗。
讲台上的王铮还沉浸在兴奋里:“这次要特别表扬一下祁陌,高分拿下省一!我们班的三个同学平时都还在抓课业,也不是专业竞赛生,没有跟着学校的选手队训练,能有这样的成绩可以说是十分优秀!!!”
祁陌垂眸听着,表情很淡,目光专注在桌上的题本,笔下勾勾画画,练的是《代数不等式证明方法》。
“噗嘶噗嘶。”小声的气音从身后传来。
祁陌略略偏头,李思崇压低的声音就从耳后响起:“高分拿下啊,你决赛名额稳了啊兄弟!”
祁陌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对这个结果没有感到意外,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晚上庆功宴吖~”李思崇与有荣焉似的兴奋,“这会儿是真可以开香槟了!”
“李思崇,我在上面讲,你在下面讲,讲什么呢这么开心,要不上来给全班同学也讲一下?”讲台上王铮正“浅谈集体荣誉与个人贡献”,猛地话锋一转,矛头对准李思崇。
李思崇知道他这会儿心情好,也不怵,起身直白道:“报告老师、同学,我在代表全班提前给祁陌同学决赛之行打气!”
“这冬令营各省名额还没出呢!”话是这么说,但王铮眉眼一弯笑道,“但的确可以开始恭喜小祁同学了!省一中的省一。就算咱全省最后只落到一个名额,那也是他去了!哈哈哈哈!”
教室里从四处响起惊叹,祁陌却仍岿然不动。
李思崇坐回位置,嘴上也跟着喊:“祁哥!缺腿……缺挂件吗!”不对,他没腿毛。
“你以后就是我祁哥了!”之前还喊人祁小弟,这会儿改了口,主打一个慕强。
……
中午学校食堂,李思崇蹭到了景轻轻和祁陌的一桌,说是庆祝要有仪式感。
“喊我来干嘛?”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席铭恩浑身似浸了水般,衣服湿透,他直接走到了景轻轻的身边,抽出旁边的椅子,拉出一米多宽的距离才坐定。
刚一坐下,便似没了骨头地浑身松垮在椅背上,只是运动背心露出的两节手臂肌肉偾张,看起来仍然有力。
“席大爷,你怎么一副被榨干的样子!”李思崇调侃道。
席铭恩散漫地扬了扬眉,简洁地送了他个“滚”字,便懒得再跟他掰扯。
他现在累的很,上午连打几场训练赛,路教练又抽风搞体能加练。这会儿要给他个床,他都能立马睡死过去。
要不是李思崇给他发了个莫名其妙的消息,他这会儿该是回家一趟,洗澡补觉了。
[是崇神吖:席大爷,景学霸庆功宴三缺一。]
席铭恩想着,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看向景轻轻:“晋级了?”
景轻轻摇摇头:“还没,是祁陌决赛稳了。”
“哦,恭喜。”他侧过头,姿态散漫地对祁陌点点头,兴致不高的样子。
景轻轻看着他这副样子,想起比赛那天祁陌给他说的事。她果然还是想象不出席铭恩认祁陌当弟弟的画面。
“景学霸是一等奖!省一等奖!暂时还要等分数排名,看咱省里能有几个名额。我祁哥就是直接力压全省,直接坐稳首席!”李思崇与有荣焉道。
“祁哥?”席铭恩挑眉。
“对,今天起就是我祁哥了!”李思崇表情像要入党般坚定。
席铭恩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啧……6。”
说起他的新“哥”,李思崇表达欲愈发旺盛,涛涛“吹水”,川流不息地从他嘴里喷涌而出。
席铭恩蹙着眉撇过头,懒得再理会他的一溜彩虹屁。正好对上景轻轻愣神的眼,他眉间的一缕烦躁瞬间被抚平,扯了扯唇角,漫不经心道:“也恭喜你,一等奖。”
“啊……谢谢。”景轻轻甩掉脑袋里离谱的画面。席铭恩跟祁陌兄友弟恭什么的果然不能想。
“你这是怎么了……”她才注意到他此时的状态,像是刚去发散完青春期过剩的精力,结合这位“兄弟”暑假的“前科”,也可能是逃课被追十公里。
李思崇张嘴就来:“席哥刚逃课被老刘追了操场十圈。”
和她的猜想不谋而合,她一瞬是真信了。
席铭恩懒得解释,只蹙眉斜了他一眼,李思崇便嘻笑着改了口:“嗐,开玩笑啦,席哥马上要比赛了,最近在打训练赛呢!”
“比赛?篮球吗?”景轻轻下意识道。因为他最常被提到的身份便是校篮队主力。
席铭恩见她好奇,便开口解释,只是声音里没什么气力:“篮球比赛月底有一场,今天上午对练了几把也还好。主要是刚才临时搞的体能加练把我练恶心了,省里拉赞助搞了个马拉松,路哨把我拉去凑人数了。”
路哨是他们训练队给带队的路定岸取的外号,因为这老师平日里人狠话不多,一声口哨就是集合加练的狠活。
“路哨的确狠,听说还有人被练晕到医务室去过。”李思崇心有余悸道,“以前他还带过开学前的新生军训来着,算算时间,应该就是我祁哥那届。”
祁陌表情平淡地给出准确数据:“练晕三个,一个哭的,两个累的。”
景轻轻:“那你呢?”
“活下来了。”祁陌用轻浅的语气诉说着劫后余生。
景轻轻:“……”突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路教练有了实感。
食堂靠里的地方传来一阵嘈杂。
“欸!有人晕了!”
“快去看看!”
“好像是高三的?”
“在哪儿?在哪儿?”
“好像是一班的!”
“不会今天也练晕一个吧?老路战绩加一?”席铭恩本就累的恍惚,没听清,只听见说有人晕了。
“不是,我好像听到咱班了?”李思崇迟疑道,“咱班有人学晕了?”
“去看看。”
其中一个餐桌被人群里里外外包围了一圈,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李思崇隔着人群喊,语气焦急:“到底谁啊?快让条道让人出来啊?是咱高三一班的同学吗?”
“李思崇?过来搭把手!”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间传出,因为语调温润缓和,差点被鼎沸的人声给盖过。
“谁啊!谁喊我!”李思崇嗓门大听力却成反比,只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
倒是一直被他当成耳背的景轻轻一瞬听清了那细微的声响:“好像是孟班长。”
李思崇更慌了:“啊?咋办啊?这群人就知道看热闹,把路都堵了!”
席铭恩往前一步,仗着身高体型,直接往人群里一横,两条有力的臂膀挡出来一条道:“进去帮忙!”
李思崇和景轻轻见状,赶紧往里钻。
祁陌看了眼混乱的人群,直接朝席铭恩问:“手机在哪儿?”
席铭恩浑身正使着力,抽空瞥了一眼,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右裤兜。”
一班基本都是听话的一入校就上缴手机,这会儿只有席铭恩身上带着。
祁陌直接从他身上找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出。然后有条不紊地向电话那头梳理了相关信息:“您好,这里有一个十七岁男高中生吃午饭时突发性昏迷,原因不明。地址是城南一区,自由路77号,城南一高。麻烦赶紧出一辆救护车来。”
挂了电话,祁陌直接跑出了食堂,
“欸?你去干嘛?”席铭恩话还未问完,人便已跑远,只留一个背影。祁陌的速度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李思崇跑来帮忙开道,顺道用大嗓门输出:“都让让!让让!挤毛线挤!再特么挤,待会儿我就让老师看监控把你们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逮出来写观后感!”
话一出,人群当真稍稍松散了些许。
孟萧背着人从两人开的道挤出,景轻轻跟在一旁帮忙扶着。
整个食堂沸反盈天,被喧闹的人声裹挟。
他们好不容易挤出一个事发的大圈,外边却不知何时在四处围起了看热闹的小圈。
昏迷的人情况未知,可眼前的拥堵更让人心焦。人群中竟还有人举着手机,挤在最前面,深怕错过了这紧急的一刻。
孟萧红了眼,被迫杵在原地,绝望又无措的情绪挤满了他的心头。
这时,食堂的广播适时响起了老师的声音。
“请现在在食堂里的同学不要拥挤,就近找座位等待,为需要就医的同学让出道路!再说一遍!请在食堂用餐的各班同学不要拥挤,保持好出口通畅!”
老师说话的腔调不怒自威,对学生有天然的压制力,李思崇方才吼了半天也不见松散的人群,瞬间散开些许。
广播里的声音不断重复持续,说的都是大差不差的话。
孟萧的眼前渐渐让出一条空道,他赶紧背着人往外跑。
席铭恩和李思崇也空出了手,赶紧跟上。
景轻轻步子慢,稍稍落在了后面,见席铭恩忽的回头,似想拉她。她赶紧摆手说:“你快帮我们班长,我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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