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芜是我的名字，他刻意避开了天官二字。
话音落，朝堂在经过短暂的寂静之后，引起轩然大波。
自然是反对的声音占据大多数，因为我是天官，不可婚嫁，也因为大梁国灭前，尚是太子的梁昭也曾求娶我，然而我离开仅一年，大梁国灭。
不怪这些大臣忧心忡忡。
但他们却不敢说我任何坏话，只因梁昭复国这一路，我察天时，观地利，卜人事，几乎算无遗策，让他们早已心生忌惮。
但不妨碍他们隐晦地提醒梁昭——莫要重蹈覆辙。
但梁昭不这样想，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不知道听到第几位大臣反对的声音后，他拍案而起:“朕意已决！”
说罢，从龙椅上下来，拉住我的手一起离开。
走在回皇帝寝宫的路上，梁昭将我的手握得死紧，满目深情地望着我:“阿楠，你放心，我定会立你为后。”
可实际上，我不在乎皇后之位。
“殿下，”我说，“这条进宫的路，我第一次走时，师父与我说了四个字——谨守本分。”
“嗯？”梁昭问。
“从先帝寝宫出来时，您对我也说过，不可有非分之想。”
已年满三十的年轻帝王竟然在我这句话后红了脸，他羞恼道:“阿楠你怎的这样记仇？是朕，是朕对你有非分之想可成了？”
“阿楠，”他深情款款，拥着我，抚着我的鬓发，“此生我不能没有你。”
可是，我却记得我说过的话——若有非分之想，我便自行离开。
我已经有了。
但我一拖再拖没能忍心。
何况，我抱着他，垂下眼睑，天官只有一个，皇后却不止。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日子，朝堂因梁昭要封我为后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一些人是惧怕历史重演，大梁再次遭遇覆灭，一些人则是指责我蓄意勾引，不怀好意。
与此同时，我也在梁昭的桌案上看到了诸多大臣家女儿的画像。
我进去时，他慌张地扯翻了一堆奏折想遮挡住那些画像，我却拦住他的手，毫不意外地对他笑了笑:“陛下，您是准备纳妃吗？”
“阿楠，”梁昭望着我的眼睛，“阿楠，我虽纳妃，但你会是我唯一的皇后，她们只是我要稳定人心不得不娶的女人，你……”
“我知道的，”我说，“陛下不用解释。而且，依我所见，方家长女恐怕不好做妃，方家从龙之功不比别人，区区妃位恐怕会委屈了她。”
我看向那张被朱笔圈起，有一摊墨水滴落晕染的美人画像。
梁昭声音略微沙哑:“是不大好……”
“那让她做后，我做妃便是，只要陛下心里有我便够了。”
梁昭惊讶地抬头，随即脸上露出笑容:“阿楠，你……当真？”
“陛下，后位不过一个名头罢了。”
“阿楠……”梁昭激动地抱住我，啄吻我的脸颊，“不愧是你，做过天官就是不同，你果然比一般女子识大体，也更能体谅于朕！”
我并未制止他的亲热，因我明白，这一刻，我心中最后一抹残存的侥幸也不复存在。
次日，在宣布立方家长女为后的圣旨颁布后，我带着七八年前收养的一个孩子来到梁昭面前。
“陛下，”我说，“这是下一任天官，将辅佐您治理天下。”
“他？他能行吗？”梁昭挑剔地打量才十五六的少年，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我找了继任天官，只是他一直没提出要换人罢了，“阿楠，你这样能干，天官的职位你可以多做几年，不过等你怀了孩子可就不成了。”
他目光柔和地看向我的小腹。
我只笑笑:“陛下，后宫不可干政，您不是在朝堂亲自下达的命令？”
因前朝后宫祸事四起，梁昭对后宫管理甚严，不得干政一条更是严苛，一旦发现便是死罪。
梁昭说:“阿楠，你陪我一路走来，自是例外，私下里，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可说？”
“陛下待我真好。”我说。
留下我的继任者，从御书房出来的那一刻，我望着宫墙外蓝天一闪而过的飞鸟，心知，是时候离开了。
梁昭大婚立后的仪式到底也没能举行。
我在山上听闻师父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有些惊讶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怎么会？”
“怎么不会？”年过半百的师父终是如愿娶到了年轻时爱慕的女子，他们此时正坐在葡萄藤下小酌。
“新帝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是个痴情种子，看上你了，注定会跟你纠缠一生。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分明也看上那小子，怎么就舍得离开？”
我淡然地继续弯腰给菜地里的菜浇水，说:“您教导我时让我要重诺，做天官第一件事便让我发誓不能动凡心，何况我也答应过先帝和皇上，若我有了他念，便自行离开。我只是守诺罢了。”
师父一愣，师娘也呆呆地看着我。
良久，师父才说:“难怪你的天分卓绝，能成就一代五百年才能出一任的天官，终究是为师道心不稳，我自愧不如啊。”
“我当年观大梁气数已尽，只有一处破而后立的一线生机，根本没想过大梁还能复国……”
“但是，”师父叹口气，说，“楠芜，你不必如此拘泥于天官的种种规矩，人生在世，你是天官也是人，并非一定是你做了天官便不得有人的七情六欲。你若喜欢新帝，去随心做一次又何尝不可？所谓道法自然，从心而为，亦是从己之心。”
道理不是不懂。
我愣了愣，将水瓢里最后一点水倒入菜地后，对师父道:“我知晓了。”
几日后，我在山上见到了风尘仆仆，眼布血丝，消瘦一圈的新帝梁昭。
“阿楠，”他停在我的不远处，目眦欲裂，“你为什么又离开了？”
我叹气:“陛下，我不能做你的皇妃。”
“我知道！”梁昭打断我，“我明白了，我只会有你一位皇后，其余什么人都不会再娶！阿楠，我不该让你为我妥协，跟我回去好吗，我……不能没有你。”
“陛下，”我摇摇头，“不单是这样，我不能生育，不可为国母。”
因我当年插手天道，救下梁昭，逆从天意，受了天罚。但我对子嗣本也没有执念，也就不曾与梁昭道过。
梁昭愣了愣，说:“那就不生。”
“一辈子无子，你的江山呢？”我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帝王一生都在追求天下，将天下视为私有，怎么能忍受无亲生子嗣继承皇位。
“那便不要！”梁昭发狠道，“总归这天下也是为你而夺，没有你，我又要这天下有何趣？”
但我还是摇头:“陛下，那你可想过，我回去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呢？”
梁昭想也没想:“自然是天官。我未曾册封那个小孩儿，因我只承认你是我的天官，其余任何人都不行。”
我没想到梁昭做到这一步。
愣神间，他忽的几步跨到我跟前，当着随从周围随从惊恐的脸，单膝跪在了我的面前，他眼底涌动着黑暗的暗流:“阿楠，最后一个要求，随我回京，此生不离。”
我长叹一口气，点下了头。
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梁昭眼里慢慢湿润，泪水滑落的瞬间，他的嘴唇含吻住我的指尖:“阿楠，那些大臣都劝我，说你五百年难遇的天官，是上神下凡渡劫，不可与凡人成婚，可我不甘心！纵使你真的为神又如何，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渎神！”
“阿楠，你低头看看我，你也是从小陪我要走一生的天官，你怎么能忍心弃我而走？！”
话音落，随即梁昭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我的无名指尖，灼烫得我万年不变的平稳心跳在那一瞬快了一拍。
我弯腰揽住他的肩膀，深深地看着他:“陛下，我是你的天官，我在看着你，以后也会继续看着你。”
结局了，虽说看的人不多，但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希望每个女生都能够清醒独立，我们的人生不止情爱，更有星辰大海，志在高远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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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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