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第二天，沈清芷约了同校的学姐孟晴小聚。
在学校附近吃过饭后，她跟着孟晴回宿舍，去拿自己的毕业证、学位证，和优秀毕业生证书。
沈清芷跟孟晴是在社团认识的，孟晴读表演系，高她两级，今年硕士毕业，顺利留校任教。
七月初，布拉格那边出成绩，是孟晴帮她跑前跑后认定学分，走完了毕业流程，她这才能安心待在国外拍摄自己的作品。
前往宿舍区的路上，孟晴问她：“你那部短片拍完没？”
沈清芷点头，“拍完了。”
孟晴：“什么时候展映？”
沈清芷：“片子还没剪完，顺利的话，年底可以参加电影节。”
孟晴：“到时候我去捧场。”
沈清芷：“谢谢学姐。”
孟晴撩了撩头发，笑靥如花：“跟我客气啥，咱俩谁跟谁。”
拿完东西，沈清芷告别孟晴，独自在校园里逛了一圈。
半年没来，学校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多了几处标志性雕塑，时不时有人过去合影留念。
沈清芷凑热闹拍了几张，随手发了条朋友圈，配文「到此一游」。
没多久好几个人点赞评论，她礼貌回复，忽然，屏幕上跳出学姐孟晴发来的消息。
晴天：阿芷，你还在学校么？
晴天：江湖救急！！
沈清芷戳屏幕打字：
你说。
孟晴发了条长语音，沈清芷没听，按着转文字。
【我有个学生是校通讯社的，他上吐下泻被送去医院了，现在有个紧急拍摄任务，要求还挺高的，他们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你能不能帮忙顶一下？】
沈清芷回了句好，网络那边，孟晴立马告知地点，说现场设备都在，让她直接过去。
拍摄地点在千人礼堂，台下乌泱泱的都是人，座位和走廊被挤满，连后门也被堵得严严实实。
沈清芷拿到相机，一边调参数，一边问负责的小干事秦明月：“哪位大佬的论坛啊，人气这么高？”
秦明月伸长脖子往里探，愁眉苦脸：“一个讨论戏剧发展的艺术论坛，本来没什么特别的，但不知道谁在BBS上嚎了一句，说风禾尽起的新老板也来了，结果有课没课的都跑过来凑热闹了……”
“风禾尽起”是近几年异军突起的一家影视公司，通过不断收购其他公司，一再扩大规模，如今已经成为国内影视资本TOP2，跟著名的“凌云影业”分庭抗礼。
沈清芷最近没关注国内新闻，并不知道秦明月说的新老板是谁。她没多问，挂好相机往前门方向走。
秦明月叫住她，弱弱道：“学姐，你要从前门进吗？”
沈清芷抬眼，“嗯，后边视野被挡成这样，就算咱们扛长焦过来，也不见得能拍到。”
秦明月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怯生生：“学姐，我晕领导，待会儿你去拍，我在外边给你加油好不好？”
沈清芷哑然失笑，她算是知道孟晴为什么拉她过来了，剩下的这个小姑娘胆子太小，还没进去呢，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沈清芷把肩上的包递给她，温柔地抚她后背，“别紧张，我一个人进去，你在外边调整一下情绪。”
秦明月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一脸感激道：“谢谢学姐。”
沈清芷勾唇浅笑，接过她手里的三脚架，只身进了会场。
-
诚如秦明月所说，此次论坛确实一般，聊得也都是老生常谈的一些话题，没什么亮点。
沈清芷尽力拍了一些看起来比较精彩的瞬间，后面她无聊到上下眼皮打架，只好拿着相机到角落，翻看照片解困。
翻着翻着，身后忽然一阵骚动，紧接着尖叫声四起，人群像是被扔了火苗的稻草堆，一下子燃了。
“风禾尽起的新CEO这么帅的吗？看起来好年轻啊。”
“网上不是说，风禾新Boss是个奔四的糟老头子么？这看着不像啊，不会是假的吧？”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什么时候资本界颜值也这么卷了？难不成当老板还卡颜啊？”
“你们表演系到处都是帅哥美女，好意思说颜值内卷？”
“……”
沈清芷在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中抬头，看向舞台中央。
发白的灯光里站着一位高个子男人，简单的白衣黑裤被他穿出了时尚感。他手里拿着话筒，目光淡淡落在台下，像是在等待什么。
沈清芷离舞台有一定距离，光靠肉眼难以将男人的五官看分明。
她鬼使神差地举起手中的相机，将画框定在他脸上，调整焦距，放大，再放大。
取景框中的男人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温润的薄唇微抿着，隐隐透出禁欲气息。
这感觉有点熟悉。
沈清芷打开记忆的匣子，脑海里闪回近期遇到的各色面孔，倏然间，男人朝她的镜头看过来。
隔着屏幕，他们对上了目光。
她的心脏不经意漏了一拍，手指条件反射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画面瞬间定格。
她想起来了。
他叫徐行简。
她昨晚坐过他的车。
-
由于徐行简的到来，台下气氛热烈，沈清芷趁机多拍了一些观众反应，最后转回台上。
舞台中央，男人从容举起话筒，淡然开口：“大家好，我是徐行简，风禾尽起新任CEO。”
“感谢陈风教授邀请，让我这个门外汉有机会过来班门弄斧。”
“接下来，如果我有任何说得不对的地方，大家结束后可以尽情吐槽，但别当着本人的面讲——”他适当停顿，看向众人，“我是天蝎座，特别能记仇。”
此言一出，台下笑声不断，就连沈清芷也忍不住会心一笑。她完全没想到，昨晚把司机师傅吓成那样的男人，竟然还有如此幽默风趣的一面。
场子彻底热起来，一扫之前的沉闷。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徐行简从时代发展和市场竞争两方面，结合具体案例，谈了谈他对戏剧发展的看法。
徐行简的观点比较新颖，讲得也引人入胜，加上外形优势，让人不知不觉想要听下去。
沈清芷听得入迷，差点忘了要拍照，还是秦明月跑进来cue她，她才回过神，不慌不忙切换镜头，抓拍了几张。
她低头查看照片，耳边，秦明月化身夸夸达人，小声夸赞她说：“学姐，你拍得好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拍艺术照呢，就这个场地竟然能拍出这种氛围，我感觉后期都不用修了。”
沈清芷笑笑，她偏过头，刚想对秦明月说夸得太过，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惊呼。
她往后看。
众人盯着台上，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沈清芷回头，目光越过舞台中央身形颀长的男人，落在他身后。
大屏幕上，论坛主题内容不知何时变成了招聘启事。
“限招100人，签约后年薪最低15万，项目分成上不封顶……”
“不愧是风禾，果然财大气粗。”
“一签签十年，违约金300万起，确定不是坑吗？”
“别的公司或许是坑，但这可是风禾欸，哪怕给你喂一两年资源，就算是头猪也该红了。”
“也是，在这个行业里，资源和人脉远比15万年薪有价值得多。”
“……”
现场扫码填表声此起彼伏。
秦明月撞了下沈清芷的胳膊，问她：“学姐，你难道不心动吗？”
沈清芷蓦地回神，“心动什么？”
秦明月指了指台上，“风禾尽起欸，保底年薪15万，你不想试试？”
演员、摄像、导演、编剧、美术……好几种职位，合起来招100人，平均下来，每个岗位竞争并不小。
沈清芷犹豫片刻，忽的想起哥哥昨晚的话，默默拿出了手机。
如果能够顺利进入风禾，起码在人脉这块儿，她可以少走几年弯路。
填完申请表，论坛接近尾声。
观众席上灯光亮起，有人疏散学生离开，沈清芷收好机器，顺着人潮往外走，快到门口时被叫住。
她回头，女主持冲她打招呼：“同学，麻烦你帮我们拍张合照。”
“在这儿拍，还是去外面？”
“同学，你觉得呢？”
“外面吧，光线好。”
千人礼堂外。
几位老师站成一排，自动让出C位给徐行简，徐行简个子高，颜值也高，站在中间有点格格不入，他谦虚让位，主动站到最边上。
陈风教授一再坚持：“小徐，来者是客，你站中间。”
女主持打圆场：“陈教授，徐总是我们之中最高的，他站中间，从摄影角度来看，视觉上不怎么美观。”
陈风沉默一瞬，松口：“行吧。”
又一番礼让，位置终于排好。
沈清芷淡然道：“各位老师，我数三二一，你们笑一笑。”
“三，二，一。”
“很好。”
拍完大合照，几人拉着徐行简，要跟他单独合影。
沈清芷继续留下来帮忙，没几分钟，一辆车开过来，徐行简以公司有事为由，火速离开了礼堂。
他走后，沈清芷被老教授们围住，一个两个过来看照片，主动提出加她微信，让她传原图。
沈清芷看向陈风，“陈教授，我是导演系2班的沈清芷，您有我微信。”
陈风愣了愣，“你是我学生？你这学期没来上课吧，我怎么没印象？”
沈清芷：“我去布拉格交换了。”
陈风恍然大悟，“是你啊。”
“人老了，记性一年不如一年。前阵子，丹尼尔教授还跟我提起你呢，他说你很有想法，将来大有可为。”
丹尼尔是沈清芷在布拉格电影学院的导师，给过她很多帮助。
沈清芷谦逊道：“是您教得好。”
沈清芷建了一个群，把陈风和另外一个她认识的教授拉了进去。
“各位老师互相拉一下，我晚点在群里发照片。”
年轻的女主持帮陈风操作，很快，在场的几人都进了微信群。
沈清芷准备走，陈风忽然问：“小沈，你刚回来，工作落实没？”
他说着看了眼校门的方向，“以你的实力，进风禾绝对没问题。”
沈清芷听出他的弦外音，道：“风禾的招聘表单我填了，如果简历能过，我肯定全力以赴。”
陈风笑了笑，“预祝你成功。”
沈清芷：“谢谢陈教授。”
-
沈清芷去通讯社还器材。
秦明月接过相机，坐下来导照片，“学姐，你晚上有空么？”
“今晚没空。”沈清芷站在窗边看外面的绿植，“有事？”
秦明月：“没什么大事，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想请你吃饭。”
沈清芷半开玩笑：“吃饭就不必了，你可以直接打钱。”
秦明月操作着鼠标的手指微顿，扭头看她，“学姐，你说个数。”
“看在孟晴老师的面子上，稍微悠着点，我们通讯社经费不多。”
沈清芷转过脸，瞥见秦明月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开个玩笑，别当真。”
女孩瞬间松了口气。
她回神，将今天的照片分类上传网盘，问沈清芷：“学姐，哪些照片是要传给陈教授的，你来选一下。”
秦明月让出位置，沈清芷坐下来挑照片，接着在电脑上登录微信，一一传到微信群里。
照片发过去，群里立马活跃。
沈清芷看着满屏的微笑和鲜花表情包，默默回了句：「照片上传完毕，请各位老师查收。」
陈风：小沈，再发点论坛期间的照片，最好有特写。
沈清芷眼疾手快，拉了一堆半身照和特写照，批量发过去。
许是一下子发得太多，老师们看得慢，半天也没给反馈。
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教授陈风忽然艾特她。
陈风：小徐@Dasein，这是我的得意门生沈清芷@九色鹿，导演系的，今年刚毕业，今天的照片都是她拍的。（引用照片）
小徐？徐行简也进群了？
沈清芷来不及惊讶，点开陈风引用的那张照片，内心猛的咯噔。
照片是徐行简的单人特写，那是他刚入场时，她特意抓拍的。
照片中的他帅气逼人，跟同场的其他人压根不是一个画风。
Dasein：沈同学照片拍得不错。
Dasein：风禾正在招人，有意向可以过来面试。
沈清芷看着屏幕，她的手指搭在键盘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
她硬着头皮回了句“谢谢徐总”，没几秒，微信上蹦出一条好友申请。
申请人是徐行简。
混乱中，
她下意识点了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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