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笑着说的。
可是刘衡却从其中看出一丝紧迫。
正在他心中盘算的时候,慕容雪推了他一把:“三天。够吗?”
刘衡明白,她指的是要三天之内抓住昆仑子。“请恕在下毫无头绪。单凭慕容姑娘吩咐。”
慕容雪从怀里掏出一卷画轴,当着刘衡的面徐徐展开。
一个仙姿绰约的道姑的画像,缓缓地出现在刘衡面前。
修长但凹凸有致的身形,身量比普通女子要高出一截。
头顶盘了半个道髻,余下的秀发飘散着。
画像上用了象牙白的珍珠粉,晕成她的肤色。眉如飞虹,一双阔而长的凤眼,鼻梁高挺而鼻尖含蓄,饱满的唇上是如成熟浆果的色泽。
这道姑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道袍,看上去,非纱非棉非绸缎。足踏黑色登云靴。
手中握着一把拂尘。背后还背着一个包袱,只能见到头和尾,但包得严严实实地,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哈哈。选你果然是好事。”慕容梦格格地笑起来。“一般男子见到这幅画像,可就没心思琢磨她的打扮和拂尘了。”
刘衡还在察看画像,听慕容梦在一旁说话,才将视线从画卷上挪开,看着慕容梦。
“你是第一个没有被她迷惑的男人。”慕容梦突然正色道。“就凭这一点,你比很多空有虚名的人强。”
“何出此言?”刘衡不解,“是否被迷惑,跟寻她,有什么关联?”
慕容梦耸耸肩:“因为,你要带着她——”
慕容梦牵了牵绳子,一直不言不语的神秘女子竟然自动走到刘衡面前。
慕容梦掏出一张手帕,为那女子稍微整理了面容。
说也奇怪,原本并无奇特的女子,随着慕容梦的擦拭,五官竟慢慢地起了变化,说是艳光四射,也不过分。
再多看两眼,刘衡惊讶地往后退了半步:“这……”
“没错,柳如意就是那道姑的其中一个替身。”慕容梦停下来,收好手帕。“你带着她,去找昆仑子。昆仑子这人死要面子,如果看到柳如意变成这样,必然要出手。”
柳如意在她的手里,昆仑子不会上当的。当今之计,只能编一个完美的谎,诱捕昆仑子。
一个太史局官员,为了平息洪水暴雨,献祭一个被丢进河道里的奇怪尸身——合情合理。
看着自己的分身,被献祭给自己最痛恨的“天”,昆仑子那暴脾气,肯定按捺不住。
她就是要激怒昆仑子,让昆仑子现身。
龙神被惊醒了,昆仑子想用以前的法力偷天换日,恐怕没那么容易。只要昆仑子冒头,她就有把握逮住昆仑子。
“这是怎么回事?她容貌怎地还会变化?”刘衡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情况,忍不住自己的好奇。
“唉,说来话长。”慕容梦将绳子的另一头塞进刘衡手里,“昆仑子犯下滔天罪孽,为了躲开我的追捕,在各处都造了她的替身。我被迷惑了,才让她三番五次地逃脱。今日正好龙……算她倒霉,这三天之内,她逃不出长安城。所以,你我要抓紧机会。”
“如果再让她跑了,……”慕容梦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明显的忧愁。
或许,轮回之道,就再也拦不住昆仑子了。她将成为第一个自由穿梭轮回路的人。
“这位昆仑子,本事如此通天?”刘衡眼中还有许多怀疑和犹豫,“她到底是什么人?”
“多说无益,我说她是古往今来第一大恶徒,你也不会相信我。我没时间跟你慢慢介绍她的本事和行为,但是,你必须听我安排,这是太子的命令。”慕容梦突然正色道。
“吩咐吧。”刘衡掂量着掌心里的绳子,凝视着眼前这位可怜的柳如意。
“好。第一件事,你去运河边等着。大约午时三刻,柳如意的尸身会浮上水面。”
“你捞起来,找个理由,公告天下,将于今夜子时向老天献祭她。”慕容梦背起双手,背对着刘衡,看着院子里的天色,严肃地说。
“什么?”刘衡难以置信地看着慕容梦,手里的绳子顿时重于千斤。“你要杀了她?”
“怎么?”慕容梦皱起眉头,霍地转身,严厉地看向刘衡:“难道你也跟那些人一样,舍不得杀了柳如意?区区一个柳如意,你都下不去手,若是遇到了昆仑子,那可是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第一精华。你还能动手捕她么?你还能当什么大用?”
慕容梦耳边响起一位故人的话,“昆仑子是古往今来,宇宙八荒,第一精华,绝不可杀!”
慕容梦惨颜一笑。她是第一精华,你我的宿命,就可以为了她而弃之不顾么?
刘衡并不退步,反而迎着慕容梦向前走进一步:“姑娘原说是为了给柳如意讨公道,才追捕昆仑子。如今又为了追捕昆仑子,牺牲这位柳如意。岂非言行不一?”
慕容梦挥挥手:“跟你们说不清楚,因为你们算不清楚。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刘衡还想说什么,慕容梦已经带着柳如意消失了。
他低头一看,绳子还在他手中。他抬头四处打量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想找到慕容梦的去向。
一阵风起,风中传来慕容梦的声音:“等柳如意浮起来,如果你抓不住她,就扯一扯绳子,她就会向你靠过去。”
刘衡心中不是滋味。他颇难过地看着手中的绳子,绳子慢慢地变淡,直到肉眼看不见。
不过,他还是能感觉得到它在掌心里。
偌大的太史局,各人都在各自的案头后忙活着。不发出一丝声响。
风吹过院落里的枯树,一段枯枝,摇了摇,堕到地上,一声脆响。
刘衡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落地的枯枝。
他和息昙大人的命,就如这枯枝一般,风吹便折。
原本秦王就咄咄逼人,暗示二人只为秦王占卜观星。
可,这件事,又把他卷进了太子的队伍里。
他一个小小中官,如何拒绝?
刘衡心事重重地走出太史局。
当他路过每一个隔间,案头后的人都会不露痕迹地伸头看他离去的背影。
刘大人总是这样神秘。方才独自一人在大厅里站了近一个时辰,一动不动。
两个小吏借着案卷的掩饰,交头接耳:“工部尚书带着那两位女宾走了之后,刘大人就一直站在那里发呆。”
“对呀。看来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这种神叨叨的男人。”
“这是男人吗?说话一点都不痛快。”
“别胡说。你当他的官,也不敢痛快说话。刘大人见的人,都是陛下,殿下,藩王。痛快说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也是。刘大人也挺可怜的,息昙大人言语不通,整个太史局都是刘大人在打点。那些腌臜事,也是刘大人去处置。唉,那些藩王太子,快把我们太史局当内府宦官奴才来用了,上次让我们去给齐王的小马驹算时辰起名字,完全不顾我们在处理水浸的大事……”
“闭嘴!你这人,不跟你说了!分不出轻重。”
两人的闲话归于沉寂。
刘衡走出了太史局大门,缓步走到市坊。市坊里已经陆陆续续在恢复,但仍然有许多门店泡在深水之中。
他站在积水中,这是比较高的地势,水只演到他小腿处。他总感觉这水,不寻常。
再往前走,就是广通渠进城之处。
众多壮丁在疏通河道,他们接力传着河道的泥沙。
这些泥沙是被暴雨冲进河里的。河水暴涨,加上暴雨,就把长安城淹了。
沿河的大小城郭都遭了水患,只不过长安城特别严重。
刘衡刚走到河床边,就听到清理河床的壮丁骚动不已。
“河里有东西!河里有东西!”前方传来呼喊声。
差役拥着长安府一个小丞,走到人群里:“喊什么!不要停下来!快点干活!”
“打上来一个女人!”领头的里长走过来,向小丞报告。
“死人而已,大惊小怪。捞起来丢了,别留在河里,要闹瘟疫。”小丞捂住鼻子,嫌弃地说。
刘衡心中一动,抬头看天,正好午时三刻。他连忙快步走向人群。
壮丁们见是监工的刘大人来了,便让开一条道,让他走过去。
那小丞见到刘衡,走上来行礼:“刘大人,前方河床里发现一具女尸。”
“我都听见了。先捞上来吧。”刘衡心中不舒服,想不到慕容梦这么狠,竟然真的杀了柳如意。
壮丁张网去捞。
说也奇怪,那女尸浮浮沉沉,就是不入网。好像长了眼睛似地,躲开众人的网。
几个壮丁又下河去捞,可总是差一点点。
河岸上的人,不由得犯嘀咕:“这女尸,咋好像在逗我们玩?”
“我感觉看到她还睁着眼睛。”
“快别说了,怪瘆人的。”
“大人!那女尸捞不上来,也不顺着水流走。”里长回来禀报。
“什么?”小丞皱着眉头,“光天化日,怎会有如此怪事?”
“不好了!女尸咬人了!”下河的壮丁突然惊慌失措地喊起来。
不少看到女尸咬人的壮丁,已经纷纷往后退,人潮很快压向了刘衡和小丞所在的高地。
那个被咬的壮丁挣扎着爬到岸上,人们忙去接应他,只见他半边脸被咬得血肉模糊。
刘衡想起慕容梦的笑脸。一股无名火从心头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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