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回到家，正赶上晚饭。洗过手后，他坐饭桌前一言不发，只有他爸江航颂和他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一顿饭江阳和江航颂说话没超过三句，江航颂问一句他答一句，毫不多言。他们不像普通家庭的父子有说有笑的聊天，饭桌上有着明显的低气压。
江阳不喜欢和江航颂相处，江航颂脾气暴躁，不通情理，江阳可以说是从小就被他打着长大，不分青红皂白上手就揍，有理也说不清，常用“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哪来的理。”并贯彻一句“棍棒底下出孝子”，轻则破口大骂重则直接动手，反正就是不会好好沟通，而现在江阳长大了，江航颂动手次数少了但不代表没有。江阳很看不上江航颂那臭脾气，现如今两人多说两句都要呛起来，所以他很快吃完，一句话不说地回了房间。
洗澡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搭在耳后，罗骏就发来游戏邀请：“上号！上号！”
“行。”江阳回道。
一局结束，江阳头发已经干了大半。他随手拨了拨头发，想使水分蒸发得快些，这样看着有些凌乱，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露出的下半张脸在黯淡的光线下让人感到点疏离意味。
--蔡明辉：今天阳儿拉着阿泽去挑眼镜？
--陈一泽：可不是嘛，大早上的就把爸爸叫起来。
--蔡明辉：给爸爸看看选得怎么样。
说完蔡明辉打了个群视频电话。
江阳点进去时，诸位已经有说有笑了，没一会儿，蔡明辉在群里发了几张图片，有罗骏抠鼻屎的丑照、陈一泽无语的表情以及江阳刚探出个脑袋的照片。
--罗骏：你欠不欠啊？！
--陈一泽：……
--陈一泽：蔡，开学你等着。
--蔡明辉：你们发现没？
--罗骏：？
--蔡明辉：阳儿这张照片，有我当年风范。
江阳这时冒了出来：
--。。。：没办法，还是还是遮不住爸爸的英俊帅气。
--陈一泽：你怎么也跟着开始了？
--。。。：我说实话。
--陈一泽：呵呵。
--罗骏：呵呵。
--蔡明辉：帅哥不能有自知之明，有了以后略显油腻。
罗骏立马复合：对。
--罗骏：不过阳儿，你这头发怎么长这么快？
还没等江阳回答，陈一泽突然冒出一句。
--要不你明天再去换个发型，就我昨天说的，锅盖头？
--。。。：正有此意。
--。。。：懂我。
--蔡明辉：为什么要锅盖头？
陈一泽抢答：
--陈一泽：他怕太帅影响学习。
--蔡明辉：。。。
--罗骏：6。
--。。。：@VC.15一泽，明天一起去。
--陈一泽：撤回一条消息。
--陈一泽：我啥也没说，你啥也没看到。
--蔡明辉：我看到了……
--陈一泽：你换个人吧。
--陈一泽：你做个人也行。
--其他人：此等重任唯陈兄可胜任。
--陈一泽：都做个人吧。
……
群里闹翻了天，除了群主冷凌没动静，其他人都在互呛。
最后江阳打开摄像头对着自己，看着手机屏幕，他吹口气掀起刘海，突然想到了网上正大火的变装视频，于是拍了个迅速拿掉眼镜的视频发到群里，并配文：那些被眼镜封住的颜值。
群里冷场两分钟。
终于久不发言的群主现身禁了他的言。
江阳：操。
--冷凌：首先这个视频保存了，以后作为你的黑历史隔段时间发来提醒一下你的中二以及自恋。
他眼睁睁看着群里刷屏：
“凌哥威武！”
“凌哥干得漂亮！”
“不愧是我凌哥！”
……
--冷凌：应该的。
江阳点开冷凌私信，发了一大段语音轰炸：“操尼玛，冷凌你给我等着……”
“咔嚓。”房间的门把锁传来响动了，接着门被推开了。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江阳皱着眉看着江航颂走进房间直接坐在了他床上。
江阳耐着性子说了一句：“麻烦下次进门的时候敲一下门。”
“怎么？你还有**啊？你一个未成年的人能有什么**，吃我的用我的，你还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江航颂语气嘲讽。
话里话外的那种强势让江阳很不爽，他压着火：“什么事？”
江航颂没回答他，而是看向了他的电脑，游戏的页面没关，他一下子来了火气，冲到电脑前哐哐拍着键盘：“马上开学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玩游戏？！”说完手不住的往江阳脑袋戳。
江阳下意识抬手挡了下，就已经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果不其然，江航颂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你干什么？！你反了天你？！敢还手？！”说着一巴掌甩了过来。
江阳“唰！”一下子起身，躲过了那一掌。十六七岁的男生身高窜的快，江航颂三个月了才回来，没想到儿子已经比自己高出了一大截。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不是？！看我今天不抽死你！”江航颂握起拳头挥过去。
李惟清过来时，刚好看到那一拳打在了江阳脸上，她愣住了。
江阳站直身，他盯着江航颂，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反了天了是吧？！”江航颂操起桌上的保温杯，回过神来的李惟清立马走进来，夺过被子，拉住了暴怒的丈夫。
“饿了没？”冷凌转了下椅子，侧过头来问江阳，“要不我点个外卖？”
屋里只有两人，冷凌爸妈都出差了，他姐也不来这个老房子。
江阳从沙发上起身，径直走向厨房：“不了不了，我随便煮碗面吃吧。”还好有点吃的。
等到两碗热腾腾的鸡蛋面端上桌，冷凌立马闻着味溜了过来：“有点东西。”
“那是当然。”简简单单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外加一根火腿肠，两人开干。
老旧小区昏黄的灯光投进屋里，夏日的夜晚窗外蝉鸣四起，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猫叫。
“要走了？”冷凌放下碗筷。
江阳嗯了一声，起身，走到门边撂下一句：“不要太想我了。”
“呵。”
江阳上次和他爸发生矛盾后，在冷凌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和陈一泽他们几个在老体育馆打了一天球，又继续去冷凌家待着。
“别忘记东西啊。”冷凌提醒到。
“没。”江阳手提着袋子，里面是他换洗下来的衣服，昨天打球出了一身汗，他现在身上穿的是冷凌的衣服，看不出什么牌子，只觉得穿在身上质感还挺好。
还没打开门，江阳似乎想到什么，回厨房拿了两根火腿肠，他朝着冷凌晃了晃：“拿走了啊。”
冷凌嗯了一声，已经见怪不怪了。
夜里微凉，江阳在小区楼下慢悠悠逛着，不急着回家。
“喵～”草丛里传来猫叫，声音细细的。江阳停下脚步，撕开了火腿肠的包装袋。
“喵～”有只小狸花探出草丛。江阳慢慢走过去，蹲下身。他拿着火腿肠在手里晃了晃，在小狸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草丛里窜出一只小三花，它先是闻了闻江阳手里的火腿肠，然后走过来蹭了蹭江阳的手，才退回去吃起来。
小狸花赶紧跑过来，接着又窜出两只只小猫，其中一小橘，另一只也是狸花猫。
江阳看着几只小猫：“还有只呢？”
猫朝叫了一声。
“听不懂。”
猫又叫了一声，咬着火腿肠塑料包装。
吃到底了啊。
江阳赶紧轻轻拍开小猫脑袋，把手里那根火腿肠包装袋完整撕开，分成了几小节给这些小猫。分完火腿肠后，他往绿化丛里寻找着，也没有看到那只小橘猫的身影。
“喵～喵～喵～”他弓着身子。过了会儿，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走回路灯下，撕开最后一根火腿肠的包装：“喏喏，今天没回家，只有两根火腿肠。”
楼上的窗户里传来生日歌，应该是有小孩在过生日，蛮热闹的样子，江阳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头看着小猫。
——
“喵～”
三楼屋里，小男孩差不多才七八岁的样子，怀里抱着一只小橘猫。
曲弋弯腰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这么喜欢这只小猫啊。”
小男孩轻轻抱着猫：“我一直想养只小猫，现在爷爷同意了。”
小男孩爷爷在一旁笑着：“今早去草丛里待着，就只有这猫才亲人些，带它打了疫苗洗了澡才敢带回家的。”
曲弋有些疑惑：“楼下的？”
小男孩抢答道：“小区的猫猫，之前一直是一个大哥哥喂着，我也喜欢猫猫，我也想喂，但是之前爷爷不允许。”
小男孩摸着怀里的猫猫，抬头开心笑着：“不过现在好啦，我也有自己的猫猫啦！”
一场生日宴简单但是快乐，除了小男孩的爸爸不在，爷爷奶奶妈妈都在场，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小孩吹灭了七根蜡烛。
吃饭前曲弋走到阳台那里接了个电话，视线扫过老旧小区的空地，最后停留处，应是小男孩所说的那个男生。
昏黄的路灯下，男生刚好站起身，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
江阳刚走到自家楼下，冷凌像是掐着时间打了个电话过来，语气悠长，颇有股语重心长那味，他说：“阳儿，以后有什么事，尽量别和江叔起争执了，咱避着点儿，毕竟我们现在还真没能力养活自己。”
十七岁，对他们来说，是个离了父母离了家什么都不是的年纪。
江阳含糊应了声。慢悠悠爬楼，他站在自家门口，抬手敲门。他出门急没带钥匙，虽然他爸他妈还没做到把他拒之门外的地步，但开了门绝对少不了一阵冷嘲热讽。江阳沉下脸，已经做好了准备，出乎意料的是李惟清只是简单说了句：“回来了？洗手吃晚饭了。”
江阳有些讶异，坐在江航颂对面，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谁也没说话。
躺床上时，他还在纳闷，江阳翻了个身：管他的，算是相安无事吧。
——
晚间的一场暴雨冲刷掉路上的尘埃，清晨阳光洒落后为屋外景色增添了几分明媚，街边绿色蔓延。
眼前是一辆公交车缓慢驶过，江阳仍然在盯着路线图，最后敲定下来301路公交可直达八中，而且不绕路，四十分钟车程，还好。
不一会儿，眼前又是一辆公交车缓慢驶过，后面紧跟着也是一辆，江阳没戴眼镜，他眯了眯眼，看清楚车头标示着“301路”几个发光的字眼，他快步上车。城东这个老旧小区离地铁站有一段距离，唯一的优点就是离公交起始站很近，再加上现在还早，车上几乎没什么人。江阳到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无线耳机随便点了下。
悠扬的旋律传来，恍惚飘渺的感觉，他闭上了眼。
随着歌曲地唱完，切换到下一首歌的时候，江阳已经靠在窗边睡着了，也已经很久没有了这种全身放松的感觉。当路过市中心，越靠近八中，车上的人越来越多。
江阳在一片吵闹声中睁开眼，身边的位置已经坐了人，是一个女生，正抬头和站在自己身边的同学有说有笑，见他醒过来，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过多停留。
江阳摘下耳机，又从兜里掏出眼镜戴上。车上多是学生，大部分都穿着八中的校服。
“小花，你什么时候去报名？”江阳听到身边的女生问道。
“晚一点，现在太早了，我一个人不敢。”站着的女生回答道，“毕竟听说我们班班主任是灭绝，她是真的有点凶。”
公交车又驶过两站，终于，新学校到了，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了车，江阳起身，跟着下去。
新学期新气象，新学校新生活。江阳站在校门口，看着石碑上的“H市第八中学”陷入了沉思，气派的大门小小的名字。
进门是一个很大的喷泉池，然后是一段又长又宽的石阶，不知通往何处，喷泉池左右各有一条大道，同样不知通往学校何处。石阶、两条大道都有人走，江阳有一瞬间的迷茫，好在门卫室后面有学校平面图，他看了会儿，选择了左边的道路。
先是上坡，拐了个弯，又是上坡，期间路过了体育馆，然后是足球场、篮球场，最后才是教学楼，砖红色的墙体，这里应该就是高二部了吧，江阳心想。
教学楼前有着公告栏，江阳走到那里，开始找着自己的名字。
他选的是理科，按照八中班级划分前理后文，前面二十个班都是理科班，一类重点班有两个，二类重点班有六个，江阳从后往前找，找到三四班都没看到自己名字，艰难挤入人群，最后在公告栏上第一排第二个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低声说了句：“哦，二班。”
“哥们你在二班？！”旁边一男生看着他大声问道。
江阳没说话。
一旁有人看他那表情：“恭喜！”
江阳：“……”我敲，什么情况？真的一脸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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