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干什么,我会吃了你吗?”江向忱怼他,侧头示意道:“坐过来。”
“哦。”宁浔干什么都慢吞吞的,松弛得像个树懒。
江向忱看不下去他这样,一把把人拉过来,“你小心翼翼干什么呢?你是这房子的主人还是我是?没钱我还能让你去抢?”
他深吸一口气,与新合租对象待在一起一天,要说完了一年量的问句。
毛绒又蓬松的头发贴在脸颊,宁浔脖颈的围巾还没取下,低头时刚好盖着下巴尖,人看着又乖又软。
他抬眸回看江向忱,认真道:“我们是合租,所以房子的主人应该是咱们两个人。”
“避重就轻。”江向忱冷漠打断他。
宁浔不自在的摸了摸后颈,“我只是觉得欠别人的不太好。”他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倒像一个人在嘀咕,“你那车一看就不便宜,后视镜也要花不少钱吧。”
亏欠这个词就是条永远都理不清的线,偿还的定义从不由他做主,宁浔不想再跳进绝对被动的坑里。
江向忱“啧”一声,“不关你的事。”
他弯腰又扎了块梨,嚼完了才开口,“第一,早上的事我们两个都有责任;第二,你帮我解决了房子这个麻烦事;第三,两百块我收下了,家务你来做。还有异议吗?”
宁浔一愣,头都要摇出残影。
“那,就多谢江同学宽宏大量了。”再正视江向忱时笑得灿烂,神色诚恳得像见到革命同志一样,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敬个礼,握个手。
江向忱起身拉起一旁的行李箱,回到房间收拾行李,衣服叠了一半,又甩手回身靠到门框处看他。
宁浔被盯得毛骨悚然,回头尬笑,“江同学是需要我帮忙吗?”
“宁浔,你是小学生吗,”江向忱环抱着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的手肘,“谁教你的称呼别人叫同学。”
“刚刚租房登基信息的时候,我看你填的是19岁,不应该是在上学吗?”说完,宁浔又忙慌补充道:“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刚好瞥到了......”
江向忱瞧他这样,忽然起了逗人的兴致,“依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喊你,宁同学——”
宁浔一听,手摆得跟拨浪鼓似得,“我都22了,还是别这么喊了。”
他直起腰趴在沙发后靠背上,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如何变通,“要是按年龄来说的话,‘小江’是不是更合适!”
江向忱眼瞅着他,神色复杂,面色狰狞一瞬后,转身“咚”一声摔门进屋。
神特么小江。
宁浔耸耸肩,不懂大男孩的心思。
“你的手,记得包扎。”声音闷闷的从房间里传来。
宁浔脑袋木了几秒,才意识到是在对自己说话,忙大声应道:“好!”
早上手被手柄挤那一下,当时看着问题不大,现在显出来有道青紫的印子和淤血,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宁浔缓缓握了握手,他倒不觉得很疼,刚到家时已经敷过了冰块,不过还是依言抹了消炎药。
没想到小江还是个心思细腻的大男孩。
*
冬天的街巷冷清不少,宁浔醒来时候天不过刚蒙蒙亮,他照例下楼遛了两圈,恰好碰上房东出门扔垃圾,跟到人家里蹭了口早饭。
“小浔,和那孩子相处的怎么样?”房东是个热情性子,把米汤盛好递给他。
宁浔不假思索应道:“挺好的。”
“那就行,”房东挪椅子到他对面,顺口问道:“我记得当时来租房时跟我说,你是来看望你弟弟的,这怎么也不见你把人领过来?”
宁浔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轻声淡道:“我还没和他联系,打算过些日子再说。”
“这是要长住这儿?”
“唔......”宁浔倒是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他这次来京都就是为了程昭然,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再待在这儿。
对他来说,在哪都一样。
房东看出他纠结的表情,面露惊奇,“你问那小伙子要合租时候,我还奇怪来着,还以为你早想好了要长住。”
她和宁浔认识没多久,但她能看出,宁浔身上的那种朴实劲儿。他们这辈人辛劳了大半辈子,想明白了待在小地方平平稳稳的度过后半生没什么不好。
倒是宁浔年纪轻轻,心理上反倒像个看破红尘的小老头,整日飘飘然呆愣愣的,除了钱没看出还有什么在乎的。
房东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笑眯眯地说:“要是老家里没什么事,在这儿没什么不好的,你年轻着呢,大城市机会多。”
宁浔点点头表示赞同,“和小江合租挺好的。”
他打算先不走了,房东倒提醒他了,把另一半的房租也扔给江向忱,确实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分出去的房租,迈不出的腿。
*
江向忱大早上被秦牧也的连环电话轰炸,他长出一口粗气,握紧的手骨节“嘎嘣”脆响,铃声还是响个不停。
终于,手机被一把摔倒地上,静默几秒后,微信提示音和电话铃声混合成交响乐。
江向忱咬牙骂了声“操”,抓了抓被雷炸了一样的鸡窝发型,才闭着眼下床捡回手机。
他接通电话,在对方开口前,沉着脸冷漠道:“秦牧也,你最好有比你断了一条腿更重要的事来找我,不然我可以先帮你断。”
秦牧也刚准备发出的哀嚎一顿,最后还是哀痛超过了恐惧,悲伤逆流成河,“江哥,我命根子坏了啊——”
江向忱:“......?”
“没睡醒你可以一拳把自己打晕。”
秦牧也站在他的爱车旁,看着碎掉的后视镜和残缺的镜壳,痛心疾首道:“几日不见,小黑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几天前江向忱让他来拿车,他还不以为然,拖到今天想起来车库里少了个宝贝,赶个大早结果就看到他的“宝贝”伤痕累累,脑子还处于宕机状态,先掏出手机来个电话连环扣审讯。
江向忱无言以对,正打算直当挂断电话,就见微信有条短信发来。
孔靖:【江哥,公司这边开会得麻烦你来一趟。】
他用力揉了揉额头,没有回复,脸色阴沉的像暴风雨前的黑云,打了几声闷雷雨水却落不下去。
花了几秒时间敛着气,“小黑的女朋友,小白还在你公寓车库吗?”
“在,在啊。”话题跳转的太快,秦牧也思维还没跟上就被挂了电话。
*
江向忱再回家时已经到了午时。冬天的太阳不晒人,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这次出门得急,只穿了件短夹克,还是前日里出门那双皮靴,他当日丢在鞋架旁,没想到宁浔给他刷了。
江向忱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这么主动的田螺小子。
只准他越界这一次。
秦牧也的爱车坏了,自然免不了哀嚎好些阵子。但倒不至于真和江向忱动气,一听他江哥差点出了车祸,又嚷嚷着要查出是谁要谋权篡位。
江向忱一两句糊弄过去,顺带捞了辆摩托车骑。
要是真被秦牧也那大喇叭查到了他已经落魄到跟人合租的境地,保不齐会在圈子里摆场吃瓜宴乐呵几天。
“嗡嗡”的杂音与平静的区巷里全然不协调,江向忱不管这些,他拧紧把手,风一样的穿过。
头盔盖着整张脸,只露出双深邃的眉眼,他眉眼生的好看,眼尾上挑,不笑时又带着冷淡的薄凉。
车身被压着倾斜拐弯,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后轮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江向忱伸直腿撑住车,摩托被完美卡在停车位。
头发被头盔压得软趴趴的,他甩了甩头,细散的碎发又蓬松垂在眉骨,左耳的银色耳钉折射出冷光,手一拧拔了钥匙,抬起长腿往楼梯道走去。
江向忱要烦死了,大早上被拽起来被做一堆毫无意义的思想工作,忙了半天回来,刚一摸兜发现没带钥匙。
他眉头紧皱着,修长的指节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微信翻到底了才想起来他根本没有宁浔的联系方式。
江向忱迈着大步,目不斜视,路过房东大门口时,余光瞥到对方给他打招呼,只是点个头回应。
不知道宁浔在不在家里。
脚步忽然一滞,江向忱表情空白了几秒,肢体像僵硬的木头人。
他没回头,往后倒两步,上半身微微向后倾,一侧眼就看到他着急忙慌想见的人,正坐在小马扎上嗑瓜子,旁边房东和邻里的都在。
江向忱脑海里不受控的自动播放之前秦牧也非要展示给他看的低脂视频,里面有个叫“村头情报局”。
他觉得此情此景生动形象,更可怕的是宁浔融入得毫无违和感。
江向忱静静看了他几秒,眼尾神经抽动,眉头越皱越深,声音不自主大了起来,“宁浔!”
“我在!”宁浔猛一站起身,见到来人,忙拍了拍还粘在身上的瓜子皮,愣愣问他:“怎么了吗?”
两个人就这么无言对视,顶着周围一堆视线,江向忱从未清醒的认知到自己有隐藏的神经病,刚刚被秦牧也传染上的。
他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抿着唇低头,竖起的衣领刚好盖住下半张脸,幽幽望着他。
“我先回去了!”宁浔说完,快步跑到他身边,问道:“早上回来就不见你人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向忱想冲他生气,却发现自己又没什么立场和缘由,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刚刚。”
“给你留了早餐......”宁浔举高了手上掂着的包子,险些甩到江向忱脸上。
江向忱反应快,后仰着身体,抓住他的手腕,“你......”。
他张开嘴,皱眉想说什么,看到宁浔略显滑稽的姿势,憋着的气儿瞬间溃散。
他一手接过宁浔手上的袋子,另一只手虚掐着他的后颈,推着人走向楼梯间,在对方疑惑开口前淡声道:“走前面开门,我没带钥匙。”
宁浔被推攘着,视线一刻不移的紧盯着脚下,不满的反抗:“但是要你慢点,上楼梯绊倒怎么办?”
江向忱垂眸扫了眼手下细长白皙的脖颈,指腹还能感触到脉搏的跳动,不经意放慢了脚步,嘴上依旧不饶人,“小学老师没教你,摔倒了要再爬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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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关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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