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一夜未睡,此时的枕头又软又香,竟闷头睡去。
“啊呀!”醒来已经第二日清晨。
“这里这么舒服,未免太奇怪了!”想着赶忙穿起衣服去找丁容。
可他的房中空无一人,人呢?
人当然好端端的,气定神闲的正在喝茶。晏清大呼口气,不知为何与丁容一起就甚觉安心。
“清早的大喘气儿?”丁容招了招手。
晏清心想,这人东西南北不分,闻声认人的本事倒是很强的。
“吓死我了,我见你不在房内,生怕出事。”晏清也大饮一口茶,好香的龙井茶!
“先吃饭,再吃茶。”丁容将一碗稀饭和一碟小菜推到晏清面前。
晏清心中一阵暖流经过,吃了几口,又瞥见丁容袖口有些磨损。
吃着,眼睛又细细打量起丁容来。
他今日已换了件淡青色衣衫,面料看不出什么,裁剪也像是出自农妇之手,襟口之处还打着补丁,怎么瞧也不像是个富家子弟。
又想到昨夜辫子姑娘拿出来的大金元宝,“大概是舍身卖命得来的钱财。”晏清眼圈一红,想到这般清冷的人物也会为了生活而血溅白衣,金银俗物实在是玷污了他。
“我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十个时辰。”晏清道。
丁容笑道:“那熏香点着,想不睡觉也难。”
“那香气有古怪?”晏清吃了一惊,想到那辫子姑娘说的话,摸了摸身上的金叶子,三枚不少。
“丁大哥可睡着了?”晏清问。
丁容点了点头,道:“睡了三个时辰,醒了或许已是傍晚,就起来转了转。”
晏清略有几分尴尬,又听丁容接着说:“住客不知多少,却一个都见不着。”
“为什么?”
“或许都和你一样,睡得太早,睡得太深。”
晏清羞了脸,听到楼梯口传来响声。走下来一个老妪,年纪大约五十来岁,拄着铁棍,步履蹒跚。
“嘻嘻。”还听到一阵顽童嬉笑声,有些奇怪,料想不会是这老妪发出的声音。
见她慢慢的坐在对面,从肩上取下一只篓,篓里钻出了一只粉面可爱的小娃娃,原来那笑声是这小娃娃发出来的。
晏清好奇的望着小娃娃,见她不过也是四五岁的模样,白白胖胖很是可爱。
那小娃娃见他张望,又嘻嘻的笑了几声。
“奶奶,我想去听戏!”见那小人扯了扯亲人衣角。
“囡囡,你是想吃糖人了吧。”老妪笑道。
“今天唱的是孟丽君,我想听。”小人接着撒娇道。
“不是,今天要唱狸猫换太子。”老妪道。
祖孙俩又来来回回说了些琐碎的,吃了一会儿就往外走去。
“有意思。”,晏清笑道:“丁大哥,那老婆婆明显是要诱我们去听戏。”
“那就去。”
晏清见他不动声色,只饮茶的瞬间,嘴角流露出的一抹笑意将他的好奇心表现了出来。
“使人昏睡的迷香,显而易见的陷阱,没想到随意找的小客栈也有古怪。”晏清心想,心中隐隐增加了一丝不安。
二人又吃了几口,往门外走去,那老妪早已不见人影。
“这婆婆拄着铁拐,怎么脚步这样快,转眼就不见了。”晏清道。
“或许她不是个老婆婆。”丁容细想道,“她下楼的时候,我只听到铁拐声,脚步声却几乎没听见。”
武功越高,脚步就越轻,是这个道理。
晏清只好请问柜台边的小姑娘,“姐姐,方才两个一老一少,往哪个方向去了?”
辫子姑娘圆圆的眼睛转了转,笑道:“你们也要去看戏?”
“是呀。”
“那好,我告诉你,你帮我个忙。”辫子姑娘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只粉色樱花,娇小柔弱,很是娇美。“这唱戏的小旦叫做烟无眉,是我的好友,我最喜爱听她唱戏。可我今日捧不了她的场,你帮我把这支花送给她。再告诉奉茶讨赏的小丫头,我在萃雅斎等她吃茶。”
晏清点了点头,接过花枝。顺着辫子姑娘指的方向望去,见那儿插着一杆三角红旗,“那儿就是了。”
“多谢姑娘。”丁容道。
少女又吃吃笑了起来,“盲哥哥客气了,叫我婉儿就行了。”
丁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点了点头。
晏清忙拉着丁容离开,仍听到那叫做婉儿的少女清脆的笑声,“那姑娘八成是看上你了。”
丁容笑道:“我是瞎子,那姑娘不是。她应该看上你才对。”
晏清无奈笑笑,心想:“无福消受呐。”
金阁楼,红旗角。
戏才开了不久,正是入场好时候,台下已坐满了人,不过那老婆婆却不在里头。二人在角落坐下,忽闻掌声雷动,原来是主角们登场了。
晏清瞧得起劲,这江南地方最盛行的就是文戏,角色都是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扮的,生角儿俊美,旦角儿或娇憨或端庄,还有其他的角色都很有意思。
“只是不知道,这烟无眉扮的是什么角儿。”晏清嘀咕道。
见丁容不响,晏清转头看他一眼,见他若有所思。
晏清又轻声道:“今日这出狸猫换太子取自三侠五义中的一段,讲的是偷龙转凤,调换皇子的故事。”
说完又细瞧丁容神色,见他仍是那般。
帷幕谢下,半场结束。
只见从幕后走下来个丫头,手中拿着一只盘子,挨个儿问大家讨赏。
走到二人面前,晏清将花枝摆在盘子上。
“哎,爷,您这什么意思呀。”丫头梳着双髫,语气娇娇糯糯,脸色却不大好看。
晏清正欲开口,听到丁容道:“花枝主人请无眉小姐到萃雅斎吃茶。”说着,又将一粒碎元宝放在盘上,接着道:“这是打赏烟小姐的,她唱的真好。”
丫头笑道:“这是自然,我们无眉小姐最出名的还不是寇珠这角儿呢,您要是听了沉香扇啊,那必定会赏我一个大元宝。”
说着又跑到后头去了。
晏清叹了口气,说道:“我送她花儿,她给我看脸色。你给了半点元宝,她就喜笑颜开。唉,我要不是人财两失,哪里尝过这样的滋味。”
丁容端正色道:“钱能通鬼神,这话是不假。”
晏清还想说什么,下半场又开演了。
一场下来,无事发生,观众都已陆续离开。
晏清道:“或许,是我们多想了?”
丁容道:“或许,好戏才刚刚开始。”
晏清不解,二人仍是往萃雅斎走去。
“婉儿姑娘,我已将话带到。”晏清冲柜台那儿喊了句,奇怪却不闻少女铃铛般的笑声。
只见柜台出探出一张皱巴巴的脸,是个老头子。
晏清只当是掌柜的,不多加理睬。
“哎,年轻人,你打尖儿还是住店呐。”那老爷爷问道。
晏清一愣,好奇的问:“掌柜的,我昨日就住下了,就住在东面第三间。这是我朋友,他住在西面第三间。”
“你搞错了,东面第三间住着宋家婆孙俩。”老头沾了沾口水,点开了账簿。
“不可能,老爷爷您是不是记错了?”
“啪”那老头合上书本,怒道:“你跟我上去看看,到底是谁记错了。”
晏清看了眼丁容,见他也是一脸奇怪,示意跟上看看。
老头敲了敲冬眠第三间门,开门的是个四五岁的小孩,正是早上篓里见得那个小娃娃。
晏清往里头望了望,果然不是昨夜睡着的一间,屋内每一件摆设都与昨日不同,但似乎,感觉上又很相同,说不出的怪异。
“这是你的屋子?”老头问道。
晏清只好摇摇头,老头哼了一声,说道:“你年纪轻轻的,记性怎么还不如我一个老头子。”
晏清皱了皱眉,看向丁容,见他毫无表情,又道:“那西面第三间呢?屋内是不是摆设空空,除了黑色胡桃木的床,什么都没有?”
老头说道:“屋内确实有一张胡桃木的床。”
晏清面露喜色,又跟着老头走到对面。
“你看仔细了。”老头说着推开了房门,屋内确实是有一张胡桃木的床,但并不是黑胡桃,只是普通的胡桃木罢了。
除此之外,屋内别谈空空了,竟然堆满了琐碎的生活物件,就说是杂乱无章也毫过分。怎么看,都像是个花甲老人的住所。
“这是你丁大哥的房间?”老头问道。
晏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婉儿姑娘在。。”
“噗嗤!”见丁容笑了出来,晏清问道:“大哥笑什么?”
“我笑你太笨,”丁容道。
晏清转了一圈,圆圆的眼睛也转了一圈,方才有了一丝笑意,说道:“老爷子,我好像从来没告诉过你,我这位朋友姓丁吧?”
手突然就往老头脸上抓去。
老头似乎早有准备,翻身一跃的瞬间使出一招暗器。
丁容护着晏清,以剑迎上,他的动作好快!
“叮!”那暗器在丁容的剑上划过,好快的暗器!更快的剑!
这暗器竟然是那薄如雪的金叶子!
“嘻嘻,我告诉你,小叶子在我手里也是武器!”吃吃笑着,那“老头子”一纵而下,消失了身影,只在风中留下了一张皱皱巴巴的脸皮面具。
丁容将叶子交给晏清,晏清脸色一变。
晏清接过,道:“是假的,不过造的很像,只比我家的轻了三克。”
“是我低估了她,将暗器随意交给人把玩。叶子在她手里,确实也是伤人的武器。”晏清黯然道。
“你错了,方才你若是出手,她的叶子不堪一击。”丁容道,“三克的力量,已是足够。”
丁容接着道:“而且,我想你不会出手。济南晏家的叶子,从不伤女人。”
晏清不言,但他的眼中却有了眼泪。
一瞬间,他理解了前夜的柳梅樱。
温柔的力量令人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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