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杰咧开嘴憨憨地笑了,他想过无数次,遇到宋君浩要说什么,但是他实在是想不好,他想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喊他“Film哥”,或者像台里跟宋君浩同期的“五小生”一样,喊他“君浩哥”。
但他终究是不敢,这是他心中不敢亵渎的梦,他只能咽下所有,中规中矩地叫“宋先生”。
没想到,宋君浩却睁着一双琉璃眼睛,跟他说话了,还半是好笑、半是善意地望着自己。
宋君浩身上的香水味道很淡,但是又余韵悠长。
他好想指责宋君浩,你太随意了,你这样的明月就该挂在远远天边遥不可及,宝物就该在神坛上,被千百万信众奴仆追着捧着,怎么轻易就跟我这样的人交谈了呢!
但这是宋君浩下意识的反应。
他本就不是人们一般想象的那样傲气,也并非冷若冰霜难以接近,只是除了被工作人员包围之外,平时不喜欢与不相关的人多接触而已。
陈耀杰不管眼前人面上如何,不是淡漠的,没有不理他就好,即使不理他,他隐藏的人格里,也有彻头彻尾的契而不舍。
何况宋君浩看起来并不反感自己。
他见宋君浩手里拎着一个大包,便殷勤地想要帮忙:
“我帮宋先生。”
陈耀杰五官很不错,高挺标致的鼻子,眉弓颧骨饱满深邃,一笑起来,微微深色的皮肤,白白的牙齿,咧开的爽朗嘴角微翘。
两个黑而大的眼珠子,在那幅内双的流畅眼皮下面,又有些孩子或者大型犬类般的质朴憨气。第一眼就很博好感。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宋君浩看见陈耀杰,感觉这人仿佛以前认识他似的。
他并非科班出身,能有这样的演技,纯是共情能力强,而体验派的表演方式,使他每次入戏太深,都很难抽离自我。
他的触角过于细腻了。
宋君浩温和地笑了笑,他虽然现在是一台的新台柱子,可毕竟年轻,才二十七岁,在陈耀杰这样的新人眼里是遥不可及,可香江繁华璀璨,众星云集,在一众成名成家的大前辈面前,他自觉还不够看。
所以宋君浩日常也没怎么有明星架子,跟谁都是一样的距离,且待人以诚。
“谢谢,不用了,你是台里新签约的吗?”
宋君浩试图自己拿包,可拗不过热情的陈耀杰,手里的LV旅行袋,还是被这身材不错的年轻人抢了过去。
好吧。宋君浩心想,这个靓仔力气不小,也蛮热情活力的。
“是的,宋先生,我叫Jam陈耀杰,昨天刚刚签约的。”
宋君浩又被他的称呼逗笑了,一双卧蚕弯弯地鼓起来,清澈剔透的眼珠波光流转,虎牙不自觉露了出来:
“咳,不要这样喊,显得我蛮老气,叫Film哥就好了……”
陈耀杰虽然受现实磋磨了几年,可源自内心的强烈自负,让他审美眼光并不降低标准,宁缺毋滥,所以这几年身边一直是空窗。
他钟爱那种优秀耀眼、可爱温柔的人,无论男女,而这些特质在宋君浩身上恰蕴含到极致,如石中璞玉正在被岁月打磨着绽放光华。
不过,宋君浩自己并没有这种身为顶尖美人的自觉。
他在两年前才经历了一次低谷,几个重要的代言都纷纷离他而去,多少也让他见识了金钱名利至上的娱乐圈的人情冷暖。
但他的眼神永远清澈,知世故而不世故。
他脚踏实地,又靠了几部剧,如今刚刚东山再起,慢慢向巅峰进发。
宋君浩身上有一种除了外貌和脾性之外的东西,深深吸引陈耀杰,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
也许是,那种能照彻黑暗的光明,让他本能地想靠近,再靠近一点。
短短的与宋君浩的近距离接触,陈耀杰已经有些怦然心动了,可他也自觉自己这妄念有些异想天开,太没有自知之明。
“Film哥,您去几楼?”
陈耀杰经历世事颇多,早就练成一副稳定的心态,反正他也早已没有什么好再失去的了,总是以后有机会经常见面了。
他继续礼貌周到地为宋君浩鞍前马后,他摁开电梯,挡住电梯门让宋君浩先走进去。
“二十楼,劳驾。”
宋君浩这回是对他有了点更好的印象,听口音,是从内地来的,在香港这样的名利场摸爬滚打也不容易。
宋君浩心中微动,他就这样记住了这个看起来蛮懂事的新人,Jam陈耀杰。
电梯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宋君浩心思细腻,又是五小生里做惯了哥哥的,一向照顾他人,已成为习惯。
他见陈耀杰眼圈下有微微的黑印,似是睡眠不好,不由得开口问道:
“Jam住的远吗?还这样早起。”
陈耀杰茫然抬头,宋君浩微笑着抬起指尖指指眼下,示意他都了然。
“我住油尖旺,Film哥,并不远,寻常都是早时起的。”
陈耀杰一板一眼,他问什么,他答什么。宋君浩觉得他倒是乖觉,笑道:
“巧了,我也住那里,那附近倒是有个足球场,我经常去的,下次台里大家踢球,Jam你也去吗?”
他言外之意是,多运动运动,发泄下多余的精力,年轻人就不会这样火力旺盛到彻夜难眠了。
陈耀杰受宠若惊,立刻点头。
软趴趴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覆住半个饱满光洁的额头,他还没有自己的造型师,外形管理上很是随意,却也有种浑然天成的刚性气质。
嗲嗲奶油小生好找,冷峻而纯粹的却稀罕,陈耀杰正是港岛如今稀缺的款,稍加打磨,很有戏路。
说不定会成为下一个天王巨星。
从那么多新人里一路看过来,宋君浩第一眼就是对陈耀杰另眼相待的。
他见识过新人没有人引进融入圈子有多难熬,他自己当初从内地来,又何尝不是,所以,能顺手提携一把,便不吝对这个顺眼的靓仔提携一把了。
“那便说定了,电话给我,有球赛约你。”
宋君浩摊开掌心索要号码。
陈耀杰不想让他一个姿势久等,于是一手拎着包,另一手在身上摸到了笔,却四处摸不到纸,干着急。
宋君浩睇到他那满头冒汗的样子,又是被逗笑了,白皙的手掌凑在陈耀杰面前:
“呶,写我手上好了,没关系的,我待会敬香前,总是要彻底净手的。”
陈耀杰望着那双坦然又透彻的眼睛,心里面蓦然酸软成一团,觉得这人怎么这样好,全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一千倍一万倍。
他托起易碎的宝物一样,捧起那只柔软温热的纤长手掌,轻轻地用笔触在他掌心留下一串数字,生怕用力一点就会让他疼。
“唔,好了,回头记下,谢谢你帮我拎包,Jam。”
电梯开了,宋君浩接过自己的包,扭身冲停在原地心跳如雷的陈耀杰挥了挥手心里的电话号码,便走向自己专属的化妆间了。
开拍仪式的法事上,陈耀杰站在最后一排,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被重重人群阻隔开来的宋君浩。
他看他用白皙纤长的手指拈三支高香,闭眼祷祝虔诚。
那掌心里已经一片洁白。
陈耀杰患得患失地觉得,宋君浩是不是没有记下他的电话,就已经洗掉了。
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应该不会的,宋君浩看起来并不是敷衍别人的那种人。他的眼神望向自己时,一片坦诚毫无防备,让他这样邪性的人几乎不敢直视。
他自幼体质能量弱,撞邪的事常有发生,他的祖母虔诚发愿,为他在庙里求高僧开光了护身佛牌,才能压制邪气。
而他成年后接触黑暗的面太多,又加重了他被邪气侵蚀。
他曾在被撞邪折磨,彻夜不敢睡眠的夜晚,用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无数次在自己狭小住处的黑白电视机上,看到过这张星辉明月般的脸孔。
那时的他,家道中落,背井离乡,从内地流亡到九龙城寨,受某些美资公司的国际雇佣,冒着极大的风险,做去东南亚的跨境安保业务。
金三角的亡命徒、缅北泰北的□□、跨境贩du的、吸du的,他都见过。他见过黑色的血,见过濒死的和已死的人,他在黑暗中走过,只觉得肮脏压抑。
他克制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堕落,要冷静,不可以同流合污,但是也似乎看不见前路在何方。直到他在电视上看到宋君浩。
陈耀杰本能地愿意相信,他们是有缘分的,他们两人能够相遇,是不可名说的缘分,如恒河亿万沙数,唯独他们两粒在此时,在此地相遇了。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他第一次与自己说话,第一次记住自己名字,第一次约自己,第一次记下自己的电话,是在这样做功德的时候,在神明见证下。
这不是命定的前生吗,他是这么认为的,他是这样坚信的。
动心起念,即是因缘。
陈耀杰和宋君浩恰好又是一个经纪人,他们的接触日渐多了起来,台里的一些活动都会出席,只不过宋君浩当然是站在中间,最耀眼的位置,而陈耀杰的咖位,只能站在边边角角。
陈耀杰还是成功接到了宋君浩的电话,参加了他所在的小圈子里的足球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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