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芜睁眼第一件事，立马找来面镜子，贴着镜面仔细端详，连头发丝都不放过。过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挪开，一颗悬着的心落下。虽比不上前世的自己富贵风流，细皮嫩肉，好歹还算规整。
未及打量屋子，门外就传来一个少年声:“主人，那断袖……呃，那位方公子在门外等了五日，回去就病倒了。”
方公子？哪位？
脑中记忆穿梭，没有关于这位人士画面。他选择自动忽略。环顾四周，古色古香的陈设，织锦素色缎帐，雕花镂空窗，靠墙挂着一张七弦古琴，窗外影影绰绰，扶苏茂密，阵阵香味随风飘入。
此情此景，凝芜不禁深吸口气，两次重生的抑郁顿时烟消云散。总算正常了。
门外少年继续道:“今早方家有小厮传报，说他家公子于子时三刻断了气。”
凝芜没理。
那什么方公子死不死关他屁事？
“主人？”
吱呀一声，凝芜打开门，漫天白光笼罩下，站着个眉清目秀的红衣少年。衣服做工精细，材质特殊，胸前用金线勾勒出一片枫叶。凝芜不着痕迹扫过，心底犹如寒潭惊风，波涛暗涌。但他没表现出来。
凝芜也不废话，直接道:“准备香汤，本公子要沐浴更衣。”
“……”
君凤鸣嘴角微不可察抽了下，不是刚沐浴没多久么？但既然主人吩咐，身为下属，他不敢违抗，只不过得把话说完，便道:“那方家很是不讲理，自家死了人，却把过错算在公子头上，说什么是公子威胁那方公子，罚他站在门口不许动，几天风吹雨打，烈日暴晒，感染风寒，现下正带了乌泱泱一群人在大厅讨要公道呢。”
凝芜眯着眼，视线轻飘飘掠过他:“要本公子说第二遍？”
君凤鸣没敢看他，忙垂首道:“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等凝芜沐完浴，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虚府大厅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他还没有出面的打算。
宿主姓虚，名浮名，乃原身自己取的。这虚家在今临城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又仅有一子，自是百般疼千般宠。虚浮名自小就养成独树一帜的奇葩性格，成日不光不学无术，还相当自诩清高，目无下尘，所以在同侪中没什么朋友，真正做到了曲高和寡，注孤生。但他有一兴趣，便是著书。
若是寻常的读书写字，也无甚可说，这厮偏偏口味清奇，好写男风，直白一点讲，就是专门写男子之间的情事，而且着墨十分露骨，用读书人的眼光来看，岂止难登大雅之堂，简直就是一堆污言秽语。好在，他的名声并不如何显扬，作品只在圈内传阅。
那方家公子便乃圈中人士，此人酷喜南风，且男女通吃。自因缘际会拜读了风月斋主，也就是虚浮名的一篇大作后，当场跪倒，涕泗横流，逢人便极尽言语夸赞，风月斋主实在乃神人，其笔锋之细腻如斯，将男子之间不可言说的感情娓娓道来，可谓知己矣。偶然得知虚浮名真实身份是今临城虚家少主，一颗拳拳仰慕之心蠢蠢欲动，遂难以自拔，屡次前来虚府拜访。
起初虚浮名接见过他几次，每次也能相谈甚欢。然而虚浮名显然低估了对方脸皮之厚，几乎日日来。事不过三，话再投机，说多了也烦。虚浮名本身性格就古怪，懒得搭理，就把方若寻晾在一边，自做自事。
虚浮名擅长描摹男子形容，最主要就在于他能够察言观色，尤其对男子能够做到观察入微的地步。与人交谈之际也时刻留神，给人的感觉就相当体贴。那方公子对虚浮名一见倾心，又会错了意，从此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夜夜只想能见其一面，如果能说上话那就再好不过。他越是这般鬼迷心窍痴缠不休，虚浮名越是厌恶。
到后来，听到有人来访就生理性反胃，直接外出远游了一阵子。
没成想，那姓方的执念如此之深，堪称可怕。得知虚浮名游行归来，更变本加厉。为表自己三顾茅庐的诚意，虚浮名晾他多久，他就决定等多久。仿佛相信，只要自己心志足够坚定，就能得到虚浮名青睐。全然忘记自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风吹就倒的体质。再者长时间牵肠挂肚幽思难解，不想死也难。
凝芜取了把折扇拿在手中，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拧眉恶心。
好一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郎有情妾无意。
在换了三次衣服都不满意后，把君凤鸣叫了过来。
“去取一件水洗过的天蓝色衣袍过来，布料要上上等，柔软如触无物，颜色适中，不可过于淡然，亦不可过于浓艳。”
君凤鸣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被虚家收养，只比虚浮名小几岁，理所应当成了虚家少主书童。不过这孩子不仅天资聪颖，还是个百年难得一遇根骨绝佳的修炼奇才。虚浮名虽然个性狂放不羁，却绝非善妒之人。发现君凤鸣喜欢钻研修仙练气之道，就干脆替他寻了个仙门，千方百计送了进去。
几年后，君凤鸣果然不负众望，学成归来。他是个懂得感恩之人，虽未脱离师门，但日常修行时，却都在虚府。除了儿时书童的身份，现在俨然虚家专属打手。
凡虚浮名命令，君凤鸣必定有求必应，且办事周到，滴水不漏。用凝芜的评价，就是个死脑筋，谁对他好，就算以身相许都要报答。就因为虚家养育他多年，因此任劳任怨。不过老实说，虚浮名倒也从未真正拿他当过下属。
很快，君凤鸣拿来凝芜想要的东西，就着对方的手，凝芜用扇子挑着打量片刻，啪嗒一下，扇子落在掌心，他点头道:“很好。”
临窗的几案备好了笔墨纸砚，虚家少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绘画，堪称今临城一绝。当然这里的绘画，所指是其兴之所至，洋洋洒洒书写男子欢爱片段时所配之图，栩栩如生，纤毫毕现，令人发指。凝芜有空在书房满满当当的架子上随便拿了一本封面精美，名为姬怨情的书籍翻看，首页就差点闪瞎他眼睛。饶是见多识广，博闻强识，学富五车的凝芜，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好好好……辣眼。
墨汁以珍稀花草调成，经过重重复杂工序制作，水浸不花，火烧不灭。虚家少主却用来绘画淫.秽书籍，简直暴殄天物。
凝芜举手挥笔，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过一会儿，水蓝锦袍上就落满了三色花朵，红的艳，粉的俏，绿的秀，墨汁着物即干，弥漫着芬芳。领口与衣袖银白镶边，精美纹路流畅，一片轻柔浪漫。画完，凝芜便换上了。
虚浮名本人极是斯文俊秀，又是那样眼高于顶的个性，本就少年意气风发。如今穿上一袭鲜花锦袍，乌发秀丽，唇红齿白，于矜贵冷艳之中，更添一抹翩翩美公子韵色。
折扇一展，凝芜轻轻晃动，心满意足，敛眉道:“好了，可以去见客人了。”
好久没写**了，还以为生疏了，不过落笔还挺流畅舒适。喜欢看文的记得留个爪，评论区交流(⊙o⊙)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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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鬼打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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