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茶楼生意一向不错。它坐落在桑榆城内最繁华的街道,所含的业务还十分广泛,打尖,住店,喝茶,听书一应俱全。
因此城内来来往往的行人总爱在这里歇歇脚。
沈清瑜坐在茶楼一角抿了口茶,默默翻开手中的书。
盘古开天劈地将天地划分六界,神、仙,人,鬼,妖,魔。
而人族所处的地方又称九州,她手中这本《九州风物志》就是记载了人界各个地方的历史人文,只是作者不详,时间不详。就连书摊上也没见过一本相同。
世上唯一一本,难怪被师尊好生珍藏着。
一阵嘈杂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按照惯例,这个时辰茶馆的说书人会登堂说书,来来回回说的无非是桑榆城的大小事。
“众所周知啊,鬼界的入口就在咱们桑榆城背后的九峰山上。两百年前,鬼界动乱,咱们桑榆城那是首当其冲啊!”
“一入夜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八卦镜、镇妖剑,除妖符更是人手必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恶鬼邪祟分食了去。”
“后来啊,一位名叫叶知松的修士在修仙界横空出世,也就是咱们如今这位叶城主的先祖。他先是肃清城内邪祟,打退了来犯的鬼王,又重塑两界结界,这才有了我们如今的太平日子…..”
有几名修士正围坐在一起喝茶,其中一位青衫长袍的男子嗤之以鼻的说:“叶家老祖当年不过是个街头行乞之人,如何以一己之力就能打退鬼王?重塑结界?这其中恐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以至于茶楼里的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少人窃窃私语着却无人胆敢反驳,只因这几人身上的衣衫上都绣着翠竹纹样。
所谓宁折不弯,万古长青。正是四大宗门里——境虚宫独有的制式。
邻桌的少女是个爱打抱不平的性子,忍无可忍地说:“当初鬼界动乱,各宗门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叶知松一人站了出来,挽救桑榆。现如今太平盛世,一群缩头乌龟反倒要来挖苦嘲讽人家,看来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
“呵呵,事实如此,不然从那以后叶家人怎么会像遭了天谴一般,个个横死暴毙,活不到四十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世家大族没落到如今只剩一人。”
“现在这位叶城主已过而立之年,仍是不肯娶妻生子,不就是担心后人仍逃不过宿命,再过几年,这里的城主还姓不姓叶都不好说。”
少女瞪了他一眼,“叶家历代在桑榆城除妖祓祟,为巩固两界结界,甚至不惜损耗修为,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所说的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
男子笑出了声,“姑娘这么维护这叶家,我看不如你嫁进叶家,早日为他们家开枝散叶,要是晚了怕是想嫁也嫁不了了。”
他的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枚铜板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痛得他差点咬了舌头。
少女本在气头上,但见他挨了揍,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我看你才是那个遭天谴的!”
“你!”男子捂着脸,目光在茶馆内巡视了一圈,大声喝道,“哪个混蛋偷袭我!有本事站出来——”
“够了,陈师弟。”
另一位较为年长的修士打断了他,扫了一眼角落处,随后拂袖起身,“喝完了,就走吧。”
随着两人的离去,茶馆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沈清瑜合上书,手指微屈,那枚掉落在地上的铜板,又静悄悄地滚了回来。
小宗门的弟子,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她也不例外。
若非万不得已,她可不会用钱砸人。
茶馆的对面是城内的告示处,三三两两的修士正围坐在那里聊天。
每月的十五,城主府会将一些城内未处理完的事务整理成悬赏,张贴出来。
任务不难,赏金也还算凑合。
她今日来茶馆的目的便是为此。
约莫过了一刻钟,几名身穿甲胄的府兵走了过来。
待几人张贴好,修士们便围了上去。
其中一人嚷嚷道:“怎么都是些除妖的?我一个医修哪里懂得打架。”
“你没听说最近城主府内来了个神医吗?医术高超不说还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有神医在,哪里还有你们这些医修的用武之地了。”
另一人盯着张贴得满满当当的告示处问道:“不过这次的悬赏未免也太多了些,九峰山最近如此不太平吗?”
“九峰山阴气深重本就容易滋生妖物,叶城主一直身体抱恙,想来也是无暇顾及了吧。”
众人一听颇觉有理。
很快,这些悬赏被揭了个七七八八,沈清瑜走近时只剩下最后一份,孤孤单单贴在墙上。
她上下扫了一眼,瞬间明白这份悬赏为何无人敢接了。
悬赏上画的妖物名为罗刹鸟,这种妖物从积存许久的尸气中诞生,喜食阴气,昼伏夜出。
想要完成悬赏就得摸黑上山,若是其他地方也就罢了,但在九峰山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一来九峰山草木繁茂,山路陡峭,夜晚视物不明并不好走,二来九峰山地处两界交界处,是个阴盛阳衰之地,更深露重,乃阴气最盛之时。
修道讲究阴阳平衡,这样的环境于修士而言十分不利,更何况还要除妖打架。
罢了,富贵险中求。
沈清瑜抬手揭了下来。
九峰山辽阔连绵,因有九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而得名。
山峰下有一条溪流,溪水从山中绵延至城内,横跨九峰,又被称为九曲溪。
沿着九曲溪往上走,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泽。
水面漆黑平静似无尽的深渊一般,但中间凸起的一块小岛却格外惹人注意。
沈清瑜登上岛,四面空空如也,只有一颗高大粗壮的垂柳屹立在岛中,枝条低垂,绿意盎然。
她走近轻抚了下树干,忽然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两位跟了我一路了,此地空旷怕是不好再跟了吧?”
“道友好敏锐。”
两人从黑暗中显出身形,其中一人拍着手说道。
沈清瑜回首一看,翠纹长袍,正是今日茶馆内那两位修士。
拍手之人名唤萧崇,另一位名唤陈荣。
陈荣率先开口,厉声质问她:“今日茶馆里就是你拿铜板打的我?”
沈清瑜点点头,“不错,是我。”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遮掩,这两人瞧着就不是善茬,若是不找她的麻烦,必然会对茶馆那位小姑娘下手。
“一个山野蛮修,也敢对境虚宫的弟子出手!”
沈清瑜摊着手,一脸无辜地说道:“这位道友我那是在帮你,境虚宫弟子大庭广众之下出言不逊,丢的是你们宗门脸面。”
陈荣气急怒道:“你!”
萧崇呵呵一笑,“姑娘生了副好样貌,可惜这性子却不太讨喜啊。”
他拔出佩剑,“师弟何必多费口舌,对付这种人,直接杀了便是。”
“哦?残杀同袍可是大罪。”沈清瑜面色不改,“二位就不怕岁寒司的人追查起来,听说进了岁寒司的大牢,生可比死难受多了。”
“不必担心,我们会妥善处理你的尸首,岁寒司的人看不出任何痕迹,一个修士死在妖物手上也很正常的吧。”
萧崇提剑便刺,沈清瑜足尖一点,后退避开,又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今晚不是来同二位切磋道法的。”
原先微微拂动的柳枝突然剧烈摆动起来,平地掀起阵阵狂风,又隐约响起一声尖啸,陈荣没反应过来被劈头盖脸的浇了一身水。
他茫然睁开眼,抬头一看,脸色顿时吓得煞白,“师,师兄,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只的罗刹鸟!”
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鸟盘旋在空中,双翼遮天蔽日,猩红眼睛足有他们宫内挂的灯笼那般大。
萧崇亦是大惊,连连后退,“你这妖女竟能召来妖物!”
沈清瑜笑出来了声:“道友是被吓糊涂了吗?若有此等奇术妖界怕是早就亡了。”
“我们不过是踏入了它的地盘罢了。”
叶家先祖在平息纷乱后又去往了东海一处仙山,取来了山中一段柳枝,种于九峰山中,配合结界做镇压之用。
三百年来柳枝生根发芽,不断成长,就成了岛上这颗硕大的垂柳。
垂柳的底下镇压着鬼界万千厉鬼,逸散出来的阴气,自然会吸引罗刹鸟前来。
“正好省了许多麻烦。”
萧崇冷冷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符咒,这本是此次下山师父给他保命用的瞬移符,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他驱动符咒,又一把抓起旁边的师弟,“姑娘自求多福吧。”
只见白光一闪,岛上哪里还有二人的影子。
跑得倒快。
沈清瑜抬首对上那双猩红色的眼。
方才的动静似是惹恼了它,凄厉的长啸宛如厉鬼哀嚎般刺耳难耐。
她捂了下耳朵,抬手召出佩剑。
通体漆黑的长剑上,清晰的篆刻着’渡厄‘二字。
下一秒,雪色的巨爪与漆黑的长剑就碰撞在一起。
大概是此地风水的缘故,这只罗刹鸟无论是体型,力量,速度与以往所见大有不同。
一人一妖交手十几回,沈清瑜逐渐落于下风。
那双巨爪趁势就要扯断她的手臂,被她险险避开,但还是在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沿着手缓缓滴落,沈清瑜不慌不忙点了几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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