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明回家给卢宇回了句谢谢，信息刚发出去，对面的电话就来了。
“视频里是你吗？”
“嗯......是。”他叹口气，给卢宇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听完，卢宇差点爆粗口：“靠！这不是无赖吗？什么等公司回复，这不是很显然不想解决吗？！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沈砚明无奈笑笑：“估计只能......再看吧。”钥匙没插好，掉在地上，他蹲下捡。
“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那演员住你隔壁？”卢宇突然想起这事。
沈砚明说对，结果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拖鞋在地面暴走发出的踢踏声，还有金属垃圾桶被踹飞砸在墙壁上发出的清脆一声。
“......不是，你要干嘛？！”
“半小时，我马上到，我找那王八蛋去！！！”卢宇大喊。
沈砚明被他吓一跳，把手机听筒拿得远离耳朵，打开免提连忙阻止：“喂！不是，法治社会你别乱来啊！”
跟卢宇认识已经二十一年，沈砚明对他非常了解。
上大学的时候，班上有个人污蔑他偷了课程报告，卢宇特意坐飞机跑到学校把那人堵在宿舍，还差一点拳挥到人家脸上，直接把对方吓到当着全班的面道歉。
所以，他说要算账，那就是认真的。
沈砚明心想，万一把谭喆远这张脸打坏了，说法没要到反而倒赔钱，不值当不说......也挺可惜的。
他不自觉在脑海里把真实清晰和虚幻模糊的两张脸做重合。
“我现在真的没事。”沈砚明安慰他，“而且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真走到头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呗。”
“放屁！”卢宇不喜欢这句话，但说完一顿，思考片刻他怕给沈砚明带来麻烦，也没再坚持，只是担忧地说，“那你如果需要帮忙，一定要找我！”
“放心吧......”
“嗡嗡嗡——”
沈砚明话没说完，被手机突然地震动吓得一颤，跟卢宇说明后二人通话结束。
看着号码显示，他按下右边的绿色接听键：“你好，有个快递，我给你放在柜子里了。”
道完谢，他又把刚脱下的鞋穿上出门了，趁着身上外出的衣服还没换掉。
电梯停在七楼开门，里面有一个女生，沈砚明有印象，之前好像跟她说过话。
女生点下头跟他打招呼，沈砚明也回她，然后选择站在了离她最远的角落。
电梯下到三楼，没有其他人进来，沈砚明却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眼神注视，从电梯门的反射上他发现女生正悄悄得上下打量自己。
沈砚明扭头看向她，女生便立刻收回视线，打开手机假装看消息。
电梯在一楼停下，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快递柜，女生终于没忍住问出口：“我想问下，跟那个演员一起上热搜的人是你吗？”
沈砚明身体明显一僵，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他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隔了半分钟才摘掉右边的蓝牙耳机假装刚反应过来：“嗯？你在跟我说话吗？”
同时，在心中默念着让对方闭嘴。
结果，不出意外的，女生一字不落得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沈砚明感觉心死了，他在心里哀嚎着：怎么在哪都是非酋啊？？？
在对方毫不掩饰的兴奋表情下，面对这种无理的行为，沈砚明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微笑否认：“什么热搜啊，抱歉，我不太关注娱乐圈，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可是，女生并没有死心，她急忙打开手机，点进那个还稳居热搜榜的词条，因为手机放的很低，沈砚明瞥见有一个新词条，叫【#谭喆远 演技】。
“就是这两个视频——”
说着，她依次点击播放，还用食指指着：“这个人，是你吗？我看着感觉好像啊！衣服都一样！”
“......”大意了，他想，还是应该换身衣服再出来的。
在对方上下来回对比的视线中被迫看完，下嘴唇已经快被他咬破，非常社死和煎熬。
最后，为了不让她察觉到异样，沈砚明努力维持住语气：“不是，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啊......真的不是吗？我眼神很好的，不应该会认错啊？”女生有点被打击到，自言自语。
“真的不是，还有，请不要以讹传讹。”
说完，沈砚明迅速扫码，从最上面的柜子取出快递箱，快步走进电梯。
选好楼层就看见女生的身影离单元门越来越近，沈砚明面上保持微笑，右手却连续不断地疯狂按着关门键。
“呼——终于清净了。”
电梯上行，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深深地吐了口气。
今天天气很好，现在临近中午，阳光从玻璃窗户照进来有点刺眼，沈砚明走过去把窗帘全部拉上，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昏暗的环境能让他心静。把手机放到卧室充电，蓝牙连上CD机，播放着最近单曲循环的歌曲，歌词讲的跟梦境相关。
换回家居服，沈砚明从被窝里挖出平板，半躺在沙发上点开那个新词条，第一条微博就是夸谭喆远的——
【倾芸：纯路人，跟风去搜了下谭喆远，垂直入坑，演技真的太好了！！！】
点赞人数2400。
看时间才发没多久，这速度......不会是买的吧？？
于是抱着疑惑和好奇的心态，沈砚明点进去。出乎意料的是，评论区大部分都是好评。
【花桦桦：我也是！！我宣布，这将是我的新老公啊啊啊！！】
【七七七：路人 1，其实在去年那几部大爆剧里，他都演了配角，演技甚至比有些主角都好......】
【远空：好激动！粉了这么久的人终于被看到了！！】
【无情铁嘴：比某个只会营销没有业务能力的208好多了。】
【芸笺：别拉踩，会给哥哥招黑的。】
......
不是吧......
沈砚明越琢磨越觉得心里发慌，万一谭喆远真靠这波流量红了，自己视频还想删？做梦吧。
结果，想着想着，他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再次睁眼是晚上七点半，外面的天已经黑透，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沈砚明踩着拖鞋从冰箱冷冻室拿了一包香菇味的速冻水饺。
热腾腾的水饺端上桌后，他刚给自己调完一小碗辣酱，外面就传来规律地敲门声——
“是你啊。”
门开，沈砚明看着眼前人，谭喆远手上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他一眼认出上面的商标。
“街对面的张记小炒菜，我也挺喜欢的，推荐你吃酸辣口。”
“那真巧，”说着他开朗一笑，抬手递给沈砚明，“酸辣的，你喜欢就好。”
沈砚明没接，只是眯了眯眼睛，这略带殷勤的态度......他直觉对方有话想说，于是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问：“你找我什么事？”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再跟你道个歉，把你拖下水这事是我对不起你。”谭喆远语气真诚。
可沈砚明完全不接招，右手做个停止的手势：“嘴上功夫就免了，觉得抱歉的话尽快解决，我的要求上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说完就要关门。
看清他的动作意图，谭喆远一个箭步上前用鞋尖抵住门。
“你干嘛？”沈砚明皱着眉上下打量他，这人又换了一身衣服，比早上那套正式一点。
谭喆远拼命把手提袋往他手里塞，语气急切：“晚饭收下。”
“不要，拿走！”沈砚明慌张推开，他明白吃人嘴软，这是“贿赂”。
谭喆远：“我的心意！”
“走！！！”沈砚明着急喊。
“......”
两个倔强的人来回推搡，谁都不肯退让，结果当然是僵持不下。
虽说有点回温，但初春的晚上温度还是有点低，担心碗里的水饺变坨变冷，于是沈砚明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他刻意转换用轻快的语气说：“恭喜你啊，要红了。”
“我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你就别调侃我了。”谭喆远笑笑，手上往前塞东西的动作不停。
“我说认真的，你没看热搜吗？”沈砚明眼睛不眨一下地扯谎，“热搜上都说了，那个电视剧导演定你做男主角了，不信自己看啊。”
谭喆远当然不信，但对视半分钟后，还是被沈砚明坚定认真的眼神唬住，从屁股口袋掏出手机解锁查看。
好机会！趁着这个时候，沈砚明用力一推，门终于关上了。
“你骗我。”谭喆远轻拍两下门表示无奈。
沈砚明语气恢复，平静道：“回去吧，饭你自己留着当夜宵，如果我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不管说多少次，我都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说完，他丝毫不管外面那个人的喊话，坐到餐桌前，用筷子在碗里翻个底掉，把浮在上面变干的可怜饺子重新埋进汤里。
裹满酸辣酱的饺子入口，香气直冲鼻腔，沈砚明心中的不愉悦消散大半，美食真的是最好的良药。
接下来两天，沈砚明都窝在家里，出门扔垃圾都选在“月黑风高”的时候，还特意翻箱倒柜找出了仅剩的两个口罩戴上，行动非常谨慎。
然而，在视频事件处理问题上，二人却没有更多的交流和协商，主要是沈砚明问不出结果。
沈砚明打开微博的次数自己都数不清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到现在还没什么人关注到自己这个背景板，他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谭喆远的干预。
话题基本还是围绕着对方，包括但不限于演技、颜值和......腹肌。
随着热度不断曝光，也慢慢出现了一些恶评，有粉丝骂他不敬业开始学别人家炒作了，也有无脑黑粉跟好评反着来骂他一无是处。
对于这种言语伤害行为，沈砚明看着生气，然后默默把一些骂的特别脏的人拉黑了，提前避免与这些人可能发生的交流。
就在他要对卧室睡觉、餐厅吃饭以及客厅刷微博这一点三线的生活不耐烦时，事情终于在第三天早上走到了终章。
......真的吗？
沈砚明一大早被吵醒有点起床气，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飒爽女人，开门的时候对方说自己是谭喆远的经纪人。
“我叫席蓝，这次事件的具体情况你已经知道了，那么接下来我跟你沟通一下我们公司的给出解决方案。”
“等等，”沈砚明捕捉到不对立刻打断她，“你们的解决方案？我的最低要求是澄清事实。”
席蓝没忍住嗤笑道：“澄清？沈先生应该听过越描越黑这个词吧，你觉得，到现在才做会有人信吗？”
“那就是你们在故意拖时间！无耻！”沈砚明瞪大眼睛质问。
席蓝晃晃手指：“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
“你听好，我要说的，是一个双赢的办法。”
沈砚明没回应，他想先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女人自顾自继续说：“我坦白讲，如果不是谭喆远的多次要求，这件事我们只会冷处理，因为这是成本最低的方案。”
“哦，然后呢？”对方连续冒犯的态度实在让沈砚明无语，所以也懒得维持面子工作，直接反问她，“怎么，难道傲慢是贵司的企业文化吗？”
“你误会了，我实话实说罢了，”席蓝轻笑，接着从包里拿出一式两份合同，连同黑色水笔和红色印泥一起推到他面前，“合作炒作一个月，这是收益最高的方案。”
“不好意思我拒绝，”沈砚明一口回绝，语气也变得有些激进，“澄清你们不接受，那就全网删帖！”
收益？谭喆远单方面的收益吧！他不觉得自己能捞到什么好处。
但是对方完全不理会他的问题。
“别急，我还没说完，我知道你在传媒公司给网红做编剧，而且前几天离职了。”
听见这话，沈砚明盯着席蓝的眼神开始警觉，这是把自己的背景都调查清楚了？
“这种工作干的有什么意义？”她问。
“合作只需要一个月，如果你同意，你将得到二十万现金，以及我们帮你与名导牵线搭桥的机会，当然，最终能不能合作成功，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
沈砚明目光默默移走看向窗外，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眼中的动摇。
扪心自问，这个条件很让他心动，还有工作机会，谁不想往前一步？
于是，他不顾自己先前强硬态度的尴尬，开始主动提问：“我需要做什么？”
“很简单，配合就行。”
沈砚明追问：“具体说说？”
“简单讲就是，需要你跟谭喆远在外有互动，如果被竞争对手拍下在背后做黑料，我们有专业的公关团队引导风向；如果没人拍，公司也有长期合作的娱记，他来拍，我们自己做正向新闻。”
“互动程度有要求吗？”
“这倒没有，你们随意，如果你不介意，当然是越亲密越好。”席蓝笑着耸肩，接着她贴心的给了沈砚明半小时的考虑时间，自己先去隔壁同步信息。
门咔哒关上，沈砚明独自坐在阳台的小矮凳上吹风，脑袋里思考着用自己的安稳生活做交换去赌一把，到底值不值得？
然后打开微博，反复点进相关词条看，实时内容一条条钻进眼里，说的有好有坏。
二十分钟后，那朵挡住太阳的云飘走了，阳光斜着打在脸上形成在鼻梁处形成一块阴影。
他做好心理准备，拍拍腿上的灰回到客厅，打开合同，公司已经盖好了公章，他把条款仔细看完后，在刚才席蓝说的地方签字和按手印。
沈砚明没等席蓝回来，而是自己带着合同走到隔壁，门是虚掩的，听见脚步声，席蓝率先走出来道：“合作愉快！”
二人握完手，接着交换了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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