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应攀在阮赋修窗外,几番用力将脚勾上窗台,支手将自己稳稳送进阮赋修的房间。
每年的武行会,阮赋修都住在这个房间,里面的东西一次比一次多,桌上摆的花瓶玉石,地上铺的长毯金贴,拐角立的香炉台几,靠墙的兵器胪列,无不彰显着阮赋修恶俗而又正经的人风和品味。如果要用一个词来评价他这个便宜爹,想必就是“假正经”。
阮赋修现在正在干什么?应当还在跟石百古促膝长谈。他翻开阮赋修的抽屉翻找起来,他明明看见他爹从屠户无过那里收走了《法道汇释》,方才他趁他爹沐浴更衣清理伤口时偷偷去翻找了一番,可是任凭他如何搜找,都看不见那小书的影子。
廊道里穿来非常轻的脚步声,要不是阮应当了几年练家子,他还真听不出来这是人在走路,他慌乱将桌柜里的所有纸卷起塞进自己兜里,一个躺身悄无声息地滚到床底下。
房门轻开小口,似乎是飘进一个很清瘦的人影,阮应看见对方的鞋,便立刻判定这是个女人,只是这人会是谁?他脑子里能想到的只有屠户无过那个恐怖的女人,但是她来这里干什么?
屋子里传来翻找的声音,也是像阮应那样先翻桌子再开柜子,可惜她来的比阮应要晚,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翻到。
阮应躺在地板上,又听到门外渐渐逼近的脚步声,这次的声音更小,如果不是他耳朵贴着地板,他根本就听不见。只见房门合开处又进来一双脚,凭他的眼力来看,依旧是个女人?
两个女人打了照面,昏暗的房间似乎一下子就敞亮起来。阮应屏住气,慢慢朝里挪动,一时间将床底的灰擦了个干净,几番挪动,他的后背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嗯?三幽师叔?如此良夜,不去陪你那忠贞律士把酒言欢,来阮宗主的房间做什么?”
该死,阮应一听就知道这是屠户无过的声音,好恐怖的声音!那忠贞律士现在正被他爹把持着呢!
三幽即刻回过身,语气里却满是赞赏,“你一路过来,我一点声音也没听见,阮赋修的轻功你倒是学的很好。”
“过奖过奖,只是不知道你大半夜来这里想要干什么?”屠户无过抬脚将房门阖上,阖门的那阵风带着些许飞灰打在阮应的脸上,使他有苦不堪言。
“当然是来找些东西。”三幽已经将环在右臂的细链松下来,铁链相互砸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和磨耳的刮擦声。
屠户无过满不在乎道:“不必担心,我没有要和你打的意思,只是白日我不能和你说话,我想找你问些事情罢了。”
“这么说你一直在跟踪我?”
“算是吧。”
“你要问些什么?不会是那些陈年往事吧?我和他们差太多岁数,他们的事情你不要问我。”三幽拒绝道。
“师叔,你的妆可以骗到别人,可是骗不到我,你和袁纪法根本差不了几岁。”屠户无过笃定道,视线已经飘到三幽想要藏起的手上。
“什么?”三幽咬牙切齿,不知道算不算承认了对方的说辞。
屠户无过耸耸肩,步步逼近三幽,阴森森道:“每次她毒打我的时候,我都会特别害怕地盯着那她张脸。那张脸慢慢长出褶子,一点点衰老下垂,变得松弛暗沉。”
“你想要说什么?”三幽向后退道,阮应又听到了铁链摩擦的声音。
“三幽师叔和当年相比较,貌似没有什么变化,你是怎么做到的?”屠户无过步步紧逼,已经走到三幽的面前,阮应躲在床下,顿时紧张得不能呼吸。
“你有什么话但问无妨,我不想和弯弯绕绕的人聊天。”
“好,我只有一个问题,我的生父母到底是谁?”此话一出,三幽疑惑凝眉,她有些不悦地朝窗外看去,叹气道:“我怎会知道?你问我有什么用?”
“你必然知道些什么。”屠户无过回道,一眨眼,她已经将身后的镰刀提在手上,将三幽的逃路围得水泄不通。“我不过就是想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情,你在看什么?这个时候你还指望那个个老头会来救你吗?真是弄不懂,棠梨庄二代中最有天赋的弟子、最被看好的掌门候选人,突然销声匿迹,现在竟依偎一个花花公子生存,这就是你幸苦磨练武功选择的人生吗?匍匐在男人身下做一个花瓶?”
链锁不知什么时候从三幽袖中飞出,等屠户无过反应出来时,整个人都已经被卷了起来,她将无过摁在柜门上,面色是温和的,语气是尖刻的,像是正盯着一块案板上的肉,游刃有余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匍匐在我身下?”
屠户无过不可置信地看着三幽,旋即将头别向一边,不屑道:“这不是重点,我要听的可不是这个。”
“无可奉告,但我能说的是,知道真相的那个人都已经被你给杀死了,是你自己亲手断了答案。”
屠户无过被束缚在身侧的手将镰刀斜着转过来,只差一分一毫就可以把三幽那张美丽的皮囊划开。
三幽飞退数步,一脚踩上阮赋修的床,不悦道:“我可没想过要你的命。”
“我这不是也没伤到你吗。”屠户无过将链子挣开,铁链“嘭”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她把住链尾,丢还给三幽,松松手腕,挥起镰刀,步步逼近,“师叔,我没想过要杀你,但是我不介意让你美丽的脸返璞归真。”
天哪,这世界上竟有如此恶毒的女人!阮应在床底听得心砰砰跳,一个失神,三幽和无过已经打到床上去了,只听顶上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响,一会是互问先祖,一会是朗朗声笑,还有一会则是利兵相接。
但是对上屠户无过,三幽自然不出意外地败下阵来,屠户无过将她遏制在墙边,三幽那铁链气得叮叮作响,三幽道:“你这样有什么意思,你的生父母我怎么会知道?你再怎么问都是无济于事!”
“你先听我说完,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个胞姐,名为林子毓,养在林贯手下。”屠户无过仔细观察着三幽的表情,终于见她愣住了。
她迟疑道:“胞姐?”
屠户无过换手接刀,亮出左手那个伤口,阴□□:“看到没,这里有个伤口,我左手有六根手指,这第六根被袁纪法踩断了,我便亲自将它削去。三幽师叔,袁纪法常常自言自语,你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你曾和林贯他们师出同门,对么?棠梨庄是你后来才进的。”
三幽凝视着那个伤口,冷汗已经飘下来,她回避开屠户无过的考究的目光,咬住下唇,似乎陷进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中,良久,她打开牙齿,字字道:“无可奉告。”
还不肯说?屠户无过深吸一口气,说道:“袁纪法和林贯已经死了,你再不说,难道要我去听阮赋修的假话吗?”
三幽恢复冷静,缓缓道:“我只能给你说个故事。”
屠户无过收手,从床板上跳下来,抱手而立道:“洗耳恭听。”阮应看到无过那两只玄亮的高脚靴,吓得紧闭双眼,他这下要把不该听的东西听进去,他准要死了!
三幽坐下,回忆起来:
从前,有一只武功盖世的猫,它收了虎、狼、豹三个徒弟,每日教他们不同本领,日复一日,三只野兽开始对猫心存不满,因为这猫每日都要爬到树顶睡觉,但是它们三,谁都没学会爬树。
狼说:爬树才是真功夫,这老猫却不愿意交给我们,明显是不把我们当徒弟。
虎的脾气本就暴躁,经由狼每日的煽风点火,便动了杀心,豹只听不语,其实它也想学这爬树的本领。
有一天,虎借酒壮胆,真的出手了,它将猫逼到树上,在树下问它愿不愿意教爬树的功夫,却被猫再次拒绝,一怒之下它咬断了树,猫从树上摔下,一命呜呼。
这树上原本栖息着一只鸟,它看见了全过程,便飞到另一座山,把这件事告诉了另外一棵树,另外一颗树发誓,要为死去的树报仇。可是一颗树该怎么报仇?既不能跑也不能飞,只能忍受仇恨发芽,春去秋来。
虎狼知道鸟儿将事情泄露出去,便想除掉鸟儿,它们假意帮扶树,帮她策划了一场夺门大火,树也自以为在利用虎狼,其实早入圈套。
虎狼只想伺机烧死树和鸟儿,却没能如愿。
故事的最后,虎、狼分食了猫的孩子,三只野兽不欢而散。
屠户无过举起镰刀,三幽心惊,以为她要杀了她,便认命地闭上眼,等待刀的下落。
“刺啦”一声,床板被划开一个大口,无过那把镰刀头从上穿到下,差点就要把阮应扎出个大口,阮应一个激灵,便从窟窿中看见一面恶魔似的少女的脸,正颇有意味道:“师叔,有人在偷听我们谈笑呢。”
阮应激起一身冷汗,刹那间只想哭爹喊娘,但左思右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娘是谁,便只能在心底默默喊了三声“阮赋修”。
三幽站起来走到无过身边,手上的链条在地上拖沓前行,看见是阮应,笑道:“原来是儿子躲父亲床底,你在这里想偷听些什么?”
屠户无过的镰刀已经抡到阮应面前,阮应一声“好汉饶命”,颇显狼狈地从床底下滚出来,沾了一身灰尘,整个人灰蒙蒙的,拘谨道:“我在这里休息。”
“怎么在床底休息?”屠户无过看着阮应这副吃瘪的模样,顿感好笑,旋即又阴厉恐吓道:“我们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没有没有!我方才睡着了。”阮应连连否认,也不敢去看屠户无过的脸,只能低着脑袋,在心底念咒。
“奥,我知道你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了,你莫不是在找那本小书?”这结尾是反问的语气,可字里行间都是陈述的意味。
屠户无过盯着阮应的侧脸,转而对三幽道:“看来阮公子是急着得道升仙呢?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呢!”
这两个女人抓住他,连架都不打了,直把矛头对准他,叫他如何脱逃?阮应想起自己的身份,还是硬气起来,“你们二位又在这里做什么?”
三幽非常直白地告诉道:“我就是来取那小书的,阮赋修一直没有带在身上,也不知道他放去哪里了。”
屠户无过笑道:“他怎么会不带在身上?”
“确实没有啊,我跟了他一天,都没见到那小书,他铁定是藏起来了!”阮应答道。
“嗯。”屠户无过点点头,将镰刀扛在肩上,略加思索一番,将阮应从头看到尾,把他一身的汗毛都看得惊乍起来。屠户无过指着床底道:“你藏得这么前,床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这女人!这女人眼怎么这么尖!阮应摇头,往一旁挪了一点,将床的位置让出来,“没有什么东西,里头太脏了,都是些灰尘,我不愿再往里去罢了。”
三幽看阮应额头出了一片汗,心道这孩子一点心思都藏不住,“阮小少爷,你着急什么?阮赋修的东西迟早是你的,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啊。”
屠户无过笑了一声,点点头,故作思索道:“是啊,你心急什么,莫不是怕你爹得道升仙,不要你这便宜儿子了吧?”
好坏的女人,屠户无过这两句话下来,已经把阮应扎得无处可躲,他本就不爱听这些事,又不想显得自己在感情这一方面的脆弱,便低下头来,闷闷道:“你们到底要怎样?”
“把我们阮公子说生气了,多有得罪。”屠户无过亮出镰刀,挽在手上,用脚指了指床底,吩咐道:“把那箱子拖出来。”
阮应心道拖出来就拖出来,反正他也想看,便矮下身将箱子拉出来,推到三人中间,他拍拍手道:“我开了。”掀起箱盖,不是武林秘籍,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幻想中的《法道汇释》,而是林贯的头。
阮应惊怕万分,一屁股栽倒在地上,“怎么!怎么!怎们会是林宗主!”
三幽也是感到不可置信,她看了一眼陷入怒火中的屠户无过,便断定屠户无过早就知道这件事,等再翻开这箱子,说不定就是石百古的头了,得快些告诉他才好。
屠户无过将箱子盖上,在心底骂道:阮赋修到底在干什么?她左思右想,这林贯的头如今要用在谁身上才最合算?想来想去,也只有那被关住的林子卿,看来阮赋修是想借林子卿的手抓住何渡……那他也未免太小巧林子卿了。
“石老兄,这边请,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门外传来让三个人都感到措手不及的声音,可是床板已碎,箱门打开,房内一片狼藉,三个人均无处可躲。
“啪嗒”一声,阮赋修将门推开,石百古第一个跨进来,第一眼就看见站得整整齐齐的三个人笑面相迎,便转手扳住门,回了一步挡住外面的阮赋修,笑道:“赋修啊,今日便算了,我也有些乏了,等我明日解了这毒,咱们再好好商量易天峰的事。”
阮赋修正有些古怪石百古这亲切的喊法,听到后面半句话,便立刻问道:“如此说来,石老兄你是彻底同意了?”
石百古打起圆场道:“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关键不还是在林贯,这易天峰和我属实没什么关系啊。”
“话虽如此,可是其他两位宗主都已经把话说了个明白,唯有你总是推脱,可不能临到易天峰山下,有人反水啊,你说是不是?”阮赋修盯着石百古,反手将门猛然推开,房内的两个人钻衣柜的钻衣柜,爬窗的爬窗,简直一片混乱。
石百古捂住脸,一脚踏进门内,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瞿三幽从窗外重新翻进来,拍拍双袖,指着地上的箱子对石百古道:“莫要再和他废话了,他已经杀了林贯,下一个准是我们!”
石百古听得一惊,俯身将箱子打开,果真看见林贯那紫灰的脸静静地摆在里头,他起身骂道:“阮赋修!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得失心疯了!”
石百古手上没有趁手的兵器,便执起阮赋修屋中的兵器,将整个架子“哗啦啦”地扯倒,他拿着长矛,直对阮赋修。
阮赋修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是这反应,一点都不慌张,而是先对着捉急关柜门的阮应道:“你给我出来!”
阮应灰溜溜地从柜子里跑出来,走到阮赋修身后,阮赋修走到茶桌旁,缓慢倒出一杯凉透的茶,斟在手中,缓步朝前走进,“石百古,我平日待你不薄,现在只是叫你表个态,你都不敢么?”
“你真要修仙我定然管不了,只是你要把人家的山头给挖开,还要把下边的大小村庄全部清除,这我不敢做主!”
“那又怎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若真把这飞仙台修成了,也是造福天下的好事,倒是你,冥顽不化!”
石百古摇头,不知道该怎么骂这得了失心疯的家伙,直指道:“你真是疯了!修什么仙!你人道都没修好就要修仙,这仙你准修不成!更何况这山灵你都没见过,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别叫那话书给骗了!”
阮赋修佯装震怒,快步上前,对的却不是石百古,而是将手中冰凉的茶水泼向了瞿三幽。
“啊!”三幽一声惊叫,捂住脸,连连后退。
“三娘!”石百古扶助三幽,不知这阮赋修又发了哪门子疯。
眼见三幽脸上那层厚厚的肉色慢慢脱落,变成一张苍老的、**的、半边烧伤的脸,阮赋修狠狠道:“哼!果真是你,瞿三幽!石老兄,你这口味倒是很独特……”
阮赋修话还没说完,石百古已经将利矛刺了过来,一下扎在他另外一边没有受伤的肩膀上,阮赋修吃痛退后,将桌子踹向石百古,一个翻身从墙面上拿下自己的宝剑,开剑出鞘,忍痛道:“一个老女人,竟叫你对我出手?”
“我一早就想打你!谁让你往她身上泼东西的!”石百古转矛甩穗,双手把着长矛,刺如游龙,直对阮赋修的项上人头。
阮赋修侧退躲过,绕剑打歪对方的利矛,说道:“你好好看看她的脸,她压根就不是你那美妾!”说罢,便一身越上桌子,前倾舞剑。
“我一早就知道!用不着你多嘴!”石百古竖起矛柄挡住来剑,将阮赋修打开,他绕穗飞绞,将阮赋修从桌子上逼下,阮赋修倒是打得来劲,二人兵器如两条银线,在空中来回交缠,发出可怕的刮擦声。
石百古只觉得自己越用力反倒气越虚,没打两下便气喘吁吁起来,眼见自己撑不了多久,他对瞿三幽嘱咐道:“快些走,通知穆琮辽,让他们快些回延清寨!”
三幽撤开手,不愿离开,随手摸了两把剑,对石百古道:“我不走!就是死我也要跟你死一起!”
“好一个伉俪情深,但是你们俩,一个也别想走。”阮赋修出刀,他那把浮屠断月虽不大力,但却快得要命,只是稍一松懈,石百古身上便开了一个大口子,流出细密的血珠来。
石百古想让三幽快些走,却没时间和她再说话,一下又一下抵住对面打来的刀。三幽持着两柄刀,飞快地冲向阮赋修,阮赋修将石百古的刀弹开,又去接三幽的两片剑,叫他出了一头的汗,“你就知道你还活着……今日,我便送你去黄泉!”
三人对峙几番,阮赋修却并未落得下风,石百古知道是棠梨庄的毒药在起作用,自己的手上越来越没劲,再这样下去,他们俩都得死。他冲三幽喊道:“你快些走!莫要管我了!要是穆琮辽回了延清寨,来日还能替我报仇!”
三幽咬咬牙,算是听进了石百古的话,打算先从这脱身,可阮赋修哪能让他俩遂愿,揪住三幽不放手,一个快刀劈去,却砍进了石百古的胸口。
“石百古!”三幽的眼泪哗啦啦地冒出来,扶助石百古,石百古推开她,又秉着尖矛挡住阮赋修,大声道“跑”。
三幽甩剑退开,石百古举矛格挡,却被阮赋修找出破绽,一举削下了他的矛头和人头,他那颗略显衰色却又面目倔强的头“嘭”的一声砸在地上,骨碌碌滚到箱子旁。
三幽尖叫一声,崩溃地流出眼泪,无计可施,只能眼含糊泪,飞快地从屋子里翻出去,没命地往前跑。
阮赋修站在窗边,举起剑,像他每天早晨起来练剑一样,熟练地将剑掷出去。
他半握着手,对着远处三幽那小小的身形,缓慢握紧,“哈哈!噫!中了!”他转身朝外走去,打算亲自收回自己的剑,顺路看到门口僵着的阮应,拍了拍他胸口揣的那卷纸,笑道:“儿子,别费力了,我可是爹啊!”
三幽只感觉有什么重重地东西打在自己身上,一下子将自己扎倒,她跌倒在地,四周只有咚咚的心跳声。
旁边有两点黑色的滚珠,慢慢划来,不对不对!对焦来看,是一对黑色的高脚靴,她费力抬头,将嘴里的血吐出来,哼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屠户无过将她扶起来,使三幽成功顺上一口气,三幽看着无过,忍不住颤抖道:“无过……无过……你是师娘的孩子……阮赋修将你抱走,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袁纪法手上,她只是想给她姐姐报仇……我也……有错……你一定要……要小心阮赋修……他本就对师娘有不轨……”
阮赋修走来时,三幽已经断气了,他盯着无过,将剑从三幽胸后拔出,抖开血水道:“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屠户无过站起身,看了一眼阮赋修,冷声道:“她要与石百古合葬。”
阮赋修收剑入鞘,哈哈笑了一声,摇头道:“竟是个痴情的女人!好啊。”
阮赋修看着屠户无过,没从她身上看出一点哀伤或不忍,便摸着下巴佯装思索地问道:“你说,这两人是怎么死的?”
屠户无过很冷静地答道:“兴许是石宗主发现自己的美妾一直在骗他,这美妾还是棠梨庄派来潜伏在他身边的间谍,无法忍耐,便痛下杀手。两人在打斗中互相击中要害,双双失血身亡。”
“哈哈哈哈好!好啊!屠户无过,比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你还是更胜一筹!”他十分赞赏地看着屠户无过,接着道:“有个箱子,需要你来抬。”
屠户无过跟在阮赋修身后,在脑海里构思出一张赋修五分图,这个阮赋修故意让她来端这箱子,真当她是下人么?
负责管门的正是阮赋修的左臂右膀,见是阮赋修跟屠户无过,便摸出钥匙,打开深锁的大门给两人放行。阮赋修万分神气地迈着轻松地步子朝里走,这是一个阴暗潮湿、霉气四溢的地下室,阮赋修深吸一口气,从未感到如此欢愉,他最爱这地下室的味道,如果能再有些血腥味,兴许会更加美妙。
屠户无过看着面前陶醉无比的阮赋修,心生厌恶,但是一想到阮赋修接下来的表情,又顿时喜上心头。
阮赋修走到最后一间房,在脑子里酝酿了一下,便“嘭”的一声推开门,喊道:“林溯淮!”他踏进房间,朝屋子里扫视一圈,一下子冲上一口恶气,他转过身朝屠户无过道:“怎么回事!”
屋子里早已没有林子卿的身影,阮赋修一想到自己精心准备这么久的父子团圆就这么泡汤了,只敢挫败与愤怒。
屠户无过耸耸肩,“阮宗主这是在干什么?我怎么会知道?看押林子卿的人又不是我。”
阮赋修三两步走到屠户无过面前,眼怀阴翳地盯着她道:“你方才去做了什么?为什么会从小树林走出来?”
屠户无过将手上的箱子放下,哼笑道:“自然是给袁纪法装检骨灰,找个地方埋了。虽然我恨之入骨,但总归要让她死灰入土,不然也太不道义了,你说是吧,阮宗主。”
阮赋修舒了口气,点头道:“好,你做的甚好,只是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将林子卿给放走了……屠户无过,这件事由你来查好了。”
屠户无过点头道:“好啊,承蒙阮宗主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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