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希顿了下才认出,主要是对方和上次的形象相差甚远。
上次匆匆一见,对方是朵柔弱娇花,一席白裙,黑发及腰,将纪景送到家后便潇洒离开。
今日对方一头藕粉色长发,耳朵上一排闪闪发光的耳饰,在这还不甚暖和的季节只穿了半身裙,一双长腿暴露在外面。
简希无意与她交流,点头示意后擦肩而过。
周嘉钰在耳边八卦,问道:“这谁呀?”
简希脚步没停,也不在意小娇花是否能听到:“朋友的朋友,之前见过一面。”
简希本来以为在这儿遇到小娇花是偶然,但在程露结账的时候,服务生突然礼貌地走过来,冲她鞠躬致歉:“抱歉简小姐,刚才没认出您,我们老板吩咐了,您过来免单。”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简希低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家老板怎么称呼?”
“我家老板姓管。”服务生回道。
简希这才重新打量了一下餐厅,奢华骚包的装潢风格,的确是管璋的品味。
“多谢管老板的好意。”简希低头拿出来卡递给他,“开业的时候没到场,今天是我和同事聚餐,不方便管老板请客,当做我补个红包。”
服务生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老板也吩咐了,如果简小姐执意要给,就说挂纪总账上了。”
没人知道这两位是谁,只有刚才听到“纪夫人”称呼的周嘉钰激动地用手肘撞了简希一下。
其他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丝毫不顾忌程露的脸色,打趣道:“简希太低调了,刚才还不承认自己有追求者。”
“跟露露学习一下,也说出来让我们帮你把把关。”
“哎呀,这顿饭托露露和简希的福了。”
简希丝毫没被免单的愉快,更是想到了刚才遇到的女人。
二楼刚帮管璋试完新菜品的几人正在闲聊。
纪景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一声,他还在笑着回穆鑫的话,看完消息后,笑容也消失了。
是一条八千元入账的短信提醒,汇款人:简希。
纪景继续将手机反扣回桌面,百无聊赖地想:她真是大方。
一行人散的时候心思各异。
程露忙前忙后半天,临走被简希抢了风头,脸上没什么好颜色,追求者的车金光闪闪地停在店门口等她,也没再炫耀的意思,冲众人挥手先行离开了。
其他人还想八卦,围着简希不肯散。
幸好,简希手机进来了电话,她冲众人摇摇手机,走到一旁去接电话,周嘉钰替她解围,去路边拦车招呼大家回家。
来电的是李时,他说自己在停车场,送简希回家。
简希微信同周嘉钰说了一声,便去寻李时。
李时开的是纪景常用的那辆车,简希走到车前,等候的李时特意为纪景解释道:“纪总还在楼上试菜,让我先送您回去。”
简希向他道谢。
早已过了晚高峰,一路畅通无阻,李时贴心地打开了广播,频道里男女主持人正在讲故事。
简希默默听了一会儿,是一个很老套的笑话,主持人似乎是没想到会有人打开便听到这个故事,蹩脚的笑声特效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简希低声笑了下。
李时以为她说话,将频道的音量调小,问道:“太太,您说什么?”
“纪景在试菜?”沉默了两秒钟,简希才开口。
“是的。管老板想推两道特色菜,刚研究出来,周小公子和穆医生也在。”李时回道。
“找地方掉头。”简希吩咐道,“回餐厅。”
简希在餐厅门口下车,李时不知道为什么太太突然要折返,还是提前跟纪景发了条消息。
他手机还没放下,简希突然回身问他:“通知好纪景了吗?”
李时尴尬:“……太太。”
简希笑了下,“你职责所在,不要担心。”
简希刚才没补妆,口红已经有些斑驳,镜面墙映出她站得笔直地身体,窈窕一握的腰身,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干练的精英模样,任谁都想不到她是要去会自己丈夫的情人。
简希中途返回无非是想到了纪母的劝诫:清扫门户这种事都办不了,丢得是她的脸。
她无意清扫门户,只是想看看这位到底姓甚名谁。
服务生还是刚才那位,听到简希想见老板之后,立刻为她引路。他心里还忐忑,怕刚才招待不周惹贵客生气。
二楼雅间是管璋为自己留的房间,挨着他的办公室,不设开放席位,是以能上二楼的都是他的自己人。
雅间房门虚掩,几人谈话的声音正传出来,简希示意自己进去,打发了服务生下楼。
门里说得正嗨的是周时崇,他声音已有醉意:“小织,不要再打你纪景哥的主意,他家里有老婆的。”
“我知道啊。”女孩儿声音甜美,“我还知道小景哥哥跟他老婆没感情的。”
“胡说八道。”周时崇拍了下桌子,“哪个碎嘴传的?让我逮住了撕烂他的嘴。”
女孩儿被他生生驳了面子,声音也低了些,有些委屈,“上次我送小景哥哥回家,她大方的很嘛,怎么看都不是有感情的样子……”
“妹妹,我看你年龄小,我是骨科医生,跟你科普下,五岁年龄差的身体结构有什么不一样,特别是像纪总这样作息颠倒的,骨质疏松至少提前十年……”
自始至终,纪景没说话。
简希到底没敲门进去。
纪景同管璋说完事,重新回到雅间,却发现陈晓织来了,正坐在原先纪景的位置上。
纪景稍稍冷脸,管璋见状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坐去另一个座位。
纪景只是伸手捞起搭在椅靠上的外套,说了声:“先走了。”
陈晓织站起身想跟上他,被穆医生搭着脉拦住了。
穆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小织,你最近睡眠质量不太好哇。”
陈晓织“啪”地一声打开他的手,怒声道:“好得很!你个伪中医!”
穆鑫也不恼,收回手,悠哉地为自己添上一杯茶,看着她火急火燎地去追赶纪景。
纪景手长脚长,早就下楼了,陈晓织在外人面前还端着小姐架子,不肯再追出门去。
纪景出门看到自己的车,没由来地心情便好了几分,他拉开车门上车,带着不自觉地笑意道:“还知道等我?”
李时眨巴着大眼回头:“……太太没和您一起下来?”
纪景:“……”
他欲拨电话给简希,才发现手机忘在楼上了。李时将功赎罪,两条腿倒腾得飞快,带回来了手机。
李时报信的消息还在屏幕顶端,显示未读。纪景划过,通讯录划到简希那栏,点击拨出,机械地等待音过后,通话被自动挂断了。
——
罗星正在直播,接到简希电话的时候意外地挑了下眉。
她跟简希同一天出生,双方父母关系好,所以导致俩人的人生轨迹相似度极高。
但从小学开始同校不同班,渐渐地俩人似乎是关系疏远了,自大学毕业后便更是没再见过面。
简希结婚的时候罗星正在走青甘大环线,听说婚讯后,也只是打了通电话给她道恭喜。
旁人都以为她俩早就没了小时候的情谊了,但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俩不是传统意义的那种关系好。
比如,罗星想不到简希深夜致电的理由,但还是果断下播按了接听键。
“你在哪儿?”罗星听到开门见山的问话,以及呼啸的风声。
“在家。”罗星将画笔收起来冲洗,开着扩音回她。
“景苑吗?”简希的声音有退意。
罗星想笑:“咱俩关系生疏到你连我搬出来了都不知道,怎么有勇气这个时间打给我?”
简希不在乎她的揶揄,直接道:“给我位置。”
一个小时后,简希和外卖一起按响了罗星家门铃。
罗星趿拉着拖鞋开门迎接简希。
简希将外卖袋挂到她手上,弯腰换鞋。
“你跟你老公吵架了?”罗星瞅着外卖袋里的东西,一语中的。
“冷战。”跟别人不好意思说的话,在罗星面前丝毫没有压力。
罗星点头:“巧了,我刚被劈腿,正好想找人说话。”
两个心情不算美好的人,把餐桌收拾出来,将外卖摆好,罗星看了眼她带来的酒摇摇头,从旁边酒柜开了瓶珍藏。
简希坐在餐桌前歪头看她忙前忙后。
罗星算得上是大美女,且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感大美女。她一头长发用一根木簪盘起,有几缕碎发荡在耳边,为她添了几分真切感。
“都没见过你留长发。”简希感慨道,“我们好久没见了。”
罗星认真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一点没变。”
“因为我已经很久都停在原地了。”简希轻笑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
“不是这样。”罗星摇头。
她曾认为婚姻会让女人失去自我,会丢掉爱好,直到如同明珠蒙尘一般枯萎在琐碎生活中。
而简希像是还未涉足婚姻琐事的少女般。
“还记得我电话里说的什么吗?”罗星道,“我那时觉得女人进入婚姻,最终连两败俱伤都不配。后来这几年,也看到了一些能将婚姻维持得很好的例子,渐渐就有些动摇。今天再看到你,我觉得我之前的看法有些过于极端。”
简希想起来了。结婚前夕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祝她新婚快乐,只有罗星,在千里之外打电话来问她是否考虑好了。
简希回她:“我不知道。”
听筒里风声呜咽,罗星让她听:“我们像这阵风一样,看似毫无轨迹,最后却都能抵达目的地。结婚嘛,也一样,如果你婚后美满,我祝你儿孙满堂,如果不如意婚姻走到了尽头,我祝你顺意。”
不管如何,罗星都祝她。
几杯烈酒过喉,简希反倒清醒了许多。
她扭头看向罗星,问道:“我这样你还觉得我不像那些婚姻里失败的女人吗?”
“你的状态骗不了人。”罗星伸手挡住刺眼的灯光,说道,“当然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真的婚姻不如意走到了尽头,我也祝你顺意。”
简希低头笑了,罗星总是这样洒脱。
而她却永远都只想只缩在龟壳里的乌龟,明明有太多想知道、想质问、想发怒的瞬间,到头来还是慢慢地缩回到壳里,假装无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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