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剔透，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瞬间让人看傻了眼，餐厅也适时换上了一首应景的钢琴曲。
宁乐羽扶着玻璃忍不住感叹：“好漂亮啊。”
他下意识掏兜想拿出手机来拍，手刚碰到口袋时却猛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中午就没收了，弯起的眼睛里顿时没了笑意。
这时餐桌那头传来“咚咚”两声，像是有人在敲桌子。
宁乐羽闻声扭头，只见陆尧洵把一副手机顺着桌面缓缓推过来。
从熟悉的手机壳上来看，这就是他被没收的那个手机！
宁乐羽先是不敢相信，等把手机拿到手上翻来覆去看了一圈，又用指纹成功解锁了之后才彻底相信，这就是他的手机。
“你……你去学校是帮我取手机了？”宁乐羽大喜过望，说话语气很是激动，此时看向陆尧洵的目光都像看待自己的救命恩人那般热切。
陆尧洵对此很是受用，但依然面色不改地嘴硬道：“不是，路上捡的。”
“什么！”宁乐羽知道陆尧洵在胡说八道，反正现在他心情大好，也陪着陆尧洵演起来，“徐进竟然敢把我的手机随地乱扔，我要找他去！”
陆尧洵轻笑一声，好心提醒了一句：“可以，找他时记得带上你的三千字检讨。”
听到三千字检讨，宁乐羽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多少字？”他害怕自己没听错，又问了遍。
“三千字。”陆尧洵还补充道，“徐进特意强调，要手写，明早交给他。”
“不是，三千字是不是太多了点？”宁乐羽现在连雪景都没心情看了，“上一个玩手机被抓的男生也才用写一千字啊。”
陆尧洵同意地点了下头，朝宁乐羽伸出手去：“那你把手机还回来，就可以换成一千字的检讨了。”
本来附中玩手机被抓的处罚就是没收手机、停课三天加一千字检讨，这回徐进是看在陆尧洵的面子上才破格降低了处罚，也不没收手机，也不停课，只需要写个检讨就行。
或许陆尧洵再多说几句，宁乐羽干脆连检讨也不用写了。不过陆尧洵心想写个检讨让宁乐羽长个教训也挺好，不然他真当学校是自己家了，玩手机都不避着老师。
在手机和检讨中，宁乐羽十分果断地选择了手机。
看着陆尧洵伸过来的掌心，宁乐羽灵机一动，把旁边自己刚抽来的苹果礼盒放了上去，手指虚握住陆尧洵微微勾起的指尖，笑得真诚中又带着一丝谄媚：“哥，谢谢你帮我拿回手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感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尧洵打断了：“怎么？你要以身相许？”
宁乐羽愣住了，下面想要说的话也没接上，半天才磕磕巴巴道：“哥，我语文不是很好……”
陆尧洵自知失言，本来他是想随口开个玩笑的，但细想一下确实有点不适合。他把手收回来，垂眸打量着这个苹果礼盒，找补道：“就是你长大以后要报答我的意思。”
宁乐羽一边不住点头：“那是必须的啊，你对我这么好。”一边在心里纳闷，陆尧洵是不是真以为他语文很差劲了。
一顿饭吃完出来，外面的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会留下浅浅的脚印。
昭海冬天不常下雪，即使下雪也不大，等到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这些小雪都会融化掉。
坐在陆尧洵的车里看外面，满目都是洋洋洒洒的雪花，其余的高楼大厦，汽车行人，树木景观都被隐藏在雪花中，像是披上一层朦胧的纱。
宁乐羽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不知何时彻底睡了过去。高中生起得早，学习压力又大，睡眠不足也很正常。
直到陆尧洵把车在他家别墅前停稳，宁乐羽睡梦中撇了下嘴，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陆尧洵借着车内的暖黄色灯光看着宁乐羽的睡颜，不禁觉得好笑，这孩子怎么这么能睡，十回坐他车回家，有九回是一路睡回来的。
宁乐羽把头歪靠在一侧的肩膀上，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而微微颤动，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唇瓣，连睡姿都很安静好看。
车外是纷飞的雪花，车内是“睡美人”。
出于一种隐秘的心思，陆尧洵没有立刻叫醒宁乐羽，而是拿出手机，对准那熟睡的侧脸，偷偷拍下一张照片。
就当在宁乐羽出国之前，先给自己留个念想吧。
照片也拍完了，时间也磨蹭够了，陆尧洵自然不能让宁乐羽就这么在他车里睡一晚上。他伸手轻轻推了下宁乐羽的肩膀，低声喊道：“乐羽，醒醒，到家了。”
宁乐羽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短音节，像是应允又像是拒绝，反正是没睁开眼睛。
陆尧洵笑着叹了口气：“醒醒，回房间里睡。”
说着他顺手按下安全带按钮，把安全带从宁乐羽身上抽开，为了防止安全带的突然回弹吓到对方，他还往那边偏了偏身体，不过这样一来两人间的距离就缩得很近。
可能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宁乐羽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还把歪着的脑袋正了过来。
几乎是同时，陆尧洵似有感应般往右一偏头，两人的鼻尖擦着而过。
宁乐羽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陆尧洵就已经抽身回到驾驶位上坐稳，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宁乐羽干咽了下口水，有点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半梦半醒中的幻觉，他无意识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头。
“抱歉。”陆尧洵开口打算解释一下，但宁乐羽那侧的车窗玻璃却突然被人敲响。
隔着一道车窗，陆尧洵看见宁父的脸，不禁心头一跳。
宁乐羽意外地喊了声：“爸。”
陆尧洵也很意外，但礼数还是要有的，他把车窗降下来朝宁父打了声招呼。
宁父看起来也刚到家不久，身上的西装都没来得及换掉。他朝陆尧洵和善地笑了笑：“这些日子乐羽承蒙你照顾了，又是接他上学，又是送他回家的，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改天有时间叔请你吃饭。”
“宁叔客气了。”陆尧洵从后排把书包拿给宁乐羽，“我拿乐羽当弟弟看，这点小事实在不足一提。”
宁乐羽抱着书包跳下车，关上车门时说道：“哥，再见，我先回去了。”
宁父仿佛还要说些什么，但被宁乐羽以天冷催着进屋，只好作罢：“那行，也挺晚了，尧洵你早点回去休息，不打扰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宁乐羽在点灯熬油，奋笔疾书写着自己的检讨，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笔下的字潦草得连他自己也看不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深夜的别墅静悄悄的。
今晚所见的一幕太让人心惊，宁父躺在床上，闭眼就是陆尧洵在车里亲他宝贝儿子的画面，横竖睡不着，急得他恨不得现在就去问个清楚。
他的宝贝儿子才多大啊，就被陆尧洵带着早恋，还竟然都发展到亲嘴了！
成何体统！那嘴是随随便便就能亲的吗？你说你拉拉小手，抱两下也就算了……毕竟宁乐羽还是个未成年小孩啊！
片刻后，宁父猛然从床上坐起，彻底没了睡意。
他的儿子他再了解不过，单纯没心眼，被人哄骗两句就什么都能答应。既然两人都能亲嘴了，那其他事情呢？陆尧洵有没有对他儿子做过更过分的事情？
宁父顿时感觉气冲脑门，当即翻身下床，拉开房门，准备去问个清楚。
“爸？”宁乐羽很惊讶，他困得不行想下楼冲杯咖啡喝，没想到一开门就撞见宁父也正好开门要出来，“你这么晚还没睡啊？”
宁父莫名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关键是他还没想好措辞来询问，开门就撞见了自己的儿子。
“还说我呢，你这么晚还不睡，明早上学起得来吗？”宁父成功把话题抛了回去。
宁乐羽边打哈欠边往楼下走：“我也想睡啊，作业没写完，快困死我了。”
他一路走到厨房储物区，在里面翻着速溶咖啡，宁父就一直站在他后面。
“爸，你也要喝咖啡？”宁乐羽举着咖啡包，纳闷地回头问。
“不喝不喝，你喝吧。”宁父摆手，往旁避让了一下，说，“我有点事想问你。”
宁乐羽撕开包装，把咖啡倒入杯子里：“什么事啊？”
宁父离饮水机近，顺手就接过宁乐羽的杯子去接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问一下，你和尧洵关系挺好的？”
“挺好的啊。”宁乐羽点头，“尧洵哥对我很好。”
“那你呢？”宁父接好热水，把杯子放到宁乐羽手边的台面上，“你喜欢他吗？”
宁乐羽觉得这话问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如实答了：“喜欢啊，尧洵哥帮了我很多，今天还帮我把手机——”
好险好险，差不点就说漏了，幸好他及时止住了话音。手机被没收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家长知道为好，虽然宁乐羽知道他爸一向是很开明的。
宁父听到宁乐羽的回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放心还是生气，放心的是他儿子也喜欢对方，姑且也算是两情相悦；生气的是陆尧洵这小王八蛋居然这么早就对他儿子下手了。
“啊，这样啊，挺好挺好。”宁父尽力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那你俩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啊？”
“什么哪一步？”宁乐羽听得云里雾里的，他感觉今晚他爸也太奇怪了。
“和你老爸还装傻？”宁父捏了捏宁乐羽的脸蛋，不禁感慨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小孩，现在也知道背着家长谈恋爱了，“今晚你俩在车里，是吧，我都看见了。”
他话说得含糊，但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到了。意思就是小子，我知道你早恋的事了，别想瞒我了，快点从实招来。
车里？
宁乐羽疑惑地皱眉，他一路都是睡回来的，能发生什么事？不就是到家了，尧洵哥把他叫醒，然后他爸来敲车窗，自己下车，和尧洵哥说再见，这有什么可说的？
不过……好像还真有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宁乐羽想到这个脸就不自觉地热了起来，那一瞬的鼻尖相触，两人的距离再近一点就会亲上，呼吸都拂在了对方的脸上。虽然短暂得如同幻觉，但真实的触感却依然鲜活在记忆中。
他赶紧低头假装要拿起咖啡来喝，借着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与害羞。
“那个爸，我还有作业要写，先回屋了，你也早点睡吧。”
说完，他迅速脚底抹油般跑上了楼，留下宁父一人还有满肚子的话没问完，忍不住感叹儿大不中留。这还是小屁孩一个呢，就已经有事瞒着他这个老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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