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怪人嘛,半夜洗衣裳,分明也是一副好心肠,偏生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温少虞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他自家道中落,落魄混迹于江湖之中流浪,见的最多的便是世情冷暖的不平事。
不要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人真要是落魄到底,饿的狠了,便是一块树皮也是觉得能填饱肚子的。
似今日这般当街被赶出去,其实对于温少虞而言,也不是第一回了。
而且真要论起来,今日那个古怪男人的举动甚至于已经算得是十分温和了。
毕竟...他曾经被人拿着一把扫帚打出去也不是没有过。
想想不堪回首的往事,温少虞不禁长叹一声。唉,真是命运多舛啊!
这世上的搓磨有千百种,可若是仔细规整规整,也莫不如是先甜后苦或者先苦后甜。
不是都说若是上天关上了一道门,总会给你开一扇窗,毕竟都道是天无绝人之路。
只不过轮到他温少虞这里,不但没了门也没了窗,就算是个狗洞也能给他堵的严严实实,半点光亮也不透。
莫不是他真的造了什么孽了?
想来想去,他这短短只有二十年的人生,怎么也找不出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大事的样子。
最后他确定,时也命也,就是他温少虞天生运气不好,命里犯冲。
那个什么裴老板那里决计是去不了了,毕竟想想这人一张毒舌就能被气死。
更何况,他好像也真的没有什么理由非要死皮赖脸的赖在那儿。
毕竟一次救命之恩再加上三个包子,就算是他被明着暗着损几句,仔细算算,好像还是自己欠他更多一些......
只是,如今身处在这人身地不熟的小镇上,他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人生总是如此艰难,想来如今吃口热饭都难,更何况是去查一查三年前的旧事,简直就是痴人做梦嘛。
温少虞如此想着,亦在街上走走停停。只是本就巴掌大小的街面上,兜来转去的也就只有这寸土之地。
眼瞧着今日又要露宿街头,温少虞却在街面尽头的拐角处,看到了一座破庙。
分明已经是荒废了许久的样子,庙墙外的红漆已是斑驳不堪,屋顶飞檐亦是被风雨侵袭的看不出原貌。
便是原本那朱红色的大门如今也是苍白的苟延残喘,丝毫看不出昔日的宝相庄严。
温少虞抬头看看天色,又抬了抬已经走的刺痛的伤腿,只犹豫了一瞬间,便决定进这破庙里去歇歇脚。
上前几步推开了半遮半掩的木门,许是年久失修的原因,那扇门只轻轻一动,便发出腐朽已久的“咯吱”声。
木门微微一动,门梁上的灰尘便扑簌簌的往下掉,兜头兜脑盖下,只落了温少虞满头满脸的都是灰尘。
“咳咳咳......”温少虞被呛得一阵干咳,急忙退开一步,拼命用衣袖扇着面前的灰尘。待那灰尘散尽了,方才伸着脖子看向庙内。
一处不过几丈宽阔的院子,只有正对着远门的一个殿堂供着神像,院墙四周是两排低矮的草房,因着荒废时日已久,草房的屋顶已经坍塌了一角。
原本青石拼接的地面,已经被地缝之中肆意蔓延出来的青苔铺满,阴暗之处已是杂草丛生,足足长了快有半人高,分明已是许久没有人迹而至的样子。
风吹过已经杂草的蓬蒿,发出“呜呜”的声响,凉风顺着衣领灌入脖子,直起了一层冷汗。
温少虞听着有如鬼哭一般的声音,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脖子。
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温少虞很是犹豫。
抬头看看天色,只见天边分明已是云层堆积的极厚,晨光的熹微亦逐渐开始暗淡起来,想来今日定是有一场大雨。
想想宁愿被淋成落汤鸡,也不愿在这种像是很不干净太平的地方过夜。
可是,如果腿上的伤口沾了水,会不会重新开始溃烂?
呃,那裴老板给的草木灰好像也用光了,若是真的伤口再被污了,开始发热,那万一把他给烧死了或者烧傻了,那又该怎么办?
比起死,那些魑魅魍魉的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了吧?
毕竟人只有先活着了,才有希望呢
毕竟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那么努力的苟延残喘,都只是为了活着,活下去。
于是下一刻,温少虞就侧身闪进了庙门。
小心翼翼的踩过滑腻的青苔,又绕过了那一丛丛杂草,温少虞一路走得很是谨慎小心。本也不是什么很大的庙宇,因而不过须臾几步路的功夫,温少虞便踏进了这院中唯一的神殿。
神龛之上,原本应该是塑着金身的佛像已然不知去向,一应的香烛供品散落一地。
供桌上赫然躺着刀剑击斗过的沟沟壑壑,房梁上的金帆也尽是利刃刺穿之后的破洞。
一应的痕迹,都叫温少虞看得倒抽一口冷气,这里分明就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啊!
温少虞虽年少又不会武功,但是阅历却是相当的丰富。将近十年前,他也曾不幸落入过曾经的天无门中受过几天训。
那时的天无门曾是江湖之中培养暗卫及杀手的组织。不同于其他门派或是光明磊落的名门正派,或是索性便以江湖正道对立为帮派的魔教。
天无门,是这其中一个极其独立的存在。
明面上,收留些落难无家可归的乞儿归入门中,将这这些收归而来的孩童细心培养,授以武功绝技,待学成之后下山。
或是为江湖之人所用,或是为自成一派,或是登入庙堂寻个一官半职,尽皆有之。
只是,虽则如此,多少年来天无门中的弟子却从来不曾在江湖之中寻到踪迹,更遑论是庙堂了。
这一门派,收来的弟子没有名姓,学成的弟子,亦没有名姓。好似那些人进了门中,便从此销声匿迹了一般。
只是虽则隐密,却也没有任何门派敢触之一二。
天无门便如此这般的隐密于江湖之中,安稳运作了数十年。
直到十三年前,江湖之中的第一高手慕容逍凭着自创的三十六式扶苏剑法,荡平了当时的武林,以天下第一的称号稳稳坐上了当时江湖之中的头把交椅。
彼时只不过十九岁的慕容逍堪称江湖之中一代传奇。
不但武学精益,指掌之间的手段也很是凌厉。
自江南武林大会上拔得头筹之后,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查明了当时的南玄宫主被下毒一案,由是其名望于江湖之中自然可见一般。
于是,慕容逍被推举为南玄宫的新一任宫主。
慕容逍在位期间,以雷霆手段肃清了本已腐朽不堪的南玄宫。却不知又为何,在一年后,慕容逍硬是插手了当时的天无门。
其雷厉风行之势便是在那时初露锋芒。
三天,短短三天的时间,慕容逍便重新整合了一直避世而居的天无门,并以南玄宫与天无门合并隶清,落成了如今的南无山庄。
只可惜,当年的南无山庄庄主慕容逍已如枯叶一般逝去,不知昆仑山谷的风冷不冷......
此等江湖往事,原也是众所周知的历史。只不过温少虞此刻望着满目狼藉,不由有些感慨万千。
若不是曾经落入过天无门的总坛中,他自然也是看不出这一片狼藉分明是两个高手激斗后的痕迹。
若是当时,他没有逃出来,或者如今也能练就一身武艺了吧?
可是......那样逼仄的环境下,他还能活着出来么?
鬼知道!
摇摇头抛开了思绪,温少虞低头寻了一只蒲团原地坐下。
江湖之中的熙攘纷扰,目下看来,似乎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正思索间,温少虞却被一只力度极大的手狠狠一推。因着没有丝毫准备,温少虞一个不妨,脑袋便朝前栽去,硬生生的磕在光洁冰冷的青石板上。
还未来得及作出反抗,紧接着便是一只脚重重的的踩在温少虞的背上,伴随传来的便是一道颇为痞气的声音:
“哪来的野种,敢来爷爷的地盘上撒野?”
这一脚踩的极重,温少虞整个身子压在地上竟是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觉得后背被踩的生疼,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你,你是谁?”温少虞的脸被牢牢压在地上,只能挤出简短的几个字。
“呵,我是谁?你个小野种倒是胆子不小,也不问问这庙是谁的地盘,就敢随随便便闯进来?”
回答的声音声如洪钟,一听便知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那人不等温少虞再次答话,只抬起踩在温少虞背上的脚,照着人的侧腰便是狠狠一脚。
可怜温少虞便如一个鸡崽一般被生生踢的撞向神龛前的供桌,后背重重磕在木桌上,如此大力撞击之下,温少虞硬是生生的呕出了一口血。
“咳咳......”
这一脚踢的极重,温少虞本就身子虚弱不堪,哪里还受得了这样的重击,只觉得浑身筋骨像是要被碾碎了一般的痛。
嘴唇哆哆嗦嗦,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温少虞也压不下胸腔之内喷涌而上的痛楚。
分明又感觉到自喉间涌上来的一股腥甜,即便用了全身的力气去呀,却也无论如何抑制不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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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街头不仅有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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