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绍时大步往前跑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前方也没有看见过人,越往深处跑,就越阴森。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多了这么大个森林,四周越是静谧无声,就显得愈发的阴冷诡谲,黎绍时放在腰间镰刀上的手,迟迟不敢松懈。
还不知道玉释京跟着水鬼姑娘跑去了哪块地方,就这么闷头往前冲了进来,现在连方向也迷失了。
呜哑——
一声鸟鸣惨叫响起,簌簌落叶,震破了这方平静。
黎绍时感觉身后似乎有东西,猛然转头,看见了一个小女孩正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站在不远处。
这里会有小女孩?别是什么水鬼的迷障法术…
没有掉以轻心,黎绍时放缓声音,朝着小女孩开始说:“你好?你为什么独自一人在这里?”
小女孩没有说话,身上穿着嫩黄色单衫,头上梳着双鬓鸭雏色,俏皮可爱,一看就是精心照顾的。
她微微抬起手,指了指黎绍时身后。
见状,黎绍时缓缓扭头,瞧见那树林高处的半空中,正悬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铁柱。
黎绍时心下一惊,等到再回头看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来得及细想,黎绍时赶紧往铁柱的方向赶。
铁柱也不过是凡人一个,落入妖邪之手生死不知,若是那位水鬼姑娘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邪祟,铁柱还能活到现在吗?
事情兴许能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脚步匆匆,黎绍时急忙往前跑去。
越行越深,烟雾缭绕,起了浓雾。
辨不清道路,黎绍时只能是不是抬头向上看,以通过上方悬着的铁柱,来确认方向。
叮——
响铃清脆。
黎绍时顿了脚步。
不久,娶亲的乐声响起。
铜鼓锣声唢呐吹奏,热闹非凡。
黎绍时蹙眉,拨开前方挡路的枝桠,看见了一场火红的场景。
红绸高挂,车马滚滚,抬轿随行的人少说也有二十人,而前面高坐骏马的新郎官,正是黎绍时那正义凌然的小弟子。
怎么回事?玉释京怎么成了新郎官?
黎绍时屏息看去,只见玉释京一袭火红婚服,身姿挺拔,手握缰绳,面容冷肃的看着前路。
随着一声‘嫁新娘——’,他们行至一户高门大院的门口。
这大院出现的莫名,就像是突然拔地而起,丛生诡异。
玉释京翻身下马,红绸金丝刻的锦绣华服,衬得少年意气风发,翩翩君子、唇红齿白,当真如玉雕刻般俊俏。
现在不是感叹玉释京生的好看的时候,此番场景分明是成亲,可水鬼姑娘呢?现在流行先成亲,再捉妖鬼了?
摇头晃去这荒唐的想法,黎绍时蹲下身子,打算先按兵不动。
他倒要看看,这个水鬼姑娘究竟闹得是哪一出。
戏台子都搭好了,好歹让他多看会玉释京当新郎官的样子吧。
津津有味,黎绍时用草棘挡身,露出半个脑袋,紧盯着玉释京的动作。
玉释京站在大门前,依照的身旁笑眯眯媒婆的指示,走上前去手握成拳后,重重敲响门扉。
大门缓缓打开,当真有一盖头新娘子立在门前,看不清面貌,身上穿着的嫁衣和玉释京身上,显然是同种样式。
这就是玉释京要娶的新娘了。
黎绍时摸了摸口袋,他好像也没什么东西给徒媳妇的,空手上前去好像不太好啊…
媒婆笑眯眯的递过红绸,新娘嫁衣下的手指纤细修长,柔荑似葱白,轻柔的牵起红绸这端,朝着玉释京盈盈躬身,才迈着步子向前走。
就在这时,玉释京扯了一把红绸,新娘子没站稳,直直朝人跌去。
黎绍时看的有味极了,抻着脖子,巴不得凑到面前去看。
然而下一刻,寒光乍现,一柄剑狠狠刺穿了新娘的胸膛。
四周人群惊恐万分,捂着脸纷纷往后退,最终化为烟雾飘散。
被玉释京捅了一剑的新娘,也宛如木偶般,散架开来,最后徒留空衣一副。
黎绍时点了点头,他就知道自己这小弟子,没那么容易被蛊惑心性。
从开始看见玉释京那副冷脸,还有他眼里的清明,就知道他这是在守株待兔。
只为在关键时刻,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本以为那新娘应该是最关键的,没想到刺了一剑后,竟然不是。
黎绍时正思索着,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郁。
他刚想站起身找玉释京,双脚却发软起来,连头也开始发昏,晕乎的人心里直犯恶心。
闭眼睁眼之间,场景骤变。
这一次,黎绍时不再是旁观的人,他成了场景人物之中的一员。
低头看去,黎绍时惊觉自己被换了衣裳。
这一次身上穿着的,是十分眼熟的服制。
白衣素衫,这是玉雪派的弟子服。
他怎么回到了玉雪派?
黎绍时转头看向周围,是他不怎么熟悉的场景,这方小院子小天地,像是某个人居住的地方。
他这才终于明白,这些场景并不是真正的场景,而是妖一贯擅长捏造使用的——幻术。
能力强大的妖怪,能靠着幻术蛊惑人心,甚至可以在人毫无察觉的时候,夺其性命。
修为更甚的妖怪,能探取心人,以欲引其妄念,在痛苦之中要得不能得,欲为不能为。
黎绍时看着院中朴素的陈设,也知道…这里是玉释京住的地方。
那他人呢?
还没来得及细想,门口有开门的声音。
一个半大孩子正背着比人还大的背篓,正推开门,怔怔的看着他。
那孩子小小一个,脸蛋肉肉的圆呼呼的,白皙的像个小汤圆,却有着超然脱尘的冷肃气质,绷着张脸冷冷问他:“你是谁?”
黎绍时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问的只能是他了。
“我,我是你师尊啊。”,黎绍时指了指自己的脸,笑眯眯的开口。
反正是在幻术之中,他就算认下这个师尊身份,等到玉释京醒来的时候,只说他是在做梦不就行了?
他现在的身份不过一介凡人,就算玉释京怀疑,他也找不出证据。
黎绍时走过去蹲在小孩面前,戳了戳他肉乎乎的脸,柔声问他:“不记得我了?那师尊可是会不高兴的哦。”
逗小孩,真好玩。
闻言,小孩的眉头皱了皱,凑到了黎绍时身上嗅了嗅。
最后他摇了摇头,神色认真道:“你不是。”
“师尊身上有好闻的味道,你身上没有,所以你不是我师尊。”
黎绍时逗小孩的动作一顿,模糊道:“我这不是来的匆忙,忘记焚香了嘛。如果我不是你师尊,那为何我知道你姓甚名谁?”
“玉释京,对不对?”
确实是他的名字,没有错。
小孩眉头越皱越深,还是不承认:“湘阳师尊也知道我的名字,所以并不能证实你话中真假,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烦请离开此处。我不喜欢别人来到这里。”
真不好骗。
黎绍时捂着胸口,故作受伤状,朝着小玉释京委屈开口:“受伤了受伤了,我从雪原带回来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弟子,竟然不识得我了,说出去真是伤透师心了。”
听见这话,小玉释京眼睛一亮,这才舒展眉头,面露惊讶的看着黎绍时。
但还是有些认不准,他背着背篓,绕着黎绍时走了一圈,最后红着眼眶,软软喊了一声。
“师尊!”
玉释京的身世,从小就只有玉释京自己和黎绍时知道,所以从黎绍时说出口后的一瞬间,小玉释京这才承认。
只有师尊知道的事情,自然是师尊来看他了!
小玉释京一改先前冷漠的脸,嘴角带笑眼睛亮晶晶的朝着黎绍时奔来,一头扎进了黎绍时的怀里,扑的黎绍时从原本蹲着的姿势变成了坐在地上。
搂着小人儿,黎绍时笑呵呵的开口:“怎么?这下不怕我是别人了?”
玉释京扬起那张笑得灿烂耳朵脸,甜甜软软开口:“不怕,因为是师尊!”
“弟子眼拙没能认出师尊,是弟子的错。师尊不要生气,下次我一定能认出师尊的!”
好久没有想起玉释京小时候了,黎绍时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他按住玉释京的小脑袋,轻揉了一下:“不生气,就算你没认出师尊来,我也不生你气。”
“师尊真好!”,玉释京爬在他怀里,头讨好般的蹭了蹭黎绍时的掌心。
“可是师尊,你怎么变了样貌啊?”
黎绍时干巴巴的笑了一下,随即高深开口:“这是师尊的修行之一,易容术!很厉害吧?”
“厉害厉害真厉害!”,玉释京笑脸点头,十分捧场。
看着软软萌萌的小玉释京,回想起现在冷着一张冰块脸的玉释京,好像找到了一点相似之处。
小玉释京从小也是这样一副遇人则冷的样子吗?似乎在他面前时,才能变成他记忆中可爱温暖的玉释京,还真是…
“师尊,喝茶!”,小玉释京从黎绍时怀里抽身,背着小背篓蹦蹦跳跳的跑进房间,端着一杯热茶急匆匆的走出来递给黎绍时。
走的有些快了,小手被滚烫的茶水溅了,红了一片。
黎绍时捧过茶杯,抓住他要往身后藏的手,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端起师尊架子道:“做事不可急躁,你看你手上烫的,痛不痛?”
“师尊给你呼呼?”
刚想说不用的玉释京,原本要抽回的手一顿,随即羞涩扭捏的递到黎绍时面前,轻声应答:“好。”
黎绍时放下茶杯,捧起玉释京的小手,轻柔的吹了吹,一副温柔亲和慈祥模样。
没吹几下,小手忽然抽了回去。
只见玉释京红着一张脸,睁着大圆眼睛解释:“不、不痛了。”
“阿…吹一下就好了?还是得做些措施,不然留疤可就不好了,你手过来我再好生看看。”,黎绍时朝着玉释京伸手,作势要去看。
哪知玉释京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绯红一片,嘴角带笑,似是满足:“够了,这样就够了。”
“……”,黎绍时动作一僵,他也不好强迫,只得撑地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院子不大位置却是极好的,这里也是他当初拨给玉释京的院子,作为他座下第一大弟子,待遇方面他肯定不能亏待玉释京,但是…
除了几间房后,其余的东西什么也没有,相比起他那玉石雕栏的浮夸之地,这样看玉释京的院子…未免也太过寒酸了些。
黎绍时忍不住问他:“是门中亏你银钱了吗?怎么连东西也不添置几件?”
小孩垂下头,双手握住衣角,开口回答:“不是,弟子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与其将时间花费在那些东西上,不如沉心修炼后…好在弟子比试大赛上,为师尊添彩增光!”
真想给玉释京竖个大拇指,但有些不稳重,黎绍时还是忍住了。
他轻咳一声,拍了拍小玉释京的肩膀:“难为你有这番心意,为师记下了,可你现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能亏待自己至此?往日还是要该花就花,别收敛,花钱也是给我长脸,这样别人才知我门中弟子无论衣食住行也不比别人差,懂吗?”
“嗯,弟子记下了。”,玉释京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和睦的聊了聊,直到天色渐晚,树影斑驳。
黎绍时看着小玉释京忙碌的身影,没明白这个幻术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就只是让小玉释京出现和他聊聊天吗?
正想着,空中闪过一道亮彻天际的闪电,遂后跟着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玉释京,是不是要下雨了?”,黎绍时抬头看向天空,正下意识的找小玉释京时。
人莫名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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