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的气氛一瞬如寒霜骤降,冰冻三尺。
传闻中的虞北王,果真如世人所传,是个狂悖不羁之人。
“王爷明鉴,我等绝无此意。”苏满赶忙一步上前,挡住苏曼清,脸上浮起笑意,“能被王爷率领的将士们,自是极好。”
苏曼清在心中暗暗反驳。
狗屁。
若真是精锐,岂能被外敌追得狼狈至此。
苏曼清在心里暗暗反驳。
她绕过此话题,道:“王爷,妾身此番前来,欲与王爷谈桩合作。”
“哦?”屈卓宁微微挑起眉梢,兴致渐起,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嘶哑中透着一丝好奇:“苏小姐欲求本王何事?”
“妾身近来欲启程京城去谈笔生意,只是从宁城到京城,路途遥远且局势不稳,不知王爷可否派一队兵护送前行?”
“本王的报酬呢?”
苏曼清试探一问,“苏家世代经营丹砂生意,此次运往京城的丹砂,分两成给王爷如何?当今之世,众人皆崇尚求仙问道,这丹砂可是不可或缺的好东西。”
屈卓宁嗤笑一声,满脸不屑道:“求仙问道,那不过是无能之辈才追求的虚妄之物。本王军中无人信道,要这丹砂有何用?”
“丹砂无用,那银钱呢?这可都是明晃晃的银钱啊,想来王爷不缺钱,但王爷手底下的将士们也不缺吗?”苏曼清不慌不忙地说道。
屈卓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两成?这可远远不够养我手下的兵。”
“...那三成?”
屈卓宁大马金刀地坐在席位上,眼眨都不眨地说道:“本王要一半。”
苏满听闻,不禁微微汗颜。
一半,实在太多。
虞北王还真是肆意妄为。
苏曼清在心底冷笑一声,“王爷还真是不客气。”
“怎么?苏小姐做不到?”屈卓宁兴致缺缺,意兴阑珊地说道:“既然做不到,那便打道回府吧。”
说罢,他正欲唤营帐外的副将送客。
“且慢。”苏曼清神秘一笑,说道:“王爷且容妾身展示一物,再逐客不迟。”
屈卓宁来了些兴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只是要看此物件动静颇大,不知王爷可否愿意等到明日?”
屈卓宁望着她,“等到明天,黄花菜都凉了。”
“那王爷随我来吧。”苏曼清从善如流。
她取过吩咐苏满随身携带着的东西,转身走出营帐,来到一片空旷之地。
“待会若闹出动静,还请王爷多多担待了。”苏曼清侧身再次提醒。
屈卓宁懒散地跟在后面,“放心,即便你将整个营地的人都惊醒了,本王也能给你担......”
“轰!!!”
一声巨响骤然打断了屈卓宁的话。
这下被惊醒的可不只是军营的将士了。
北旗军阵营驻扎于城南,虽地处宁城边缘,但周边到底还是住着些许的散户。
此刻一概被惊醒了。
大地的震颤透过裤脚直达苏满心尖,他还是第一次离爆炸距离这般近,尘土飞扬、深坑乍现的景象带给他不小的震撼。
苏满尚是如此,遑论其他人。
不少士兵从睡梦中惊醒,他们嘈杂混乱,朝响声处赶来。
屈卓宁的惊愕在炮响时出现,下一刻便猛地扼住了苏曼清纤细修长的脖颈,将其拉近自己。
苏曼清脚尖离地,面色涨红,双手胡乱地掰着屈卓宁大力掐着自己咽喉的手,可那手却纹丝不动。
“找到你了。”屈卓宁目光危险,“不是说没见过本王,嗯?”
他望向从四周聚集过来的将士们,开口道:“都散了吧。”
随后他稍稍松手,让苏曼清勉强得以呼吸。
苏曼清艰难开口,“现在、现在我们能谈谈合作了吗?”
屈卓宁冷冷地一把甩开她,苏满赶忙接住。
“咳咳咳咳!”苏曼清剧烈咳嗽起来,呼吸急促,却仍不忘死死盯着那身姿挺拔的高大人影。
若不是现下四处战乱,前往京城又路途遥远,难免不会遭遇什么意外,若有北旗军护送,定不会有不长眼之人敢拦到跟前来,她断然不会来与屈卓宁做这笔交易。
屈卓宁且给她等着,她定要让他也尝尝这般困窘的滋味。
终于缓过神来,苏曼嗓音沙哑地说道:“此物名为火药,乃妾身研制而成,其威力之大想必王爷方才已经目睹。”
“若王爷应允,妾身愿提供给王爷价值三成丹砂的火药。于妾身而言,同等价值之物,于王爷而言,价值却可成倍增长。”
若火药能运用在战场上,它的价值屈卓宁不会不明白。
可他却道:“一个在回城途中袭击过本王的人,你就这么确信本王会答应你,不会明抢?”
“那王爷是这样的人吗?”
苏曼清自是考虑过。
火药出自她手,配制之法也只她一人知晓,屈卓宁若要强抢,也只能拿到已制成的。
短期使用,或是由她源源不断地供应,相信屈卓宁不会分不清轻重。
再者,丹砂是研制火药不可或缺的材料,苏家手握两大矿山,材料问题从根源上得以解决。
即便屈卓宁得到了研制的法子,照他军中银两的数额,也支撑不起火药的批量生产。
就算屈卓宁不买账,她手握研制□□,也还算有价值,不至于丧命于此。
苏曼清又道:“王爷可要明鉴,妾身那日明明是来帮王爷的,只是手下人第一次使用此物,准头有些偏差。”
那日的火药大多砸在了两军交战中央,并无明显的痕迹表明目的是攻击北旗军。
“可以。”屈卓宁负手而立,和苏曼清此刻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开口:“三成火药外加两成的银钱,本王为你们进京提供庇护。苏小姐,这笔交易你不做也得做了。”
苏曼清脸色一变,“你——”
屈卓宁这是狮子大开口。
她一阵肉疼,咬牙切齿道:“那便祝我们合、作、愉、快。”
双眼泛红,脸也白里透红,仿若一只可以随意揉捻的小兔子。
屈卓宁莫名感到心情愉悦。
他们约定两日后启程,苏曼清便带着苏满返回苏家。
隔日,苏曼清因着昨日的夜行,直睡到日上三竿。
忽而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她梳洗过后步出庭院。
只见一众丫鬟小厮拉着一位欲往里闯的妇人。
那妇人叫嚷着,“苏曼清你个小贱人胚子给我出来!你把你伯父带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有脸在里面睡觉!”
见苏曼清走出屋来,她挣扎得愈发厉害,嘴里的谩骂一刻不停。
哦,是她的伯母啊。
邹氏,苏闻屿娶进门的媳妇。
邹家在宁城也算大门大户,作为邹家的幺女,她自幼备受宠溺,养成了如今年近四十依旧嚣张跋扈的做派。
苏曼清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邹氏带过来却都被制服的打手。
果然是无脑之人,苏曼清当上家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身边的人个个也是深藏不露。
她那点人,哪里够看。
“放开吧。”苏曼清微微抬颔示意。
邹氏被放开得猝不及防,刹不住势地往前俯冲,险些膝盖着地。
苏曼清稍稍避开,启唇道:“大清早的,伯母不必行此大礼。虽说曼清不怕折寿,但也不是什么人拜了曼清都能有求必应的。”
“你——”邹氏气得如同一口痰哽在咽喉,上不去又下不来,她冲着苏曼清的脸猛地挥出一巴掌,叫骂道:“贱人!”
苏曼清稳稳一握,将邹氏的手腕紧紧攥住,笑意不达眼底,“伯父伯母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昨日伯父才赏了曼清一巴掌,今日伯母也教训起曼清来了。”
“怎么?伯母需要曼清详细讲讲伯父的下场吗?”
邹氏一噎,转而担忧起苏闻屿的境况,慌乱不堪,“好个冷石心肠的人,这样蛇蝎之人怎么配得上做我们苏家的家主!”
“不管配不配,曼清都已坐上此位。伯母若有异,可以到长老会处反抗。”苏曼清目光冰冷,“来人。伯母操劳过度,想来身子骨羸弱,不如就先在阁中待个一年半载,等养好了身子再出来走动可好?”
苏曼清示意下人拖着邹氏回府。
这不就是变相的囚禁?!
邹氏凤眼瞪圆,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苏曼清,你不得好死!等我儿子知晓,定要让你好看!”
苏曼清欣赏着邹氏被拉走的姿态,真是跟苏闻屿如出一辙。
对了,想起苏闻屿,在那待了一天,是该去瞧瞧他的惨状了。
毕竟她前往京城后,苏家还需要他照看一二。
想及此处,苏曼清立即吩咐下去备马车出城。
火药动静太大,要掩人耳目,必然不能选址在城内。
于是苏曼清便将地址定在了城外一处山地。
四周凸起,中间凹陷,宛如一个聚宝盆。
“吁!”
马车停下,苏曼清掀帘。
此处轰鸣声连成一片,工人们将火药往凹陷处扔去,伴着爆炸声响起的,还有苏闻屿的哀嚎。
自昨日起,苏闻屿便被拖到此处,扔在了山底。
用来试验的火药威力不会太大,工人们也不会直接往苏闻屿身上砸。但未知的事物最是让人惊惧,苏闻屿的抱头闪躲,反而伤了他自己。
估计短时日内若再听见炮响,恐怕都得吓得腿抖。
等苏闻屿被带上来时,早已灰头土脸,再无昨日的威严。
他涕泪横流地匍匐爬向苏曼清,竟是连一声叔父都不敢再自称,“曼...家主,我真的不敢了,何时能放了我?”
苏曼清避开想要扯住她衣摆的沾灰手指,漠视着他。
苏闻屿可怜吗?
她觉得一点都不可怜。
前世苏闻屿害她险些和难民们抢食,也不见他道一声可怜。
她又何必怜悯他。
只是眼下,苏闻屿确实杀不得。
“叔父这话曼清信了,叔父莫要辜负了曼清的期望啊。”苏曼清笑意盈盈,只是那笑不达眼底,看上去仿若蛇蝎一般。
冷不丁就不知谁要被狠狠咬上一口,染上剧毒。
苏闻屿忍不住瑟缩,连连道是。
剩下时日,苏曼清召集苏家一众管事,仔细商讨她离开后的各项事宜。
两日后,她带着苏明成等一众仆从赶往与屈卓宁约定的地点。
苏满是苏家老人,经历的大场面不在少数,留在苏家稳住阵脚更合适。
这次随同她出行的是苏满力荐的人手。
听说苏明成武功在年少一辈中一顶一的强,只是不喜说话,整日冷冷地抱剑紧跟在苏曼清身后。
到达约定地点,苏曼清有一瞬的惊诧。
她原是想让屈卓宁派一队亲兵护送他们便可。
可不远处的男人坐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子挺拔,气势不凡。一身黑色的战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就连身下的战马也都是昂首挺胸,神采奕奕。
宛若战神降临。
“怎么?王爷也要一并前行?”苏曼清微微屈膝行礼后,仰着修长的脖颈问高处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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