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是李染接触编导以后的第一部作品,因为不够成熟,李染一直把它藏着没见人。即使后来她又拥有了很多完美的作品,她也从未放弃过这部作品,一直在忙里偷闲的润色。
甚至毕业答辩之前,她还一边忙着毕业设计,一边反复修改《逆风》剧本。
到现在已经不算不够成熟,只是她希望它能更加完美。
最近都在学校里处理毕业证明书和毕业凭证,其他时候又思考准备结婚事宜,已经很久没翻开它了。
没想到再见,会是以这种形式。
她从未给任何人看过这部作品,除了她的爱人,同时也是编导老师的谢尽松。
于她而言,《逆风》是自己踏入这个行业的第一步,充满了幼稚和热血。
那是她未尽的英雄主义。
而现在,她的英雄主义被她最爱的人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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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天若看出来她的不对劲,忙着询问她怎么了,李染什么都说不出来,身体也僵住了,吃不进去任何东西,她现在只感到想吐。
她现在想要一个谢尽松这么做的答案,她只要一个答案。
李染对许天若说自己有急事,想要提前走。许天若当然能看出来她的情绪不对劲,但是她体贴地没有多问,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关心地看着她,让助理小圆去开车送她。
李染坐上了去往谢尽松家里的车,大脑还是一片混乱,她的心好像被两个人同时撕扯着要裂开。
她们在门卫室登记了以后,进入了地下停车场,让小圆在外面先等她一会,她决定自己上去找谢尽松。
她掏出手机,一边给谢尽松发消息,一边走到他家。
李染:【在干什么?】
谢尽松:【刚处理完工作,在家呢宝宝】
李染没有回他,而是合上了手机。
终于站在了这里,她有点手抖地按了一下门铃,脑中在构思自己质问谢尽松的话。
打开门,却不是她想象中的男人,而是一位面带温柔神色的女性,她挺着肚子,笑着问她找谁。
李染的第一反应是走错了,她有点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可能是走错了。”
刚准备走,有个不可能的想法跳入了她的脑中,她带着疑问开口:“请问,谢尽松是住这儿吗?”
没想到那个女人笑着说:“你找尽枯呀,他出门买菜去啦,你先进来坐一会吧。”
李染整个人如雷劈了一样,她僵着身体跟着她走进去。
入目一片温馨,显然是再和谐不过的家庭,沙发墙上挂着他们的合照,照片中谢尽松亲昵地搂着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温柔地看着镜头笑着。
照片里的眼神太温柔,好像发现了镜头外的李染正在看着自己一样。李染不敢和照片里的何颜对视,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试图抢劫别人幸福的偷窥者。
是什么样的关系,显而易见。而李染仍然不死心地想,或许是亲人呢?或许是姐姐呢?
她盯着照片里的谢尽松,颤抖着嘴唇开口,嗓音有点沙哑地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照片,不好意思地笑笑,害羞地说:“他是我的丈夫。下个月就是我们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了。”
好奇怪,听到这个答案,李染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痛苦。她的心已经如一滩死水,被堵住,再掀不起任何波浪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幸福的女人,好多次想开口坦白她和谢尽松的关系,好多次想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机聊天记录给她看,她想告诉她,这个男人不可靠,他骗了你。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做。
是她先破坏了一个圆满的家,只要她走了,他们依然是温馨的一家人,多余的只是她这个第三者。
“师母好,我是谢尽松老师的学生,今天回国,刚好来看看老师。”她笑着,却觉得有眼泪要从眼角流出来,她低下头,轻轻地抹了一下眼睛,动作小到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那个女人惊讶地说:“呀,原来是学生呀。你好呀,我叫何颜。”
她又笑着开口说:“原来尽枯在外国的名字叫尽松嘛,我都不知道呢。”
李染双眼空洞地盯着地面,轻声问:“什么,他叫什么?”
何颜笑着说:“他原名叫何尽枯,非说尽枯不吉利,到雪国的时候给自己改了中文名,还说枯和松都差不多,都和木头有关呢。我叫他原来的名字都叫习惯了,一时之间都改不了口呢。”
李染可笑地想,枯和松,可差的太多了。原来她的爱人,连名字都是假的,而她在今天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原来他本就不是什么苍松翠柏,而是一堆枯枝烂叶。
尽枯,真难听的名字。所到之处,贫瘠无树,草木尽枯。
怪不得谢尽枯要改名字,听起来确实比尽松难听太多了。李染嘲讽地想,谢尽枯无论怎么改,无论多么想避免不吉利的名字,都变不了自己本就枯烂的事实。
属于李染的第一棵爱情树,从根部,一直到顶,完完全全地烂掉了。
她抬起手,想要摸一下何颜的肚子,声音有点颤抖地说:“孩子还有多久出生?”
何颜也低头看着肚子,好像在透过肚皮和孩子交流,她带着温柔地笑容,握着李染的手摸上去,轻轻地说:“还有一个多月啦,所以尽枯才赶回来照顾我。”
一说起孩子,何颜就滔滔不绝了起来:“说实话我天天快要闷死了,等宝宝生出来我一定要多出去逛逛。也不知道宝宝生出来会像谁呀,我希望不要像我,我的眼睛不如尽枯好看。”
李染的心情在摸到孩子的那一刻有点奇妙,她突然对自己的这一年以来的无耻行径感到羞愧,她居然给一个即将拥有孩子的父亲当了第三者,她差点就毁了一个孩子的一生。
她沉默地感受着孩子的存在虔诚地像一个信徒,好像这个孩子是她们共同孕育的。
神奇的是,她觉得她和宝宝可以进行心电感应。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说:宝宝,对不起,姐姐差点破坏了你的家庭,不要恨我。宝宝,要健康快乐的长大。
宝宝,千万,千万不要像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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