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还未结束,明辉园的另一头也正悄悄发生着故事。
秦世英躲去院子里,荣现就不得不应付来往宾客了。
这其中就有一个特殊的人。
大皇子荣洙。
荣现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应付完其他人,荣现发现大皇子还在一旁,既不打扰也不离开。
“怪我怪我,怎的没看见皇兄在这里,弟弟失礼了。”
荣现假意才发现,转身作揖赔礼。
“你我兄弟,何必拘泥这些俗礼。”
荣洙熟稔地搭上荣现的肩膀。
“哥哥我是有要事同你说,你随我来。”
勇王被这一出搞得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兄弟情深至此了?
虽然疑惑,他还是跟着荣洙走到了没人的角落里。
荣洙以袖遮面,十分谨慎。
“父皇猜疑你。”
勇王大惊,忙后退一步。
大皇子是不是疯了?
“诶~”荣洙皱起眉头,又强行把荣现拉回来。
“我那日亲眼所见,父皇正说起越王,言语中似乎隐隐在悔恨不该给亲王兵权。”
“这越王是父皇的弟弟,当初手握兵权起兵谋反,早已被押入宗人府多年了。”
“忽然提起越王,你说不是猜疑你是什么?”
“现如今,封王的除了宗人府的越王,就是你这个同样有兵权的勇王了。”
荣现听得胆战心惊,一把揪住大皇子的衣袖就往荒凉处带。
“大哥你是不是疯了?这等狂言,你也敢说?”
荣现把大皇子一扔就开始小声怒骂。
荣洙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褶子,不紧不慢地理好衣襟。
他凑到荣现身边小声地说:
“你我兄弟至亲,有些话也只有跟你说。”
“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人怕死,本就胸无大志,可父皇硬要我同三弟争。”
“你若设身处地想想我的处境,你便明白了。”
荣洙说得真情实感,似乎真是苦不堪言。
“我今日提醒你,确实也是想拉拢你,可我只是想活着。”
情到深处,荣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自己的苦闷。
“我本就资质平平,哪里比得过三弟在朝中的威望。”
“我说我不争,父皇非要我争,说我身为长子处处没有大哥的样子,样样都比不过弟弟。”
“如此差距,我哪有半分胜算!”
荣洙猛地又站起来,握住了荣现的手。
“可我无论争与不争,都被逼到这条路上。输了,我就要死。”
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荣现看了一愣。
这与平日里好兄长的样子截然不同。
兴许是压抑太久了。
“荣现,不论将来谁继位,都要靠你扶持。”
“就算......就算三弟赢了,我要活下去,也得指望你。”
“所以我怎么能让你出事呢?”
荣洙说到情急之处,眼角都红了。
“我是真的太想活着了,所以我来找你。”
十分合理,也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如果不是出现在天家的话。
荣现安慰性地拍了拍荣洙的肩膀。
“大哥言重了,兄弟之间,自然是相互扶持的。”
俩人勾肩搭背地说着话,远远看去真是手足情深。
/
寿宴结束后,几位皇子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大皇子似乎认定了勇王这个兄弟,三天两头地往他家跑。
时不时还要厚脸皮地开口讨要他家的东西作为礼物。
兄弟之间,何必小气呢。
荣洙是这么说的。
亲王的家里自然不缺物件,可这物件背后的意义却有意思得紧。
送走大皇子后,荣现与秦世英对桌饮茶。
“王爷就这么放任兄长?”秦世英叹了口气,望向门外。
“大皇子阴晴不定,实在不是适合来往的人选。”
荣现对此也深有同感。
“我这个哥哥真是不简单啊。”
“示人以弱,三两下布局,就让外界以为我站在了他这边。”
大皇子当日的说辞固然诚恳,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可龙生龙凤生凤,流着父皇的血,母亲是一个手段狠厉的。
又怎会养出一个柔弱无害的孩子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两位斗法的主角却不知道,勇王府如今的处境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任他们怎么想都猜不到,他们的好父皇竟会将公主送到勇王府。
这么荒唐的事亘古未见。
想必荣洙荣辞得知之后,必会后悔今日拉拢勇王府之事。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正在谈话间,下人呈上来一份密信。
“何人送信?”俩人同时疑惑。
“回王爷、王妃,来的是一个没见过的侍卫,不曾透露家门。”下人如实禀报。
荣现拆开信件。
——温家冤案,欲知真相,速来见面。
荣现猛地站了起来,把秦世英吓了一跳。
荣现积压的记忆又浮现了出来。
他将信递给秦世英。
“这信......没有落款,没有提示,该去哪见谁呢?”
秦世英疑惑地低声嘀咕。
“龙争虎斗,我已经见过一位了,这写信人自然是......”
三皇子荣辞。
/
秦世英之前同荣现说过明辉园一遇的事,对方特意告知这内院乃是他的地方。
那么他要去的地方显而易见。
明辉园,妙因亭。
荣现到时,亭内果然已有人在等候。
只不过这人不是三皇子,而是他的侍卫复栾。
“王爷稍坐,殿下随后就到。”
荣现也不见怪,边品茶边等。
“二哥哥来得好早,我还以为是被大哥哥唬住,不来见我了呢。”
背后传来稚嫩的笑声。
荣辞径直走来,看也没看勇王一眼,自顾自坐下了。
得,全家就没有正常人。
荣现颇为无奈,但也并不计较。
小孩嘛,神童嘛。
总有点自命不凡的怪脾气,能理解,能理解。
他刚想张嘴寒暄几句调剂气氛。
“温家惨案的事,是沈家做的。”
面前的孩童放出了惊天的消息,一时让荣现怔在原地。
“你说什么?”
荣现以为自己没听清,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温家当年有精兵数万,兵强马壮的怎会鏖战半月之久,还粮草尽无?”
“二哥哥,说这其中没有鬼,你信吗?”
荣辞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精明,与他的年纪好不匹配。
荣现当然不信,可事情过去那么久,信息全无。
他不止一次去寻找过真相,最后都无功而返。
似乎被人抹去了一切痕迹。
荣现忽然想到一个巨大的漏洞,他刚才太过震惊,差点忘了这么明显的错处。
“当年这事发生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你怎会知道这些?”
他才是差点被这小孩唬过去。
“我虽没有出生,可我的母妃在这宫里可太久了。”
荣辞的眼神锐利起来。
“她对温嫔的事......最清楚不过了。”
眼看勇王还在愣着,荣辞拍手叫上来两个人。
“我说的是真是假,二哥哥见过这两人便知。”
荣现转头盯着上前的两个侍女,总觉得越看越眼熟。
“殿下,我们可见到你了。”
这二人一见面就跪地哭泣。
荣现忽然想起来了,这是当年伺候母妃的两个姑姑。
“你们!你们不是......”
荣现大惊。
当年温嫔自尽后他就被封王,分府别住了,后来听闻母妃的宫中走了水,几个近身伺候的姑姑都命丧火海。
当时的他并未多想。
眼下,两个人正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似乎看出他的震惊,荣辞轻声说道:
“我母妃秘密保下二人,偷梁换柱。”
荣现还未从震惊中缓过劲来。
慈妃如何得知母妃宫中要走水?
荣辞叹了口气,十分怜悯地看着两个姑姑。
“你们自己说吧。”
年长一些的姑子爬近了几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殿下,奴婢伺候娘娘数年,亲眼看着她进宫,看着她怀孕,看着殿下您出生。”
“奴婢实在是替娘娘伤心呐!”
荣现忙让两个姑子起来说话。
“当年,温嫔娘娘是宫里最宽厚不过的主子了,待我们同亲人一般,见我们有错也从不责罚。”
“我们家中有什么难处的,娘娘还拿自己的体己钱贴补我们。”
“陛下很少来看娘娘,但是娘娘却很知足,说她不愿参与纷争,也不想殿下您有危险。”
“可后来有一年,娘娘的父兄都去了边关打仗,一去数月,期间传信回来,说是粮草不足,要陛下尽快运送。”
“前朝的事咱们很难打听,娘娘为此求过陛下数次,可陛下十分生气,责怪娘娘过问朝政。”
“后来传回几件染血的遗物,娘娘看了就昏了过去。”
这事在荣现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娘娘后来心灰意冷,以为陛下舍弃了温家,就,就一时悲愤......”
两个姑姑哭得泣不成声。
粮草......荣现忽然意识到,这批粮草是关键。
“娘娘办完后事,我们几个按例还在宫里打扫清点遗物。可不知怎么的,却突然走了水。”
“幸而慈妃娘娘带人秘密将我们救出,可也只来得及救出我们两个。”
说着两个姑子又冲三皇子磕了个头以示感谢。
“可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呢?”荣辞还想了解更多细节。
一旁年轻的姑子走上前说道:
“说是意外,可奴婢看见一个人在附近游荡,行迹鬼祟。”
“谁?”荣辞不自觉捏紧了双拳。
“是......是流云。”
荣辞瞪大了双目,那不就是沈莹身边的心腹。
“二哥哥,你现在可明白了吧。”
“沈莹如此行事,必然其中有鬼。就是不知......此事大哥哥有没有参与呢。”
荣辞虽说着疑问的话,尾调却巧妙地降了个调。
荣现捏着茶杯的手隐隐颤抖,啪地放下杯子,起身就走了。
“这......”复栾迟疑地看了主子一眼,不知是否要将人追回来。
荣辞的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笑。
我的好兄长们,多担待不成器的弟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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