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无殇冢地界外,浓密的柏树林里,躺着满地的尸骸。
无殇冢从立派到如今已有百年,从立派之初起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派内高手云集,曾有不少冠绝榜上的高手死在他们手上,且百晓堂排榜时将无殇冢除名,武林人士大都不了解无殇冢高手真正的实力,一直以来便无人敢去惹这样的杀手组织。
再说起风烈,谢棠只知原本风烈并不是无殇冢的家主,原家主宫凌悔十四年前身死,风烈作为分家家主,才继承了大家主的位置,自己初为武林盟主之时曾提议剿灭无殇冢,却遭到各派拒绝,连碧海潮生阁二阁主李若灵也反对,谢颜酌才放弃了剿灭他们的念头,却不想几年后自己竟栽在了他们手上。
看着这满地的尸骨,新旧都有,俱是死状诡异,所有的皮肤如被烈焰焚烧过一般,几乎辨认不出是谁,除骨架外,少有完整的部位,有的半个头骨暴露在外,有的双腿只剩一只还挂着肉,有的甚至连五脏都是空的,这便是如今江湖流传的尸魁。
尸体腐烂的气息久久不散,谢棠实在是受不了,点了自己的穴才好受些。
无殇冢外尚且是如此,不知境内黎念笙所说的那处祭坛该有多恐怖。
只是无殇冢炼这些尸魁做什么呢?
难道是想借此来统一武林?
十年前他们与魔教勾结,那如今的尸魁,其中又会不会有魔教的手笔呢?
带着这些疑问,谢棠入了无殇冢境内。
据说镜玄尊者黎念笙出关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灭了无殇冢,所以这里几乎没有了生的气息,不过一月就已荒废,奇怪的是,地上有干涸的血迹,却没有尸体。
“奇怪了…”谢棠喃喃着,没有注意到身后冒出的鬼影。
他想,无殇冢名声这么臭,居然会有人给他们收尸吗?
那鬼影越逼越近,谢棠隐隐感到有一丝不对,腰间束着的月引梭到底与他还有着联系,一股杀意袭来,谢棠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忽然他笑了笑,有些无语,心道自己这运气也太差了些,如今不只是背后,四面八方,都有异动传来,更有甚者,有尸魁从无殇冢正殿两边袭来,一时间,这些散发着恶心气味的怪物远远将他围了个圈。
听着那些怪物的尸叫,谢棠认命般苦笑,“果然就不该出来。”
手在腰间一抽,月引梭握在手中,那些尸魁似是对月引梭有什么感应,此剑一出,那些尸魁竟都惊叫着,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惶恐着往后退。
谢棠看了看手中的剑,此前黎念笙说月引梭就是炼化这些尸魁的引,果然是诚不欺他。
以月引梭为引自然也怕月引梭,他暗自松了口气,这样就好办了,谁料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却听得一阵诡异的笛声,笛声传来,原本惊慌中的尸魁瞬时都打起了精神,一窝蜂朝谢棠涌去。
“游云归!”
自土而出,凭空长出数道柳藤,一一击碎尸魁的骨架,他真气已不如往日,这一招下来,只有当年一半的威力,否则这一招便可将这些畜生全部击溃。
尸魁的利爪袭来,他忙侧身一躲,顺势一剑挥出,将尸魁一分为二,这些怪物都涌在一起,只能近身搏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本就身重剧毒不宜多用剩下的真气,此刻与尸魁交缠,隐隐还能感到几分毒素逼了上来。
混乱中,谢棠还算冷静,笛声不断,那定是操控尸魁所在,若断了这笛声,有月引梭镇压,自然也不必怕这些尸魁,他内力虽不如往日,可他的内力终究属于从圣之列,灭这些小喽啰,费些力气是真,可他若要赢,那就一定能赢!
只是要少活几天罢了…
于是纵身飞至空中向着南方甩出了月引梭。
御剑术!
月引梭离手后便去追寻那笛声的位置,而南边正是祭坛之处,同时双手结印,一个巨大的绿色法印落下,震开了这一片围上来的尸群,笛声也停了,麻烦暂时解决,心口一阵剧痛,谢棠唇色发白,果然是废了些力气。
月引梭飞回手中,他伸手接住,却觉有些不对,虽说笛声停下,但这未免也太轻松了些。
事出反常,必是有妖!
果然,一道黑影掠上屋顶,俯视着谢棠,那人一袭黑袍,却是少年模样,只不过面无血色,双眼涣散,像是失去了神志…
待到看清那人的面容,一瞬便将他的记忆带回了十年前的雨夜,这人,是两断刀林摧残!
但是怎么会?
不是说林摧残以身护风烈,十年前就已死了吗?
况且十年前他最后一击“琳琅生”虽无法发挥全部威力,也不至于让那三个人都苟活下来。
林摧残容颜不改,难道风烈也将他做成了尸魁?可奇怪的是,他的肉身却是完好无损的,没有遭到任何的破坏,且十年前两断刀中被谢颜酌震碎了一把,如今另一有一把新的和从前那把旧的配成一对,那必是有人一直在照料林摧残。
没有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林摧残双臂上的两断刀已然出窍,短刀后连着锁链,勾住谢棠手中的月引梭,将剑勾了过去。
是冲着月引梭来的?
谢棠于是双手一挥,使出御剑术,月引梭便受着主人的感应要挣脱了两断刀的束缚,林摧残却对此神色毫无变化。
“林公子欲夺我手中之剑,怕是有些小看了我吧?”谢棠故意激他。
然而林摧残还是毫无反应,像个没有感情的物件一样。
忽然,又响起笛声,林摧残像是得了令,双臂上两断刀架成了十字,纵灵之术!
“断”字的法印生生袭来,原来吹笛的另有其人。
谢棠将手中月引梭握的更紧了些,他绝不能用纵灵之术,此招式花费的真气实在太大,哪怕是赢了林摧残,他剩下的真气也压制不住身上的毒,眼下还有什么办法?
眼看着林摧残气势已成,而他孤身一人,正如十年前那般的绝境,可那时自己还有绝境逢生的能力,如今…
谢棠终是叹了口气,死就死吧……
望着手中的月引梭,死之前,能再用你一次,也算了无遗憾了。
于是运起真气,打算殊死一搏,月引梭飞至空中挡在他面前,才欲结出法印,却见另有一柄长剑飞来直接打破了两断刀的法印!
镜玄剑!
两股势力相撞,余波震的谢棠猛退,却还是不够。
林摧残并非什么普通的杀手,如若杀手能入冠绝榜,十年前,谢颜酌之下是谁还不好说。
谢颜酌天生武脉,而林摧残天生奇骨,他的武学天赋不在谢颜酌之下,却不知为何境界一直停留在幽皇境止步不前,虽说入从圣不易,可凭着他一身奇骨,怎么也该是半步从圣才对,可这十年下去,他竟还是停留在幽皇境。
如今他那一招纵灵之术虽被镜玄剑一剑斩破,但那两道力相撞的余波还是足够杀死一个身负重伤或是内力不济之人,显然,如今的谢棠就处在这个范畴。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墨蓝的残影带走了谢棠,高大的身躯几乎将他全部拢在怀里,待余波散去,来人才将他松开,自是镜玄尊者黎念笙了。
二人现在来不及多说,林摧残本该被这余波震落,却有一人在背后托住了他。
那人站出来,一幅极其恐怖的模样,四肢各有一个窟窿,腹部更是连五脏都没有,只有一副骨架还算完整,虽是尸魁,但这人面相还未全毁,竟是风烈!
“怎么会…”黎念笙惊道,风烈可是他亲手杀的。
谢棠一样不解,之前他以为是无殇冢在炼尸魁,但在看见这副样子的林摧残的时候,这个想法就动摇了,林摧残是原家主宫凌悔的义子,风烈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炼化他,而如今连风烈自己都是这副样子,炼尸的定是另有其人,无殇冢怕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
风烈带走了林摧残,黎念笙也没有去追,比起风烈,他有更关心的事。
谢棠对上黎念笙一双星目,他神色慌乱,眼中俱是害怕之意,谢棠茫然的想,这…不至于是被风烈的样子吓到了吧?
心中这样想着,刚欲说些什么,却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个拥抱来的如此突然,谢棠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可是胸膛相贴,却能感受到黎念笙的心跳,为何如此急促呢?
黎念笙将他越拥越紧,恨不得此生不再放手,他根本不敢想,如是他晚来哪怕一步,怀中人还会活着吗?
他将谢棠放离了衍月宗后,其实一直默默跟在他后面,跟着他来到碧海潮生阁,听着他在李若灵墓前说的那些话,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有和旁人说过他这十年究竟受着怎样的煎熬。
再跟着他回到山海阁。他便在城外等着,自觉没有放过一个行人,等到第三日的午日时便发觉不对,谢颜酌这样骄傲的人,怕是要独自去承担这些。
果然,他一路赶到无殇冢,在境外就发觉了境内打斗的气息,等赶到之时就看见林摧残欲下死手,若是他这一路有半点犹豫,此刻,无论是谢颜酌还是谢棠,怕都是不在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就让他做谢棠。
“黎宗主?太紧了…”谢棠有些尴尬。
黎念笙这才慢慢松开了他,质问:“为何不等我?”
“这个…”谢棠扯了扯嘴角,欲蒙混过关,“毕竟是我的私事,怎么好意思劳烦镜玄尊者。”
“你我之间,不必分的如此清楚。”
谢棠没想到黎念笙会这样说,又想起那一夜荒唐,他似是也感到自己有些失态,而后才道:“月引梭是我替你找回来的,此事也有我一份,你不必分的如此清楚。”
“哦!”谢棠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避免尴尬,“原来镜玄尊者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是要多谢方才救命之恩,只是此事,镜玄尊者,真的不必参与。”
“我知道,你不愿将自己的事假手他人,但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约定,在你想起来之前,我可不能让你死在别人手里。”
谢棠暗自翻了个白眼,怎么又是这个十年之约?
“我说,我到底是和黎宗主约了什么啊,”谢棠颇为不解,似是真的毫无印象,“那日你提起此事,我回去以后,我是日思夜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这么努力了都想不出来,想必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既然我都忘了,要不镜玄尊者,也忘了,将此事翻篇吧?”谢棠耐着性子哄他,劝他放弃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黎念笙怔了一会儿,难道真是他自作多情这十年?
难道当年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随口一说?
难道这十年他是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
但这因果已种下,谢棠可以不认,但若连他自己也不认,那他与谢棠便是真真正正毫无瓜葛了。
黎念笙默默理着他的情绪,固执道:“你什么时候想起来,我什么时候离开。”
谢棠十分无奈,劝不动他,那就随他吧,说起来,他确实是需要一个帮手,黎念笙乃是冠绝榜第一,可没有比他更厉害的帮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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