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身体无碍。”隔着一层锦帘,大夫对身旁的丞相和夫人,还有目色焦急的大公子说。
“是来着月事,情绪有些激动导致的气血不足,这才晕倒。”
柳芜笙提着的那颗心悠悠落地,脑中却不时回闪着烛火熄灭前的那一幕。
澜澜突然起了怒火,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寒风。
可是风……从何而来?
“嗯。”柳丞相微微点头,面色缓和几分,毕竟是新婚之夜,也不便过多停留,回身,“芜笙。”
柳芜笙忙应道,“父亲。”
“好生照料着。”
“您放心。”他望着锦帐内单薄的影子,心中一阵阵绞痛。
“好孩子,”柳夫人在一旁叹了声,“今夜怎弄成这样?”
“母亲,”他垂眸,眼中满是疼惜,“是我不好,让她太过激动……”
“哎,哎,早些年的时候她便体弱,我觉着不妥,不过你执意要娶,也顺了你,现在不过是来着月事成婚便这样……”柳夫人稍一停顿,“今后还是要为子嗣多做考虑。”
柳芜笙面色微震,眸底划过一片不可思议,显然听懂了,“母亲,今天是我大婚,刚刚把澜澜娶回家,您怎么能这样说……”
“芜笙,”柳夫人看着他,眸子轻瞥了眼床帐内的人,“娘这是为你好。”说着,轻叹着与柳丞相离开。
屋中其余人等也随着散去。
外面的冷气一点点侵入。
却有一个七八岁的少年未走。
他眉目间与柳芜笙非常相似,透着淡雅之气,不过年纪小,举手投足间还存着些稚嫩。
“哥哥,”他拉拉柳芜笙衣角,“嫂嫂这是怎么了?”
柳芜笙脑中还全是母亲那身深叹,面对着自己的弟弟,挤出个笑,“身体有些不适罢了。”
“这样呀,要不要我请师父给她瞧瞧?我很小的时候不也是身体弱,多亏父亲认得师父,瞧,”少年用力攥起拳头,“我现在可厉害了!”
呼呼呼!还对着他挥舞了几下。
突然间,柳芜笙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弟弟柳芜芋身周蓦地起了轻微的旋风。
风不大,随着挥舞,却能搅动起自己的衣角!
与刚才澜澜晕倒前那幕极为相似!
不由得浑身一震,一把拉住柳芜芋,颇为紧张,“你身周的是什么?!”
“嗯?”柳芜芋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哥哥,你能看到?”
“什么?”他忽然觉得事情异样,拉着弟弟到一旁,瞄了眼锦帐,才低声说,“你说我能看到是指什么?”
“是灵……”少年刚说出两个字,马上闭紧嘴巴,“不行,哥哥,师父……不让我说的!”
“什么意思?!”柳芜笙心头一紧,蹲下来紧紧逼问,“芜芋,上次你回家是年前二十三,还不曾这样,不过一个月,究竟是怎么回事?!”
“哥哥,你好奇怪!”柳芜芋忍不住挣扎,“我从入伏龙山拜师后便有……这东西,什么一个月,都有三四年了,诶,哥你才不对,你怎么能看见?”
他眼巴巴看着兄长,神色透出疑惑。
这功夫,微风早已散去,房门紧闭着,柳芜笙却如坠冰窟,一个想法在脑中油然萌生。
下意识看向锦帐内的叶澜卓。
“哥,嫂嫂好像是醒了。”少年说。
“澜澜!”他来不及再细想些什么,扔下柳芜芋飞奔到床榻前,小心把帘子掀开一条缝隙,往内探望。
“澜澜,你,”他立在床边并未进入,心底隐隐作痛,“好些了吗?”
锦被下的人睫毛轻颤,微微吐出口气,眸子张开,瞧见只露个脑袋进来的男人。
叶澜卓只看了一眼,便偷偷瞄向外面的少年,嘴上轻嗯了下。
那个少年!她眸底掀起波澜,瞬时感受到一股颇为有力的气脉,正穿过锦幔探入床榻内,仔细查看自己的情况。
气脉轻拂过面颊。
叶澜卓眸子发紧,小腹中翻江倒海,隐隐有股力量想要爆发。
却在一股温热之后,消散于无形。
一股困顿绝望浮现,她暗中咬紧了牙,面色迅速恢复如常,隔着帘子偷偷盯着少年的动作。
那股气脉似是没寻到什么,少年身形跟着一动,“哥哥,我先离开了,改日再来拜访新嫂嫂。”
“好。”柳芜芋心思全在叶澜卓身上,应了声。
见她醒了,顿时松口气,眼睛却看向一边,似是不想理自己。
掀着帘子的手微微颤抖。
等房门关好后,他颇为苦涩地开口,“对不起澜澜,之前是我没考虑好你的情绪。”
叶澜卓望着少年离开。
那股气脉跟着消失在门口,最后一点点远去。
紧绷的身子立马松弛下来,情不禁想跟上去,眼前流光闪动,整座相府赫然浮现于神识深处。
这是五进五出的豪华宅院,在皑皑白雪中烛火通明。
自己所在的松云院便是在相府的东跨院,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那少年——她看到柳芜笙的弟弟——出了松云院后,到正堂拜别过父母,上了辆马车,然后出了相府,往东城门而去。
再远,景色便模糊起来,想要追过去,像是有种无形之力把她猛地推了回去!
待收回神识,她发现柳芜笙还在自责。
“我早该在你及笄之礼时亲自回梧州见你一面,或许我们之间的误会可能就会解开……”
“对不起澜澜,我不应两年都没回梧州亲自见见你,后面我忙于院试,更是有一年没与你来信……”
“更不该没亲自问问你的想法……”
他用力攥着指节,却不敢正面直视她的眼睛,一身喜袍皱皱巴巴,全不似刚才那般清雅和气。
其实她醒了有一会,些许听见兄弟两人的话,什么伏龙山、什么拜师、什么哥你可以看见。
感受着小腹中的涨痛,思量片刻,唇边出了丝笑意,“无妨。”
她转过眼睛,眸子里很温柔,“无妨的,有些事……倒是我太过心急。”
柳芜笙又是一愣,抓着幔帐的手不由得松开。
倏然间,锦幔从他指节中散落,把两人隔绝。
“澜澜!澜澜!”他惊慌道,几下便把床幔整个扯开,“你,你不怪我了?!”
叶澜卓看着他,轻声笑了,从被中伸出手,“你瞧,这是什么。”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在柳芜笙面前停住。
手指如葱白,上面有一个白玉戒指,正中心刻着梅花,一股淡淡梅香飘来。
他眸色震动,失落情绪一扫而空,望着戒指愣住。
“是你在婚前托我父亲,送给我的礼物,是我们的定亲之物。”
“自从得知大婚日子后,我便日夜戴在手上。”她嗓音轻缓,娓娓道来,“这是你送给我的,是我们定亲之证。”
“芜笙,刚才是我太冲动,原本以为是我父亲求荣卖女,却忽略了你对我的情谊。”
“虽然我们两年未见,但刚刚我听到你的话,才知道是错怪你。”
睫羽轻眨,她把手又往柳芜笙面前送了送,“夫君,今日实在是我身体不适,不能服侍你,还请不要生我的气。”
说着,手轻轻按在他胸膛前,“待来日身子好些,在……”忽地脸色一红,扭了头去。
柳芜笙怎能不懂这其中意思,那只手轻柔温暖,正紧紧贴着自己,只隔了一层衣衫。
“澜澜,”一开口,他发现自己嗓音嘶哑起来,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涌上心头,“你明白我的心就好。”
他呼吸急促,握住她手腕在她身边坐下,笑容明朗俊逸,“不负我多次向父亲恳求,今天终于娶你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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