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
哪吒站在陵园入口处，抬手看了看腕表——早上七点三十分，比约定时间早了半小时。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勋章，在晨光中泛着低调的光芒。手中捧着一束白菊，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陵园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扫墓人，空气中弥漫着香火与雨水混合的气息。
哪吒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远处一排排整齐的墓碑。三年了，他始终没有勇气独自前来。
"来得真早。"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哪吒转身，看见敖丙撑着一把青灰色的伞向他走来。
今天的敖丙罕见地穿了正装，深蓝色的西装衬得他肤色如雪，银白色的长发用一根黑色发带束在脑后，显得庄重而肃穆。他手中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样祭品。
"你也挺早。"哪吒接过敖丙手中的伞，为他挡去渐渐变密的雨丝，"准备这么周到？"
敖丙轻轻点头："清明节祭扫先祖，是我们家的传统。"他看向哪吒胸前的勋章，"这是..."
"一等功。"哪吒简短地回答，随即转移话题，"走吧，先去我战友那里。"
两人沿着湿滑的石阶向上走去。雨水打在两侧的松柏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无数逝者在低语。
哪吒的脚步在某一排墓碑前停下，他蹲下身，用袖子擦拭着墓碑上的雨水。
墓碑上刻着"李大柱烈士之墓"，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生于1995年，卒于2021年，在边境冲突中为掩护战友牺牲"。
"大柱，我来看你了。"哪吒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小心翼翼地将白菊放在墓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白酒和两个小酒杯，"带了你想喝的茅台，咱哥俩今天好好喝一杯。"
敖丙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哪吒熟练地倒酒，一杯洒在墓前，一杯自己一饮而尽。雨水顺着哪吒的发梢滴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这位是敖丙，我...朋友。"哪吒向墓碑介绍道，声音有些哽咽，"大柱，你还记得吗？三年前那次任务前，我说要是能活着回来，一定带你去认识那个总在图书馆遇到的银发帅哥..."
敖丙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哪吒曾向战友提起过自己。他上前一步，恭敬地向墓碑鞠了一躬："李烈士，久仰。"
哪吒又倒了一杯酒，这次却没有立刻喝下，而是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那天要不是你推开我，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他的肩膀开始颤抖，"狗日的，谁让你逞英雄了！不是说好一起退伍开烧烤店的吗！"
敖丙看着哪吒崩溃的样子，犹豫片刻，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出乎意料的是，哪吒没有推开他，反而一把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疼痛。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哪吒抬头看向敖丙，眼中布满血丝，"那场冲突三个月后就和解了，双方握手言欢。大柱的死...毫无意义。"
敖丙蹲下身，与哪吒平视："不是这样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每个为国捐躯的人，他们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不是因为结果如何，而是因为他们在那一刻选择了责任与担当。"
哪吒嗤笑一声："你们搞历史的就会说漂亮话。"
"我曾祖父是抗战时期的地下情报员。"敖丙突然说道，"1943年被捕，受尽酷刑也没吐露半个字，最后被活埋。直到战争结束，家人才在乱葬岗找到他的尸体。"
哪吒愣住了，酒意醒了大半。
"小时候我不理解，觉得曾祖父的牺牲太残忍。"敖丙的手指轻轻抚过墓碑上的刻字，"后来我读了历史，才明白正是千千万万像他这样的人用生命筑成了防线。没有他们的'无意义'牺牲，就没有后来的胜利。"
雨越下越大，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如同擂鼓。哪吒沉默了很久，终于站起身，向墓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柱，下次再来看你。"
离开李大柱的墓地后，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哪吒突然问道："你曾祖父...葬在哪里？"
"没有墓。"敖丙望向远处，"家族在老家给他立了衣冠冢。但我每次清明都会去烈士陵园的无名烈士碑前祭拜，就当是祭奠所有像他一样的无名英雄。"
哪吒点点头："我陪你去。"
无名烈士碑前已经摆放了不少鲜花。敖丙从竹篮中取出几样精致的点心，又点燃三炷香，恭敬地拜了三拜。哪吒学着他的样子，也上了香。
"曾祖父生前最爱吃桂花糕。"敖丙将点心整齐地摆好，"小时候每年清明，祖母都会做，说这样亡魂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哪吒看着敖丙认真的侧脸，突然问道："你为什么总去图书馆？"
敖丙的动作顿了一下："查资料。我在写一本关于抗战时期情报工作的书，其中一章专门讲我曾祖父那个网络。"他苦笑一下，"可惜很多资料已经找不到了。"
"我可以帮你。"哪吒脱口而出，"退伍后我还有些战友在相关部门，也许能查到些不公开的档案。"
敖丙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有星光坠入深海："真的？"
"当然。"哪吒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就当是...谢谢你今天陪我。"
祭扫完无名烈士碑，雨已经大得几乎看不清路了。两人的衣服都湿了大半，敖丙的白发贴在脸颊上，显得格外苍白。
哪吒不由分说地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他肩上："穿上，别感冒了。"
"那你..."
"我身体好得很。"哪吒拍拍胸膛，"特种兵可不是白当的。"
敖丙裹紧外套，上面还残留着哪吒的体温和淡淡的火药味。
很奇怪，他平时最讨厌这种气味，此刻却觉得莫名安心。
"去那边亭子躲躲雨吧。"哪吒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凉亭。
凉亭里空无一人，两人并肩坐下，看着外面如注的暴雨。敖丙从竹篮底层拿出一个保温杯，倒出两杯热茶："喝点暖暖身子。"
哪吒接过茶杯，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相触，又迅速分开。热气氤氲中，敖丙的脸显得有些模糊。
"你为什么退伍？"敖丙突然问，"以你的功勋，应该很有前途。"
哪吒盯着茶杯中旋转的茶叶："大柱死后，我...没法再拿枪了。"他转动着左手手腕，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心理评估没通过，强制退役。"
敖丙没有说安慰的套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又给哪吒添了杯茶。这种不刻意的体贴反而让哪吒感到舒适。
"你呢？"哪吒反问，"为什么研究历史？特别是...那么沉重的一段。"
敖丙望向雨幕："也许是想弄明白，是什么让一个人明知必死还义无反顾。"他停顿了一下，"后来我发现，历史不是用来理解的，而是用来铭记的。"
雨声渐小，天色却更加阴沉。哪吒看了看表："快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素菜馆，清明吃素是传统。"
敖丙点点头，却在起身时一个踉跄。哪吒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怎么了？"
"没事，只是..."敖丙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哪吒已经摸上他的额头。
"发烧了！"哪吒皱眉，"肯定是淋雨淋的。别吃饭了，我送你回家。"
"可是..."
"没有可是。"哪吒的语气不容反驳，直接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敖丙僵在原地："这...不合适。"
"少废话，病号没有发言权。"哪吒回头瞪他，"还是你想让我公主抱？"
最终敖丙妥协了，小心翼翼地趴在哪吒背上。哪吒轻松地站起身，掂了掂："啧，你们搞学术的都不吃饭吗？轻得像片羽毛。"
敖丙没有回应，因为他正忙着掩饰自己发烫的脸——这次不是因为发烧。哪吒的背宽阔温暖，步伐稳健有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依靠。
"你家住哪？"哪吒问。
敖丙低声报了个地址，在哪吒耳边呼出的热气让后者耳根发麻。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在雨后的街道上，谁都不愿打破这份奇妙的宁静。
直到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哪吒颈间。他以为是雨水，却发现是敖丙的眼泪。
"疼得厉害？"哪吒紧张地问。
"不是..."敖丙的声音有些哽咽，"只是想到曾祖父...他牺牲前，应该也很想有人这样背他回家吧..."
哪吒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更加稳实地向前走去："以后每年清明，我都陪你扫墓。"
敖丙没有回答，但哪吒感觉到他搂着自己脖子的手臂收紧了些。几颗泪珠滚落，在哪吒颈间化作晶莹的珍珠——这是敖丙家族的特殊之处，鲛人血脉的证明。
哪吒悄悄收起一颗珍珠，藏在了贴近心口的口袋里。
雨后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拉得很长很长。
（未完待续）雨水顺着哪吒的发梢滴落在公寓走廊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他微微蹲下身，让背上的敖丙能够到门锁。
"钥匙在...右边口袋。"敖丙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呼出的热气灼烧着哪吒的耳廓。
哪吒单手托着敖丙，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探入他的西装口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钥匙时，也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敖丙的腰侧。
即使隔着湿透的衬衫，他也能感受到那肌肤异于常人的低温。
"你冷得像条鱼。"哪吒皱眉道，一边拧开门锁。
公寓内整洁得近乎刻板，每件物品都摆放得一丝不苟，就像敖丙永远束得整齐的银发。
唯一稍显凌乱的是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史料书籍和写满批注的笔记本。
哪吒径直走向卧室，轻手轻脚地将敖丙放在床上。
接触到柔软被褥的瞬间，敖丙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苍白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医药箱在哪？"哪吒环顾四周。
"浴室...柜子里..."敖丙半闭着眼睛，纤长的银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哪吒快步走向浴室，推开门的一瞬，一股清冷的水汽扑面而来。
浴缸边缘摆放着几个精致的贝壳，墙上挂着几幅海底景色的水墨画。
最引人注目的是洗手台上那个透明容器，里面盛着数十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虹彩。
"这是..."哪吒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落在自己颈间的那几滴化为珍珠的泪水。
他摇摇头，打开镜柜找到医药箱，又顺手拿了条干净毛巾浸湿冷水。
回到卧室时，敖丙已经蜷缩成一团，银发散乱地铺在枕上，像一捧融化的雪。
哪吒坐到床边，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将冷毛巾敷上去。
"唔..."敖丙在接触冰凉的瞬间瑟缩了一下，却很快贪恋地蹭了蹭毛巾。
哪吒忍不住轻笑："平时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生病了倒像只猫。"
他翻开医药箱，找出体温计和退烧药。当他要将体温计放入敖丙口中时，却遇到了困难——敖丙的牙齿咬得紧紧的。
"张嘴。"哪吒捏住他的下巴。
敖丙微微睁眼，雾蒙蒙的蓝眼睛茫然地看着哪吒，乖乖张开嘴。
哪吒小心地将体温计放好，指尖不经意擦过那柔软的唇瓣，心头突然一颤。
38.9度。数字在体温计上清晰显示，哪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吃退烧药。"他扶起敖丙，将药片和水递到他嘴边。
敖丙顺从地吞下药片，却在哪吒要起身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走..."
哪吒僵在原地。敖丙的手冰凉而湿润，力道却大得惊人。
更让他震惊的是，那双总是平静如深海的眼睛此刻泛着水光，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我...我去给你找件干衣服。"哪吒放柔声音，"你这样穿着湿衣服会加重病情的。"
敖丙似乎听懂了，慢慢松开手。哪吒长舒一口气，起身去衣柜前翻找。当他拿着一套棉质睡衣回到床边时，发现敖丙又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呼吸急促而浅薄。
"敖丙？敖丙！"哪吒轻拍他的脸，没有反应。
情况比想象的严重。哪吒咬了咬牙，决定先帮敖丙换下湿衣服。
他深吸一口气，解开那件已经被他体温烘得半干的衬衫纽扣。
随着衣襟敞开，一片如玉的肌肤逐渐显露。哪吒强迫自己专注于任务，不去注意那精致的锁骨和纤细的腰线。
但当衬衫完全脱下时，他的呼吸还是为之一滞——敖丙的胸口正中，有一片淡蓝色的鳞状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这是..."哪吒忍不住伸手触碰，那片肌肤的温度明显低于周围，触感也更为光滑，几乎像是真正的鱼鳞。
似乎是感受到触碰，敖丙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几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在枕巾上凝结成细小的珍珠。
哪吒连忙扶他侧身，轻拍他的后背。
"水..."敖丙虚弱地请求。
哪吒冲进厨房，手忙脚乱地烧水。等待水开的间隙，他环顾这个整洁得过分的空间——冰箱上没有任何便条或照片，橱柜里的餐具都是单一的素色，就像主人刻意抹去了所有个性化的痕迹。
唯一有人气的是灶台上一个小砂锅，看起来经常使用。
水烧开后，哪吒端着杯子回到卧室，小心翼翼地扶起敖丙，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喝水。
那银发蹭着他的下巴，带着海风般的清新气息。
"好些了吗？"哪吒低声问。
敖丙微微点头，眼皮沉重地垂下。哪吒帮他换上干爽的睡衣，过程中尽量避开视线，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注意到对方腰侧有一道陈年的疤痕，形状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安置好敖丙，哪吒又去浴室找了条干毛巾，轻轻擦拭那头湿漉漉的银发。
发丝在指间流动的感觉让他想起小时候在海边玩沙时，指缝间溜走的海水。
"你到底是什么人..."哪吒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那柔软的发丝。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敲打在玻璃上如同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
哪吒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他的肚子发出抗议的声响。这才想起两人从早上扫墓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饿了吗？"他轻声问敖丙，后者只是微微摇头，又陷入昏睡。
哪吒轻手轻脚地走向厨房，决定做点容易消化的食物。
打开冰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盒海鲜和蔬菜，还有一小锅看起来像是自制的海鲜高汤。他取出一些鲜虾和米，打算熬个粥。
淘米时，哪吒注意到水池旁的窗台上放着一个小相框。
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一个穿着旧式长衫的年轻男子站在海边，眉眼间与敖丙有七分相似。
"曾祖父吗..."哪吒猜测道，想起敖丙在墓前说的话。
锅里的粥开始冒泡，散发出阵阵香气。哪吒搅动着，思绪却飘回三年前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枪声、爆炸、大柱最后的笑容，以及随后无尽的噩梦和自责。
他的左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痛，那道疤痕在热气蒸腾中显得格外狰狞。
"咳咳——"
卧室传来的咳嗽声打断了哪吒的回忆。他连忙关火，盛了一碗粥端进去。
敖丙已经半坐起来，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正试图自己换额头上的毛巾。
看到哪吒进来，他明显愣了一下，似乎这才意识到家里还有别人。
"你...一直在这里？"敖丙的声音沙哑。
"不然呢？"哪吒把粥放在床头柜上，自然地接过毛巾重新浸湿拧干，"你烧得都说胡话了。"
敖丙低下头，银发垂落遮住了表情："谢谢。"他顿了顿，"我不常生病，没想到这次..."
"淋雨加上情绪波动，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哪吒递过粥碗，"吃点东西，我放了姜，能发汗。"
敖丙接过碗，手指在碰到哪吒的瞬间微微颤抖。他小口啜饮着粥，动作优雅得不像个病人。
哪吒坐在床边看着他，莫名想起自己曾经救助过的一只受伤的海鸥，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接受喂食。
"你做饭...很好吃。"敖丙轻声说，打破了沉默。
哪吒挠挠头："在部队学的。野外生存时，能把任何东西做成能吃的样子。"
一丝笑意掠过敖丙苍白的唇："这是夸奖吗？"
"当然！"哪吒挺起胸膛，"我们队长说我的厨艺能让人忘记是在吃压缩饼干。"
敖丙真的笑了，虽然很轻，但那双蓝眼睛像是突然有了光。哪吒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对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碗差点脱手。
"小心！"哪吒连忙接过碗，另一只手扶住敖丙的肩膀。透过薄薄的睡衣，他能感受到那具身体不正常的热度和微微的颤抖。
"还是躺下吧。"哪吒皱眉道，"我去给你换个冰袋。"
当他起身时，敖丙再次抓住他的手腕，这次正好按在那疤痕上。
哪吒下意识要抽手，却在看到对方眼中的恳求时停住了。
"别...走..."敖丙的声音轻如耳语。
哪吒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我不走。只是去拿个冰袋。"
敖丙似乎听懂了，慢慢松开手。但当哪吒真的拿着冰袋回来时，那双蓝眼睛已经闭上，呼吸也变得平稳。
哪吒轻轻将冰袋放在他额头上，忍不住用手指拨开那缕挡住眼睛的银发。
"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他低声承诺，尽管知道对方可能听不见。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黄昏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斜射进来，在敖丙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哪吒靠在床边的椅子上，不知不觉也闭上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在一片漆黑的海底行走，远处有一点蓝光指引方向。
当他靠近时，发现那是一条被锁链困住的银龙，冰蓝色的眼睛悲伤地望着他...
"哪吒...哪吒？"
轻柔的呼唤将他从梦境中拉回。哪吒猛地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床头灯散发着温暖的光。
敖丙正半靠在枕头上看着他，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几点了？"哪吒揉揉眼睛，手腕上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晚上八点。"敖丙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但多了一丝柔和，"你睡得很熟，我没忍心叫醒你。"
哪吒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敖丙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空碗和药盒，"我醒来后自己又吃了次药，还把你煮的粥热了热吃完了。"
哪吒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了条毯子。他心头一暖，随即又板起脸："病人就该好好休息，乱动什么？"
敖丙微微一笑："退役特种兵先生，你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还好意思说我？"
"什么？"哪吒连忙抹了抹嘴角，发现上当后瞪大眼睛，"好啊，你敢耍我！"
敖丙轻笑出声，那声音像是风铃在夜风中摇曳。哪吒一时看呆了，直到对方掀开被子试图下床才回过神来。
"你干嘛？"他连忙按住敖丙。
"做饭。"敖丙指了指厨房，"你照顾我这么久，该饿了吧？"
"你病还没好全呢！"
"只是发烧而已，已经退了。"敖丙坚持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示意，"而且...我想给你做点东西吃。"
最后那句话说得极轻，却像一块烧红的炭落在哪吒心上。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那...我帮你打下手。"
厨房里，敖丙动作娴熟地处理着食材。
哪吒靠在门框上看着，发现对方做饭时有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就像他在图书馆翻书时一样优雅从容。
"你经常做饭？"哪吒问。
"一个人住，总要学会照顾自己。"敖丙头也不抬地回答，将一把青菜切成整齐的段。
哪吒想起那个空荡荡的冰箱和没有个人痕迹的公寓，突然问道："你家人呢？"
刀锋在砧板上停顿了一秒，又继续动作："都去世了。祖母去年走的，我是最后一个。"
哪吒胸口一紧："对不起，我不该..."
"没关系。"敖丙将切好的食材倒入锅中，"至少我还有曾祖父的故事可以追寻。"
锅中的汤开始冒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哪吒凑近看了看，是一锅海鲜粥，但比他之前做的要精致得多，里面加了各种贝类和香料。
"你祖上是渔民？"哪吒好奇地问。
敖丙的手微微一顿："算是吧。我们家族...与海有特殊的联系。"
他没有详细解释，哪吒也没有追问。两人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安静地忙碌着，偶尔手臂相触，却都不再像之前那样迅速避开。
当粥煮好时，敖丙盛了两碗，撒上葱花和一点胡椒粉。
哪吒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让他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
"太好吃了！"他由衷赞叹，"你这手艺开餐馆都行！"
敖丙小口啜饮着自己的那份，嘴角微微上扬："祖母教的。她说食物是...维系记忆的最好方式。"
哪吒想起自己已经三年没回家的父母，心中一阵酸涩："我爸妈要是能吃到我做的饭，估计会感动得哭出来。"
"为什么不回去看看他们？"敖丙问。
"不知道怎么面对。"哪吒转动着碗，目光落在手腕的疤痕上，"他们希望我平安退伍，找个稳定工作...而不是现在这样。"
敖丙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哪吒："但他们更希望看到你活着，不是吗？"
哪吒愣住了，想起母亲每次通话时欲言又止的关切，父亲故作严肃却总在挂电话前问他要不要家里寄点特产...
"也许...清明过后，我该回去一趟。"他轻声说。
敖丙点点头，两人继续安静地喝粥。窗外的雨已经完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厨房的地板上，像一片银色的海。
饭后，哪吒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
当他擦干最后一个盘子时，转身发现敖丙站在阳台上，银发在月光下几乎透明。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站在敖丙身旁。
夜空中繁星点点，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另一片星空。
两人肩并肩站着，谁都没有说话，却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平静。
"哪吒。"敖丙突然开口，"谢谢你今天...所做的一切。"
哪吒转头看他，发现月光下敖丙的侧脸如同雕塑般完美，却又带着人间烟火气的温柔。
他心跳突然加速，脱口而出："我们明天去看电影吧！"
敖丙惊讶地转头："什么？"
"就...作为你今天这顿美味晚餐的回报。"哪吒挠挠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当然如果你还没完全好就算了..."
"好啊。"敖丙轻声回答，嘴角扬起一个真心的笑容，"我很期待。"
月光下，两人相视而笑，清明时节的寒意似乎也被这份温暖驱散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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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山不见人，满山都是人。
本来清明节写的，但是挺忙，给忘了，现在补一下
对那些为祖国献身努力保卫祖国的将士致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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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清明雨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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