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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相信我,好吗

三年前,雪国的一月,李染踏上了飞往异国他乡的飞机。

她的大学和许天若一样就读于表演专业,却在大四实习的时候,接触了一点编导的工作。在那份经历中,她找到了自己在表演经历中所没有的热情和兴趣。

比起演一个人的一生,她更热爱创造一个人的一生。表演触摸外表的行为,编导却直接接触一个人的灵魂,与之共情。拍摄中的光线和构图、镜头语言所传达的力量、笔下的每一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她都热爱着。

她乐意充当一个桥梁,用动态的视频,传达人物的心境。于她而言,这是一个与角色的灵魂会面,灵魂与灵魂之间相互触碰的过程。

她不会犹豫,确定了自己喜欢什么,就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

只是她还有点忐忑,不知道该如何对自己的父母,不知道如何对许多次一起熬夜排期末大戏的许天若开口,因为彼时她已经22岁,却要从头开始。

她第一次向家人和朋友们坦白自己的想法时,并没有期待得到他们的支持。毕竟,这些想法太过天真和不切实际。令她感到惊讶的是,他们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反对她,而是微笑着说–––––

去吧,我相信你。

在很多个想要放弃的瞬间,她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感受到他们对她的支持和爱。

一句“相信”,支持她在异国他乡的道路上,踽踽独行,走了很久很久。

大四下她提前毕业,转专业去了雪国学习编导。

那时的她,最大的梦想大概是能导演出自己的第一部作品,不需要多么华丽成熟,只要它是让自己满意的,就足够了。

转专业学习其实没那么简单,她的父母还有许天若的父母都帮忙找了点关系,才让她以交换生的名义去往雪国学习。所以她的学习时间并不长,要从头开始学习一门学科,就要付出比别人百倍的努力。

她的生活几乎在学校和家两点一线,每天都急急忙忙,几乎不修边幅。她的压力很大,不想辜负任何人的期待,尤其是22岁的自己。

语言不通,没有亲人和朋友的陪伴,而身为初学者的她有疑问时却不知道该跟谁说,和同学也并不熟悉。那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游走在城市之外的孤魂,她焦虑,茫然无措。

签订租房合同的时候由于语言问题,有小部分的条约她没看懂就急急忙忙签了,最终,她还没住满一个月就被房东强行赶出来了。她只好把行李寄存在酒吧厕所里,找了个“正在维修”的牌子挡住了一间空单间。

祸不单行,她在便利店买面包的时候,又被强盗偷走了手机,她的钱全都在手机里,丢了手机跟丢了钱包没两样。

李染叹着气,拖着疲惫的心,进入了一条小巷子,蹲在地上,毫无生机地“喵~”了几声。

终于有生物回应了她,是一只胖胖大橘猫,懒懒散散地慢吞吞走出来,踩着高贵的步伐。他们认识一个月了,还算熟,她没了食欲,才决定把面包拿来小巷子喂小猫。

这只小猫是她在上学路上发现的,认识它的时候还没这么胖,现在却一脸发福样,胖了好几圈。

很多次李染都很疑惑,没觉得自己给它吃了多少东西,怎么就胖成这样了呢。

李染把它当做自己异国他乡的唯一一个好朋友。给它起名小九,小九小九,九是“染”的一部分。

以往李染来找它,都会默默吐槽很多事情,她不想把负能量带给许天若和父母,只能找小猫诉苦水。

今天,她却异常沉默,不说一句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一地鸡毛的留学生活,她说不出来。

小九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低沉,放下了它高贵的身段,轻轻地舔了一口她的手。

这个小小的动作,却成为李染最大的发泄口。她毫不压抑地,大声地哭了出来。在这个无人的小巷子,她卸下了自己的坚强,肆无忌惮地痛哭一场。

她大骂房东,大骂小偷,大骂这个该死的世界,总之,能骂的她通通骂了一遍。

最后却擦擦脸,带着哭腔说:“哭完了,我该走了,小九,下次再来看你。”

她摸摸小九的头,把剩下的面包放在了地上。脸色没有刚开始那么低沉,看起来哭了一场让她重新振作了起来。

她就这么轻轻地用一场大哭治愈了自己。

李染在马路上慢吞吞地走,在思考哪里能收留她,以保证今晚她不会被全身衣物扒光卖掉。她最终决定回酒吧厕所将就一晚上。

在马路上,有一辆车从后面飞驰而来,却快要路过她的时候车速突然减慢,她立马警觉,在车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刻撒丫子就跑。

风的声音从耳边掠过,掺杂着一声一声喊她名字的话。她停下来回头看,惊喜地发现是自己学校里的老师谢尽松。

谢尽松是自己隔壁班的编导老师,因为她有时会去办公室找自己的编导李老师,偶尔会碰到他,打过几句招呼。

谢尽松总是温柔绅士地和她交谈,同是中国人,身处异国见到家乡人总是感到亲切,他们俩年龄差也就不到十岁,谢尽松的说话举止都不古板老套,所以李染对他的印象很好。

她原路跑回去跟老师打招呼,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谢老师,不好意思啊,刚刚还以为是人贩子。”

谢尽松扶了一下眼镜,笑着说:“没事,有危险意识是好的。我在路边看着像是你,就想着来打个招呼。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他的声音非常温柔,路灯照的他很温暖。

听到他的话,李染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谢尽松不说话,只是笑着看了看她,眼神看了一眼她的肩膀。

李染也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在和小偷抢手机的时候刮破了,刚刚在小巷子又蹭上了灰,头发也是凌乱的,脸上也布满了泪痕。

她顿时不好意思了,本想说自没事,可这很明显不是没事的样子啊。

她憨笑一声,简单诉说了一下自己被赶出来然后被偷走手机的事情。

谢尽松好似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开口:“我先带你回我家,可以吗?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也不方便。”

李染有点惊讶,又有点犹豫,说实话她不能完全相信面前这个男人的好心,因为他实在没必要这么帮助自己。

她犹豫着,半天没说话。谢尽松看出来,开口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有客房,可以上锁,客房里有能打电话的座机,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立刻报警。”

李染立马说:“没有没有,谢老师别这么说,我只是怕给您添麻烦。”

谢尽松笑着说:“我一个独居大龄单身男性,能有什么麻烦。”

听了他自嘲的话,李染也笑了出来。最终谢尽松陪李染回酒吧拿了行李,让她在自己家住了下了。

一夜无事,李染从来没有睡的这么舒服过了,第二天李染醒的时候,谢尽松已经做好了早饭等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快步走向餐桌。

“不用急,没人和你抢。”谢尽松温柔地说。

他掏出一部手机,推到了桌子上。李染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不是她昨晚弄丢的手机吗 !

谢尽松笑着说,“小李同学,你有够好运的,我今天刚去派出所报案,就发现那个小偷昨天已经被抓住了。”

李染激动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谢!谢谢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以后不要再叫我老师就是最大的感谢,总是这样叫,都把我叫老了。”他佯装生气,“不用这么生疏,叫我尽松或者全名都行。”

李染开心地点点头,谢尽松又开口说:“你很有天赋,在编导上是不错的可塑之材,无论遇到生活上还是学习上的问题,我都希望你能来问我。”

末了,他看着李染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依靠,相信我,好吗?”

说罢,他伸出手摸了摸李染的头。李染的心,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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