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的最后一个周三傍晚，赵菀青在姜晚家楼下等了她半天。这时姜晚刚下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心就被塞了一个热乎乎的菠萝包。
“下午我请员工吃下午茶，人力推荐了这家的菠萝包，我尝了觉得确实不错，感觉你会喜欢，下班的时候就又去买了一个，趁热送过来给你尝尝。”
甚至等不及第二天早上。
姜晚好像能透过纸袋感受到菠萝包刚出炉的温度，和赵菀青这个人一样，微微烫手。
说实在的，赵菀青做到这个地步，她其实不是不心软的。
但是姜晚还是板着脸，吐出冷冰冰的话。
“赵菀青，你非要缠着我干什么呢？”
赵菀青维持多日的笑脸在此刻终于露出一丝裂缝。
她这半个月来挖空心思地讨好、无时无刻的在意，在姜晚眼里，其实是她自以为是的打扰吗？
但赵菀青调整的很快，避重就轻道：“你不喜欢吃菠萝包那就算了。”她转而问起近在咫尺的事情，“再过几天就是柯小莹的婚礼了，你想好去不去了吗？”
其实她还想说，如果去的话，她可以开车和她一起去。
姜晚站在黑暗里，赵菀青看不清她的神色，怕她不去，又来怂恿。
“结婚那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该去一趟的吧。何况你以前和柯小莹关系不差，人家还帮你搬过宿舍。以前上学院大课的时候，我、你、唐冉还有柯小莹，还一起组过小组呢，你记得吗？”
她说到后面几乎有点小心翼翼，姜晚几乎要可怜她。
以前好像是个咒语，姜晚一听见赵菀青提以前就想开溜，还有点想心软。
被人捧着长大的赵菀青，何必要在这里讨好她一个微不足道的房产中介呢？还要用菠萝包做借口，百转千回才说出自己的来意。
姜晚半天没有回应，赵菀青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你去吗？”
姜晚本想直说不去，但转念想了想，不知为何改变了心意。
“我去，但是你要跟我一起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听听，多狠心的人才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
赵菀青有点失落，“那我自己开车去，我们……在婚礼上见？”
最后几个字对赵菀青而言算得上恳求了，但姜晚没说好还是不好。
“你没应我就当你答应了。”赵菀青很容易就哄好了自己，把没有回应当成默认，把没有消息当成好消息。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回酒店了。”
姜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赵菀青的车灯消失在视线里。
——赵菀青，你非要缠着我干什么呢？
同样的话，八年前姜晚就问过一次了。
虽然八年前没能拒绝成功，但她现在已经二十八了，不想再跟人重复一次爱得死去活来的过程，她的拒绝已经很明确。
姜晚转身上楼，在电梯里掏出手机给柯小莹发消息。
“hi小莹，你的婚礼我就不去了，真是抱歉，公司实在请不出假来，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随消息附赠过去的，还有一个充满诚意的红包。
姚珂以前总说她小气抠门，其实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她确实小气，不过这是对自己，对别人一向大方。
姜晚开门进屋的时候，柯小莹发来了回信。
“那有点遗憾啊，好多同学都来呢，还约着晚上唱k呢。”
好像十分惋惜，但柯小莹和姜晚并不是一个专业，她的同学其实姜晚大部分并不熟稔，只是小部分脸熟，最熟的一个，还是赵菀青。
细论起来，并不可惜。
姜晚顺着柯小莹的话往下接，“那确实遗憾，可惜我公司这段时间忙，周末大家都要去加班，实在请不出假来，真是抱歉。”
成年人的谎言真诚又虚伪。
柯小莹对姜晚的工作忙碌表示理解，“没事的，能理解，祝福收到，红包我就不收啦。”
“要的，别跟我见外。”
“小晚，我那天在机场邀请你来参加婚礼不是为了收红包的。”
两人又推拉几回，最终还是以不收结束。
姜晚再次对自己默念，这样就很好。
虽然人长大了，也学会说瞎话了，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可以保护好自己。
希望赵菀青发现自己的谎言时，不会在别人的婚礼上发脾气。
她转眼一想，应该不会，重逢以后她也发现，赵菀青也有了许多改变。
瞧，她俩如今都改变许多，何必再纠缠以前。
*
柯小莹的婚礼是在a市的五星级酒店办的，餐标不低，一场婚礼办下来，花费不菲。
赵菀青那一届的同学确实来了不少，但她在人群中搜了一遍又一遍，却没发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怎么了菀青，你在找谁？”姚珂拍了拍赵菀青的肩膀，“你之前不是说不来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我是大闲人一个，哪里的热闹都想凑，你不是忙着在n市创业吗？”
赵菀青心想，还不是因为上当受骗了。她坦白道：“我在找姜晚。”
“姜晚？”姚珂瞪大眼睛，“你跟她和好了？”
比起唐冉，显然姚珂的消息要落后许多。
赵菀青暗恼，她倒是想。
“只是在n市碰见了，她跟我说会来参加婚礼的。”
姚珂一时摸不清两人的关系，“那可能是路上堵车了？”
人来人往，间或有老同学上来打招呼，姚珂心里只想八卦，不耐烦应酬，拉着赵菀青躲去角落。
“姜晚怎么跑到n市去了？她现在在做什么？”
“我哪知道她为什么跑到n市去卖房子。”赵菀青烦得很，她要是知道，她就不会在这里看别人结婚了。
“卖房子？”姚珂的眼睛瞪得更大，“她不是一毕业就和唐冉一起进了a市的那个什么会计师事务所吗？”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赵菀青问过吴涵，吴涵是今年毕业的时候进的这家房地产公司，算一算时间，姜晚只不过比她早了几个月而已。
唐冉倒是还在那个会计师事务所，她们在a市还见过几次。
“好歹是前女友，你们不会连坐下来聊聊天的机会都没有吧。”
赵菀青有苦说不出，这不是她一厢情愿就能做到的事情。
姚珂看着好友难看的脸色就知道答案，好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你把公司开到n市去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就在那儿，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缘分未尽，要不然a市周边这么多城市，你怎么偏偏就选中了那里。”
其实赵菀青最开始把公司定在n市，只是政策优惠和距离的双重考虑。但要不姚珂怎么能是赵菀青的朋友呢，一开口就能说到赵菀青心里去。
赵菀青神色稍霁，在人群中又逡巡几遍，还是按捺不住去了迎宾处找柯小莹。
“小莹，祝贺你。”
柯小莹穿着简单的缎面迎宾纱，挽着老公的手笑容甜蜜。看清来宾，微笑着招呼，“菀青、姚珂，你们来啦，招呼不周请多见谅。”
“恭喜恭喜。”赵菀青简单祝贺后便开门见山发问，“小莹，姜晚来了吗？”
既然姜晚跟她说，柯小莹跟她说过要办婚礼的事情，那肯定是邀请过的。
柯小莹不知道姜晚和赵菀青重逢以来的故事，顿了顿，语气惋惜，“姜晚说她公司忙，周末要加班，抽不出时间来。”
听到柯小莹的回答，赵菀青感觉自己天天堵在人家楼下的行为格外可笑。
姜晚能有多忙，明显是借口。她问她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跟她说会来，分明是故意的。
这个骗子。
交际的体面是由姚珂来完成的，她在夸奖新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时候，赵菀青已经神游天外，飞到了两百多公里外的n市。
是不是真的有事？她现在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骗她？
请来的婚礼司仪举着麦克风提醒来宾入座观礼，仪式将要开始，场内灯光已经调暗，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暖场视频。
姚珂拉着赵菀青捡了张人少的桌子落座，为了转移注意力，拉着赵菀青一起看视频。暖场视频描述的是新郎新娘相识相爱的故事，其中夹着一段毕业时丢学士帽的片段，正是赵菀青拿了唐冉新买的相机，抱着不足以为外人道也的小心思，偷偷规划过的那个创意。
只是她手机里的只拍到一半，视频的主人公现在还放了她鸽子。
新郎正是柯小莹当年读大学时的男朋友，算一算时间，也将近十年，从学士服到婚纱，算得上现代社会的童话故事了。
换上大拖尾主纱的新娘已经入场，缓步走向新郎，司仪在台上不遗余力地走流程，搞煽情，两边父母轮流上台发言，最后在台上拍了合照。
赵菀青看的很认真。
等一串仪式结束，姚珂发现旁边人的眼睛红了一圈，笑着调侃她：“怎么？年纪大了？见不得这种煽情场面了？”
然而对方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反唇相讥，姚珂大惊，虽不明白具体缘由，但却清楚这眼红是因为谁，不敢再作声，默默递上纸巾。
台上的柯小莹正准备将手里的捧花抛出，姚珂有心开导，推了推一旁的赵菀青，“要不你也上去，我保证谁都抢不过你。”
赵菀青摇头，即使抢到了，她想送出捧花的那个人，也不在现场。
姚珂又零碎的安慰，“刚好你把公司开到n市去了，来日方长，有的是聊天的机会，说不定以后姜晚会主动上门找你帮忙呢。”
这时候的她们还不知道这句话在未来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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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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