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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长柳街的某一处,在高耸的楼群中间有一排陈旧的老房子,它们开着几十年传承下来的老店,有饭店,理发店,小超市,茶室……。现在正好是三伏天的某一个中午,在附近上班打工族,搬砖族,或者是一些外卖员熙熙攘攘地挤进店中,享受午时短暂的休憩。

在这些店之间,有一条小巷子,巷子两侧的矮墙正好将阳光隔绝,只能在巷子的小缝中窥见无云的蓝天,像一个绝美的混血儿从他微眯的眼缝中露出澄澈的蓝眼睛。因为长年无光,巷子的两侧生着一些苔藓,石铺的小路显得光滑异常,三三两两的小门朝着小巷开着,有已经吃过饭的老大爷搬着竹椅坐在家门口抽着烟,老太太们“呼哧呼哧”地摇着一把蒲扇,聚在某家门口说着街上的八卦。

巷子的最末尾处有一个小阶梯,左拐慢慢往上走,绕了两圈到了二层以后,可以看到一家破旧的丧事店,店门正中央贴着出入平安,两边贴着祈福生日兴隆的春联,几扇小窗上挂着黄色的金纸、金元宝,店大门最外侧挂着两个八卦牌,往里是一层挡风帘,再往里是串珠做的门帘。过道上的空调外机像耕地的老牛一样艰辛地工作着,门里不断传出一个女人哀嚎痛哭的声音。

“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呜!”

“你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说你最近为什么不愿意再碰我了,原来是跟她好上了是吧!我……我现在就要——”

“啊!天呐!太狗血了!”在商品柜后面,一个黑发的白皙少年手里端着一碗盖饭,筷子夹在空中,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平板里播放的电视剧。偶尔想起来了,才扒拉几口饭。他的头发睡得胡乱,有一小撮头发像冻硬的杂草任性地竖在头顶。

“美如,你别这样,你要相信我啊!我和她真的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我看到她上街搂着你,你还送她回家,这也叫朋友?”

“我……那天她酒喝太多了,我这才送她的。”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你们俩不穿衣服躺在床上,这也叫朋友吗!”

电视剧的BMG响起,这一集又结束了。

“这个男人真的太坏了!人赃俱获还都不肯承认,男人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陆平安愤愤地把碗里的饭菜给吃干净,不得不说越是狗血的电视剧越是下饭,不知不觉他又多吃了。

他擦了擦嘴巴,摸了摸自己稍稍有一些圆润肚子,嘴角一咧,拿起碗筷,拖着人字拖出了店门,“咚咚”地往巷口的饭店走去。一路上和巷子里的大家打招呼。

“秦奶奶,你们是不是又在说谁的坏话啦!”陆平安对着一个烫了头的奶奶笑道。

“安安,你的肚子又大了!”秦奶奶笑骂道。

“哪里!”陆平安撩起衣服,摸着微鼓的肚皮说道,“你瞧这不刚刚好吗,摸起来软糯软糯的,别人想要还没有嘞!”

秦奶奶被逗得仰起头来:“是是,我们安安最可爱了。”

陆平安听到被夸,眼睛笑眯成了月亮,往巷子口望去,看到有几个工人正在左边的一处空屋子搬大件家具,歪过头问道:“秦奶奶,这是谁在往这儿搬啊?”

“我也不知道,听小王说这件屋子前两天才刚刚租出去的,听说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租的,不知道要做啥呢。”

“哦?年轻的小伙子?跑到我们这条街上来,不去旁边的那些高级写字楼?”陆平安眼珠子一转,不知道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东西,踢踏着人字拖大摇大摆地往那边走过去。

陆平安端着碗站在门口,看着赤着上身的工人们搬进搬出的,身上满是汗。

“叔叔,你们这里要做什么用啊?”

“不知道,我们就负责搬东西。”一名工人停下来用手臂擦了擦汗,说。

“那雇你们搬东西的人呢?”

“没见着过。小伙子,你别在这杵着了,我要赶紧干完活吃饭了。”工人摆摆手,像赶苍蝇赶走陆平安。

从外头往里看,里面已经摆了不少物件,看起来像是一个小招待室,不过陆平安怎么也没找到租房人的模样,只能按下心中的好奇,悻悻地去了饭店。

“王阿姨,我来还碗啦!今天的红烧肉真香!”陆平安对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笑着递过碗。

“嘴巴再甜也没用!你欠的房租什么时候交!”王瑶接过碗放在台子上,插腰问。

“哎呀!王阿姨,你忍心对一个小孩子说这么残忍的话吗?”

“你都拖了大半年的房租了,再不交可别怪我不客气!装可怜也没用!”

陆平安把落到一半的眼泪立马吸住,双手插在胸前说:“哪里有半年!前面5个月那是我老爸欠的,我接手这家店最多才一个月!”

“你老子欠钱跑路了,我就找你这个臭小子要!别跟我讨价还价!”

“我爸不是跑路,他们只是旅游去啦!”陆平安说着挽起王瑶的手说:“王阿姨,你放心,等我接到了活,就把钱给你还上。”

“什么活?就你老子和你老老子搞的驱鬼那一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信什么鬼!我信你个大头鬼!”王瑶不为所动。

正在这时,隔壁小卖部的杨阿姨抱着她家的3岁大的孙子跑过来,急匆匆地说:“安安,原来你在这里啊,我们家图图一睡觉就哭闹,这都好几天了,怎么都哄不好,你快帮我们瞧一瞧。”

陆平安瞧见杨阿姨手上的男婴,脸上有刚哭过的泪痕,眼睛都有些红肿,看来是刚才又哭过了一次,不过他这看过一眼,便知道这孩子是被前几天的炮仗受了惊,这才老是哭的不停,于是笑道:“杨阿姨,你放心,马上帮你解决。王阿姨,能不能帮我倒一杯凉开水。”

王瑶看了他一眼,还是替他拿了一碗。

陆平安朗朗地道了谢,接过碗,用右手手指在水里划了几笔,嘴里还念念有词,而后手指连带着水中从碗中甩出。

“乖图图,哥哥给你喝水。”陆平安摸摸图图的小脑袋,把碗递到他嘴边。图图睁着泪眼,看了看水,又看了看陆平安,乖乖地喝了几口。水刚下肚,他就乐出了笑容。

“图图真乖!”陆平安笑着又摸了摸图图的脑袋,逗得图图很开心。

“图图,快说谢谢安安哥哥。”杨阿姨见图图笑了,终于放下心来。

“谢谢安安哥哥。”图图说。

“安安,你就和你爷爷、爸爸一样厉害。”杨阿姨夸道。

陆平安不好意思地搔掻鼻子:“当然啦,这可是祖传的。”他瞥见王瑶的脸色有些好转,连忙又贴回去说:“王阿姨,再给一点时间嘛,一点点。”

“行吧,你还算有些本事。等你挣到钱了,一定要记得把房租还了!”王瑶笑骂着推开陆平安。

“诶对了,王姐,旁边的那间屋子你租给谁了呀?”陆平安问。

“你怎么知道的?我前2天才刚租出的。”王瑶一边擦着饭桌一边说。

“来的时候,我看到有搬家工人在搬东西。王阿姨,我帮你一起擦。”陆平安拿了一块抹布想帮忙。

“你可别给我添乱。”王瑶一把抢过陆平安手中的抹布,又接着前面的话说,“是一个男孩子,我看比你也大不了几岁,长得非常帅,像个小明星。”

“难道还能比我帅吗?”陆平安嘀咕道。

王瑶没好气地瞅着他说:“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一副什么鬼样,头发睡得跟鸟窝一样,就你衣服这里,我手指头都能伸进去,还有你这不三不四的拖鞋。”

“哎呀,我这不是刚睡醒嘛。等我洗个澡,马上换个人样。”陆平安不服气地说,“那他租这屋子要做什么?”

“说是当个小办公室吧,具体我也不知道。你管人家这么多干什么!”

“我这不是关心我们的新邻居嘛。都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新鲜热乎的,这不得仔细探听一下。”

王瑶白了他一眼,从旁边拿了个苹果递给他,说:“去去,你去好好探听,我还有好多活要干,不跟你闲扯了。苹果你拿回去吃,看你这个子,还得使劲长长才行,不然以后怎么找老婆。”

“哈哈,我才18岁,老婆还早着呢!谢谢王阿姨!”

出了饭店,陆平安看到刚才的搬家工人已经撤干净了,店门也关着。玻璃门用窗帘关的紧紧的。陆平安屁颠屁颠地走过去,从帘子的缝隙中往里头看,里面灯也没开,黑黝黝的一片,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高高瘦瘦,西装笔挺的人正背对着外头收拾东西,想必这应该就是新搬进来的人了。

不过很快那人就进到里面去看不见了,陆平安还想敲敲门跟这位帅哥聊个几句,现在看来还不是个时候。

回到店里,陆平安对着平板电脑微微叹了口气:“哎,这电视剧更新的速度完全不够我看啊。而且还总是会卡在精彩的节点上,真难受!”

别无他法,陆平安便在躺椅上躺下,准备快快乐乐地睡个午觉。但因为睡前他还老想着电视剧里的剧情,这一觉他睡的不太踏实,梦到自己没穿衣服,和一个男人一起躺在床上。说起来那个男人也是奇怪,在床上还穿着西装,还不肯给自己看正面。

陆平安吓一大跳,他发现自己正在不受控制地往男子身上身上贴,还撅着嘴往人脸上亲。

不可以啊安安!你怎么能亲别人!要是你失了身,你可是会破功的啊!不要啊安安!陆平安在心中呐喊着。这时突然响起了清铃声,王瑶出现在床尾,冷漠地看着陆平安说:“臭小子,你欠我钱就算了,还跟我男人在偷情!”

这一下子,陆平安直接就被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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