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卿最近有点闷闷不乐,连最喜欢的翠竹也不吃了,每天都没精打采地趴在茅草屋顶上。
这种情况是由那只小狐狸来了之后开始的。
自从那只狐狸来了以后他好像不受宠了,就像一只被放养的灵宠一样。除了每天做好三顿饭之外,师尊好像不需要他了,修炼也不带着他,只带着那只弱鸡一样的小狐狸。
就连他已经趴在屋顶装死了好几天也没看见!
呜呜呜……
阮流卿抬起胳膊默默地抹了抹眼角的泪,就在这时,下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还有咔嚓咔嚓吃竹子的声音。
他用胳膊肘撑着茅草往前挪了挪,低头一看,果然是那只讨厌的废材狐狸。
不仅霸占了他的师尊,还吃着他的翠竹!这只辣鸡狐狸!
看着那一手拿着翠绿竹子边啃边惬意溜达的瘦小身影,阮流卿一时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一下跃至小狐狸的身后,一把抢过他手上啃了一半的翠竹狠狠地扔在地上。
翠竹砸在草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食物莫名被抢,狐狸小白茫然地扭头看向肇事者,后者挑衅地瞪着他:“看什么看?就不让你吃!略略略!”
小白:“……”
小白愣愣地盯着这个比他高大,只能仰望的大高个,半晌后默不作声地转身就走。
嘿?!
阮流卿没想到这狐狸的态度竟然如此嚣张,竟敢无视他。一时间更生气了,伸手往前一抓,小白就被他拎小鸡似的抓在手里。
小白皱眉扭头瞪着阮流卿,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的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竹子被抢了没什么,反正他本来也不爱吃,要不是那个人跟他说吃灵竹峰上的竹子可以增长修为,这玩意他压根就不屑看一眼。
可如今这人的行径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就是得寸进尺,真以为他小就好欺负了?
小白抬起下巴冷声道:“放开我。”
语调虽冷,可那稚嫩的声线让人听起来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阮流卿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猎物”用力晃了晃,戏谑道:“就不放,你能怎么样?你这只小弱鸡,吃了你都嫌不够塞牙缝呢。”
小白巴掌大的脸上露出一抹愠色,正要发作,忽地眼神一飘,神情顿时变得万分委屈,两只瘦弱的手一把抓住阮流卿的手腕,低声哀求道:“师兄,我错了,求你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罢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欸?!
阮流卿一头雾水地瞪着手里的小子,自己还没把他怎么着呢,这是几个意思?
“你们这是在作甚?”
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阮流卿身体一僵,手上松了劲,小白一下子摔倒在地,紧接着就爬起来跑到身后扑进那人的怀里哭诉:“我不过是饿了想吃根竹子,我什么也没做。可是师兄说我吃了他的东西,让我滚。”
哈?!
阮流卿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敢告状,心里一慌转身就想解释,结果预想中的责骂并没有到来。
师尊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朝他走了过来,将手中满满一篮筐的鲜花递到他眼前:“这几日见你食欲不佳,为师料想你可能吃竹子吃腻了,寻了些增长食欲的灵花给你。”
见阮流卿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花,想了想又说:“为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于是都摘了些,要不你先尝尝?这都是为师先前一直吃的。”
阮流卿有点感动,原来师尊这些天不是不理他,是去外面给自己找吃的?
篮筐里的花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香味,跟师尊身上的一模一样,他看都不看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嘴里含糊着说:“好吃,我喜欢吃。”
说着又抓了好几把花塞进嘴里。
师尊看着他像牛嚼牡丹一样地胡乱往嘴里塞着花,不由得将手收了回去,皱眉道:“你这样能吃出什么味来,慢点吃。”
“就是啊,师兄,你要不要再尝尝我给你带的这个?”师妹莫璃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阮流卿这才注意到原来莫璃也在,闻言看过去,见莫璃手中提着一串深紫色的一颗颗圆润珠子,奇怪道:“这是什么?”
莫璃嘿嘿一笑:“我去串门的时候别家修士给的,叫葡萄。听说很甜很好吃呢,我都没舍得吃,喏,给你。”
阮流卿将那串叫葡萄的珠子接过来,好奇地端详一番,他大多时间都是陪师尊留在灵竹峰修行,基本上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没见过这种新奇玩意。
他将鼻子凑过去嗅了嗅,好香甜的味!心里一喜张嘴就要将那串葡萄一口吞下,忽然想起刚才师尊说的话,于是用两根手指揪住一颗摘下放进嘴里。
“好甜!”阮流卿开心得笑眯了眼,一连又吃了几颗。
莫璃也跟着笑起来:“看吧,我就说他会喜欢吃的,师父你可以放心了,师兄他饿不死。”
师尊见阮流卿吃得开心也松了一口气,挽着花篮说道:“肯吃饭就好,为师去将花放好,等会跟我出一趟门。”
阮流卿将最后一颗葡萄吃掉,舔了舔嘴唇问:“去哪?”
他话刚说完,忽觉身体一轻,紧接着他整个人往地上坠去,噗地一声一屁股敦坐在地。
在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懵了。
很快的,师尊首先反应过来,蹲下身来双手架住他的腋窝将他抱了起来,神色惘然:“流卿,你怎么……”
阮流卿看着师尊近在眼前的脸,更懵了。
他的身量要比师尊高半个头,按理说师尊以这种姿势将他抱起来的话,是不可能会面对面的。
而且,刚才他好像是蹲下来将自己抱起来的?
“哇!师兄你好可爱!”
还没等阮流卿回过神来,莫璃惊呼一声就凑了过来,伸手就去捏他的脸,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捏扁又按圆,软软糯糯的感觉。
他突然有点害怕,下意识地伸手搂住师尊的脖子,这一下他发现问题了——
“我的爪子怎么变这么小了?!”他瞪着自己短短的比莲藕还要粉嫩的手,眼前一黑就要厥过去……
·
阮流卿变小了,小到还没有三岁小儿高,胖嘟嘟圆滚滚白白胖胖的,像个可爱的粉团子。
这下好了,他连花都吃不下了。
师尊将小白领到蔫蔫地趴在床上的阮流卿面前,温声道:“流卿,让小白陪你玩,好不好?”
阮流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委屈巴巴地说道:“师尊你要去哪?你不要我了吗?”
师尊这几天对他的态度温和许多,比起以往更加温柔,耐心地哄道:“没有。为师要出门一趟,耽搁好几天了,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看来是没有要带他出门的意思了,阮流卿闷闷地嗯了一声,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住。
好半天被子外面都没有声音,阮流卿在被子里闷着闷着忽然觉得有人在戳他,他扭了扭身子躲避。
然而那人好像玩上瘾了,追着他又戳了好几下,阮流卿生气地一掀被子:“再戳就揍你啦!”
小白笑得一脸无害,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将一个蓝色的本子递到他面前:“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阮流卿伸手将那本子拍开,哼道:“不要。”
“你先看看嘛。”小白完全没有前几天冤枉告状的心机模样,而是笑眯眯地一脸讨好。
阮流卿怀疑地瞅了他好一会,撇撇嘴道:“是什么?”
小白往他身边一靠:“好玩的东西啊。”
阮流卿将信将疑地接过本子打开,随即眼前一亮,不一会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怎么样?这是我花了好长时间画的,万兽峰的地图,没去过吧?想不想去玩?还能给你师尊带些宝贝回来。”小白在他耳边循循善诱。
“嗯嗯。”阮流卿捏着画满路线图和山水景点的本子,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
·
月色下,两个小小的身影出现万兽峰山道,踉踉跄跄地往上爬。
滚了一身土的阮流卿吭哧吭哧地迈着短腿走在坑坑洼洼的泥地。
自从吃了葡萄缩成小团子之后,他的灵力也被封住了,小白的修为也只够自保,两个小不点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才来到万兽峰。
爬到一处平坦的空地,阮流卿累得啪叽一下又滚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大喘着气。
全身上下不比他干净多少的小白躺在他身边,以同样的姿势喘着气。
阮流卿动了动身子,侧身给了他一拳:“你个骗子!这里哪有好玩的?累死我了!”
软绵绵的拳头打在小白身上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小白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这个家伙这么没用啊,几个果子而已就把你弄废了。”
“你——!”阮流卿气极,一个翻身就爬起来要去揍他,可刚起来,身后就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
“两个小朋友从哪里来的,跟我回去玩啊?”
阮流卿一个激灵,转身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顿时吓了一跳。
他们身后是一团人形的黑雾,声音就是从那团黑雾发出来的,见他望过来,嘿嘿一声怪笑道:“还挺可爱,这是买一送一?”
阮流卿此时失去灵力无法自保,他第一时间不是转身就跑,而是拽起小白想把他一起拖走:“快走快走,有坏蛋!”
可他现在太小了,拽着小白根本走不了几步。
小白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黑雾,呆呆地被阮流卿拖着走。
那团黑雾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阮流卿使出喝奶的劲头拼命拖着小白往前走,回头见他跟个死人似的一动不动,生气地吼道:“你个傻狐狸,没死就动一下呀!”
小白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阮流卿的手腕,蹬着腿就跟着他走,一双乌溜溜的狐狸眼睛里满是慢慢觉醒的惊恐。
两人逃了半天也没逃出几米远,那黑雾就一直这么安静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筋疲力竭走不动了才动身,一下子就来到他们身边,一手一个地将他俩拎了起来。
“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人。来,告诉我,怎么上峰顶?”
阮流卿累得眼前一阵阵发蒙,闻言瞪了他一眼:“什,什么?”
小白缓过神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急道:“你把我爷爷他们怎么样了?”
黑雾明显一愣:“我什么也没做,就是迷路了。”
阮流卿挣扎着扭动身体:“骗子!你就是要杀银狐夺万兽峰的坏蛋!小狐狸你不要相信他,我师尊快来了。”
“什么?”年幼的小白一时间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正愣神,身上的束缚感倏然消失,下一刻他和阮流卿被人搂在怀里,抬头一看——阮流卿的师尊真的来了。
只是被人搂在怀里的安全感没有持续多久,小白就被人扛在肩上,而那温暖又充满安全感的怀抱被小团子阮流卿独占了。
黑雾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愣了一下,转身就要跑:“握草,打不过……”
师尊那千年如一日的冰块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冷声道:“我给过你机会,竟然还敢来?”
黑雾身体一僵,回身一个滑跪,搓着手求饶:“我错了!饶了我吧,我不知道他们是你的人,你放了我啊,再打我就要散了呀。”
师尊冷哼一声,召出一把寒光大盛的长剑扬手一挥,那团黑雾惨叫一声就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
窝在他怀里的阮流卿浑身发抖,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呜呜噫噫地小声抽泣着:“师尊,流卿好怕怕。”
一只微凉的手温柔覆上他的头顶,师尊用生硬的声音哄道:“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阮流卿把头埋得更深,肉嘟嘟的脸上红得像个水蜜桃——师尊哄我了!开心!
·
将小白安全送回老峰主身边,阮流卿他们刚回到灵竹峰,阮流卿就被师尊丢进一个大木桶,灌满水之后又放满了鲜花和灵竹。
阮流卿懵懵地任他摆布,一边泡水一边抓起花和灵竹放进嘴里啃:“师尊,这是做什么?”
师尊没有回话,瞥了一眼他塞得满满当当的脸,又抓了一把灵竹丢进去。
他不说话,阮流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吃着桶里的花和灵竹,不知道为什么,桶里的比以往吃的都要好吃。
就在他吃了小半桶花和灵竹的时候,砰的一声,桶炸了……
变回原来大小的阮流卿浑身湿漉漉地呆在原地,嘴角还残留着灵竹屑。
见他终于恢复正常,师尊松了一口气,右手一翻,一把黑白对称的长剑出现在手中,左手轻轻一掰就将黑色的那一半拆开,递给阮流卿:“它以后就是你的了。”
阮流卿愣愣接过,温热的暖流瞬间从握着的剑柄传遍全身。
“这叫双生剑,无论哪一方有危险,另一方都能立刻赶到,好好修炼,炼成本命法器之后,再有变小的情况,剑就会自主保护你……”师尊耐心地跟他交代着,他可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
阮流卿握着剑,直愣愣地盯着他,心里好像有什么在轻轻挠着,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脑海里——
师尊他……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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