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足球联赛这一天。
学校里一直有个世界未解之谜，就是一到出操就放晴，一到运动会就下雨。今天的足球联赛也不例外。
但好在只是断断续续的毛毛雨，比赛仍然进行。
轮到成阳职高和四中比赛时，场上还剩下四支别的队伍。
虽然四中是省重点，但并非是只会读书的学校，四中的足球校队曾多次获得省级荣誉。而沈泽晏通过蒲晓瑞的介绍，加上校队队长的亲自考察，他作为替补队员候场。
即使是下雨，足球场也围满了人，观众席被一把把伞淹没，还有坐不住的人跑到场地围线的旁边。攀爬在观众席栏杆的人因为挡住视线，还被第一排的学生吐槽。
高中生是爱热闹的，看比赛能从学业压力中获取短暂的喘息。当然也有视学习为呼吸的，撑着伞写作业背单词。
若要问我想不想看，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看学校比赛。
以前姚姗姗总是揽着我的胳膊说：“悦悦，陪我去嘛，说不定有帅哥，我们挑几个玩玩。”
“我还要去打工。”
她劝不动我，便故作生气地离开：“那我去找别的女人，你慢慢后悔吧。”
以至于今天的我格外异常。
姚姗姗一路上都在拐弯抹角地审讯我——
“你是不是担心我有别的女人了？”
“难道你丢工作了？没事我养你。”
“不对劲啊，难道说今天比赛场上有什么好东西吗？”
“让我想想今天都有谁在……”
我苦笑道：“我喜欢看足球比赛，喜欢陪你，没有别的原因。”
她却眼睛眯眯，一肚子坏水的样子，笑嘻嘻地说：“你是不是芳心暗许某家儿郎了？”
“胡说八道。”
但我不敢正视她。
“我知道了！”
心跳到嗓子眼了，莫名其妙地紧张了。
“你喜欢蔡渊！”
我：？
姚姗姗仍然一副了却天下事的模样，试图有理有据地分析：“我们学校踢足球的人每年就那几个，但今年蔡渊加入了，所以你是想看蔡渊踢足球！一个女孩愿意冒雨去看男生踢足球，并给臭烘烘的他送水，这不是爱这是什么！”
“你应该去写小说，不过现在的人可能不吃这套了。”
姚姗姗不说话，单单笑着打量我，看得人后背发凉，仿佛我内衣扣错了一排都能被发现似的。
“喏，拿好了。”她将一瓶功能性运动饮料给我，“我看那蔡渊也还行，长得帅，就是脾气不好。不过他前女友也没说过他坏话，人品或许还行？”
我说：“就那脾气，人家小姑娘敢说坏话吗？”
“还真是蔡渊啊！”
坏了，忘记反驳了。
于是我撑着伞在前面跑，姚姗姗左手撑伞，右手拿着饮料在后面追我，我们跑着进入观众席，跑着跑着就忘了这一茬。
说实话，我今天的确是来看沈泽晏比赛的。
姐姐看弟弟比赛，天经地义。
可是直到上半场结束了，我也没瞧见他的身影。
“你找什么呢？”姚姗姗发现我在四处张望，她继续介绍着：“我们学校快赢了呀，都三比一了，有一脚球是蔡渊进的呢。有两把刷子呀。”
因为中场休息，不少人去上厕所或者去场地旁送东西加油鼓劲。但很多都是班级性质的，班长拿着一大箱矿泉水满场跑。
姚姗姗撺掇我：“我们也去送水吧。”
“你给谁送？”
“没有看的上的，当然是陪你给蔡渊送呀，找点机会介绍自己。”
我扶额：“姐，我不喜欢蔡渊，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姚姗姗似乎在认真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几分，她不确定道：“真的？”
“骗你的话我掉钱。”
“呸呸呸。”姚姗姗把饮料拿回去：“那好吧，还是得让我搭讪帅哥。”
认识这么久了，她其实是个言行合一的人，说到做到，真的万花丛中过不片叶不沾身。只和帅气的男生谈恋爱，但每场不到两个月就会因为她腻了而结束。
并且和前任还能当朋友。
所以我确信，待会儿肯定会陪她下场要男生微信。
与此同时，四中的校队队长正愁眉苦脸，因为前锋队员突然脚抽筋，他本就有伤还从早上撑到现在，不得不换人了。
眼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沈泽晏。
可他只和他们打了一场比赛，别说默契了，他练他们人都没认全。
而这场比赛又至关重要，丢了面子是小，输了就不能参加晋级赛。他作为校队队长，是否要赌一把让沈泽晏上呢？
蒲晓瑞满头大汗，焦急道：“哥，就让沈泽晏上吧，他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咱们当初是让他上场的，现在只做替补不太合适吧。”
校队队长叹气道：“叫他上吧，输了也是理所当然。”
沈泽晏听见这句无可奈何的丧气话了，不过他没有任何反应，仅仅认真套上球服。
校队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沈泽晏点头，然后直直地看向观众席，仿佛在寻找什么。
我不知道。惊讶的是，我和他对上了视线。我转头看我这个方向的人，被伞挡住了。
等我回头，他已经在球场上站好了。
裁判一声令下，观众席开始摇旗呐喊——
“四中加油！四中必胜！”
“职高雄起！职高第一！”
……
细雨丝降落到沈泽晏肩上都显得唯美了，他的微卷黑发逐渐淋湿，顺着密汗贴在额头前。我有时多希望自己的视力别那么好，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跑起来的微微喘息，能瞧到他领口里的一抹肉色，和浅浅的肌肉线条。
也希望别人的视力也别那么好。
可是，沈泽晏刚进了一个球后，观众席不约而同地沸腾了，学校的边界感突然消失，不同校服的人们一同欢呼。
沈泽晏边跑边弯腰用衣服擦汗，或者擦脸上的雨水。
我看到了他的腰间，就那么一瞬间。他抬起头，朝我笑了一下，随即跑回了该站的位置。
“我靠，这男的谁啊？高一的吧。”姚姗姗心想，否则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人。“四中藏的挺深的啊。”
旁边一个性格大方的女生和姚姗姗聊起来了：“其实在学校人气可大了，军训就靠一张照片被人在校园墙追问了半个月。”
姚姗姗兴趣勃勃：“他有女朋友吗？”
“应该没有吧。”女生有点犹豫，“我记得高二有个大美女追他还被拒绝了，可能或火箭班的学霸一心学习吧。”
“禁欲系学霸，我还没谈过呢。”
女生哈哈大笑：“你要追他吗？”
“有这个打算。”
“加油，你长这么漂亮，或许有机会。”
我总算开腔道：“还是别了吧，就让那小孩好好学习吧。”
姚姗姗高兴道：“看来你相信我追得到，我就说吧我魅力很大的。”
我：……
没事，姚姗姗人品还是可以的，他们两个真谈起来的话，我没意见。或者说我没有资格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沈泽晏的那一球，让四中校队重新恢复了斗志，比赛再次激烈起来，观众们的喊声真能喊破天地，震动云海一样。
放晴了。
四中校队主力干将发挥了真正的水平，双方比分持平。
而比赛还剩十分钟，九分钟，八分钟……
双方都紧绷着神经，守门员甚至不敢眨眼，盯着球向左，向右。
沈泽晏灵活转身，从职高队脚下抢到了足球，然后一路往前踢。这时，一只脚突兀地出现了，试图绊倒他。
我和很多人都揪着心，怕他摔倒伤到骨头。
结果沈泽晏及时后撤，将球传给了一旁的蒲晓瑞，蒲晓瑞用力一踢——职高的守门员扑倒在地，球早已进了门。
观众们熙熙攘攘，几乎都在喝彩。
而我们职高的也没多么悲伤，甚至不敢，因为已经有人破口大骂职高校队的人手段肮脏了。
我除了生气之外，反而很开心。看见沈泽晏和队友欢呼，蒲晓瑞抱着他痛哭，旁边的老师哭笑不得。
而沈泽晏略显嫌弃地撇开缠着他脖子的手，然后拿了瓶矿泉水，边退出球场边看向我。
“走！送水！”
姚姗姗二话不说就拉着我跑。
我脑子有点混乱：“又看中谁了？”
“就那个沈……沈什么晏来着。”
我才不想去呢，但我逃跑不了，也不知道姚姗姗今早上吃什么了，力气这么大。
当我们绕开一大群人，赶到沈泽晏身边时，也来晚了。好几个女生笑盈盈地找他要电话号码。其中有个胆子最大的，有当场表白的趋势。
“沈泽晏，你知道我心意的，对吧？”
那个女生眼睛像成熟的紫葡萄，圆溜溜的，十分深邃，看人的目光似乎能滴出水。一头黑长直齐腰，是我在路上看见会怀疑她是网红或者明星的程度了。
沈泽晏热得没什么好表情：“你是？”
“田意妍。别装不认识了。”
“不认识。”
女生并不气馁，也不担心尴尬，反而十分大方地说：“行啊，以后慢慢认识。”
说完就带着闺蜜离开了。
姚姗姗看完一切倍感压力：“这么好看的女生，他还死装，估计真不谈风月。”
雨过天晴，但未免也太晴了，太阳晒得我的脸红彤彤的。
我有点等不及了，对姚姗姗说：“你过去送吧，我在这儿歇会儿。”
我眯着眼睛用手扇风，背对着他们。
“送什么？”
我：？
是沈泽晏，他走路不出声，跟蚊子一样突然间在耳边来一句话，猝不及防。
我木讷地指指姚姗姗：“她找你有事。”
结果姚姗姗贼兮兮地把饮料塞进我的手里。
我：？？
沈泽晏下一秒就从我手里拿走，猛地喝了一口，水珠顺着下巴到喉结，最后滴落到领口。我这会儿突然想到姚姗姗说的臭烘烘的男生。
他似乎不一样，他身上仍然有洗发水的香味。
喝完水的沈泽晏笑道：“为什么盯着我，怎么了？”
我做贼心虚道：“别喝醉了。”
沈泽晏轻笑：“有点微醺了。”
然后从手里变出了一把白色的小电风扇，对着我的脸吹，他说话慢吞吞的：“舒服吗？”
那股风拂我脸庞，吹起耳鬓发丝，我似乎也有点沉醉了。
【比赛结束后】
蒲晓瑞：沈泽晏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在涂什么呢……止汗露？你这么讲究？给我来点。
沈泽晏：不行，这个味道只有我能用。
蒲晓瑞：淋雨淋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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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足球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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