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澜。”耳边一声轻唤。
叶澜卓猛然睁眼。
面前是红色喜帐,让她恍惚了片刻。
“今日可有舒服些?”柳芜笙手指摩擦着她手上的戒指,眸色温柔和煦。
“你……”她一惊,本能想要逃离,直到瞧见他身后大片的红色,才慢慢反应过来。
自己已经嫁到相府了。
眼眸有一瞬间黯淡,她撇开他的手,“好些了。”
见她如此反应,柳芜笙只当是刚刚嫁人后的不适应,把被子给她往上拽了拽,“我让人端早饭过来,还是晚些吃?”
“不了,”她随手扯开,翻过身,“新妇要给公婆奉茶,我迟迟赖着不去算什么?”
柳芜笙按下她要起来的势头,笑,“母亲知道你身子不适,我也同母亲说,待你月事走了,再去也不迟。”
叶澜卓动作一凝,眼眸满是不解,“为何?”
“我想你可以舒服一些,”他忽然很认真,握住她手,“你刚刚嫁过来,肯定很多地方不适应,之前……不,你在闺阁时,便是自己独住,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在乎你的感受。”
一股暖流慢慢涌进她心间,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感受着手在自己指间越来越热,他的呼吸也跟着急促。
心下一惊,立马惊醒,赶忙撇了他的手,有些不高兴,“你为我好,我自是感激,可你父母那边……加之昨夜……我不想刚入相府就让下人议论。”
说着,推开他,还是做起来,整理着衣衫。
“好,”柳芜笙手掌在后背托着,扶住她,“我自然是听你的。不过澜澜,”他盯着纤细手腕间晃荡的古朴镯子,“你是松云院的主人,哪个敢乱嚼你的闲话?”
女主人?叶澜卓的动作微微停顿,浅笑了下。
“嗯,梳洗吧。”
侍女鱼贯而入,个个衣着光鲜亮丽,柳芜笙一一指给她认识,说这些都是母亲亲自挑选的,过来松云院服侍。
梳洗后,换了身苏锦团花的绣袄,出了正堂,游廊下已有软轿侯在堂下。
更远处花门外,竹影成云,雪落于其上,自有一番风味。
竹林中隐约有着水曲亭榭,还有星星点点的红色,淡雅气息伴随着凛冽寒气扑面而来。
与身边这个男人——
她稍稍侧目打量着柳芜笙。
——一袭淡石青长袍,身姿挺立如竹,眉间明朗温润,格外映衬。
“看什么?”发现她神色中的赞赏,他突然心情大好,不顾众多仆从在场,抓起她手腕便走,“这院子喜欢吗?我记得你因出生在冬日梅花盛开的时节,特别喜欢梅花。”
叶澜卓一愣,下意识跟上他步伐,走下台阶。
“所以在竹林中补种了从章州移过来的龙游梅,就在花影门后。”他指向那红色的星星点点。
“里面还有你曾经与我设想过的书轩与流觞曲水,以后我们可以邀请亲友来此春读秋饮。”
“还有还有,登高望远,听雨游园,院子里都有。”
两人走到软轿边,柳芜笙还在拉着往前行。
“澜澜,里面还有好些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好啦。”她余光瞄着紧随的仆从,见他们面色微微有异,赶忙拉住他,“先去给父母敬茶,这些,我们还有……闲暇……去看。”
“好,等你身子好些,天暖和一点的,我带你慢慢逛。”他望着叶澜卓,眸中满是她的倒影,闪动着柔情。
倒影中,娇艳明媚的女子乌鬓如云,珠花莹润,点缀在发间。
表情先是一愣,随即面容浮出暖笑,“嗯。”
两人上轿,一团暖气包裹着。
她低头摆弄着指间的白玉梅花戒,陷入沉思。
“别紧张,”修长白皙手指覆盖过来,“我会陪你一起,父亲母亲也都很喜欢你,别怕。”
“嗯。”
到了正院正堂,一番敬茶下来,柳丞相和柳夫人面露笑意,让两人赶紧坐下,说着些什么保养好身体早日开枝散叶之类的话。
叶澜卓笑着应和,柳芜笙在一旁帮腔了不少,没多会便找了个由头领着她退了出来。
坐上软轿回到松云院。
柳芜笙先是安排了饭食,又嘱咐着小厨房送补品过来。
接下来的几日,雪蛤膏、金丝燕窝粥、乌鸡山参等流水席一样端上松云院的餐桌。
叶澜卓默不作声看着,一边暗暗感叹相府权势滔天,财大气粗。
几天下来,她小腹中的不适确实也减退了不少。
柳芜笙见她面色红润了,自是高兴,日日不离寸步,陪着读京中新出的诗作,偶尔趁着日头大寒气轻的晌午,陪她去院中逛一逛,好似新婚之夜的意外不曾发生过。
两人也都默契地不提。
叶澜卓放下笔,“这词,差了些意境。”
“哦?澜澜细说。”柳芜笙放下墨,笑意淡雅。
她瞥了眼,摇头,拿起一旁的墨开始研磨,“坐井观天。”
“我也觉着,实在不懂这人做的诗词怎会在京中如此流传。”
“这位长史是你父亲寮下。”
“这你都……”他微微震惊,“知晓?”
她浅笑,“曾听人提起过。”
“澜澜即使身在后宅,还是一样聪慧,你若是男子……”柳芜笙突然想到那件事,顿觉说错话,面色瞬间泛白。
“我,我不是……”
“无妨,”她笑意依旧浅淡,“我想起件事来,那日我晕倒后,你好像在与谁说话。”
柳芜笙忙道,“是我弟弟,年幼时体弱,父亲给他找了位隐士,他平时不在府中生活,随着隐士在山中隐居。”
“却是新奇,”叶澜卓想到那日在洞中的所见所闻,眸子深处发冷,“山中哪比得府中生活舒坦,把二公子丢在山里,真是叫人想不通。”
“父亲寻的那隐士原是朝中宣威将军吕在归之子。吕在归病故后,他长子吕望山削阶承爵,为昭武校尉,供职右宣卫。”
“他很勇猛,屡立战功,却在加封进爵前几日,辞官传爵给儿子,转身入了伏龙山做了隐士。”
“这……”叶澜卓磨墨停顿了下,“为何?”
这次柳芜笙也摇头,“父亲没同我细讲,那时我还在梧州……”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神色有几分黯淡,忽地又一闪不见,“不过吕望山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不出一年,我再见着芜芋,他身子强壮了许多。”
“还是个……奇人。”她垂眸继续研墨,“只是,你父亲居然能狠下心,能把一个几岁孩子送到那深山……”
柳芜笙一愣,“澜澜,你怎知芜芋被送走时的年纪?”
她动作倏地停下,“那日……那日我听着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算来,送走时便不是几岁么。”
说着,纤细手腕轻轻转动,墨色在砚台显现,光滑指甲掐着衣袖,一只古朴素色的镯子在腕间不停晃荡。
“我倒是好奇吕望山这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让你父亲如此放心。”
他摇摇头,语速很缓慢,“我并未见过,这事是父亲亲自办的,吕望山也从未下过山……或者我不知情,总之,我从没有见过他,只听父亲和芜芋提起过。”
“这更奇了,母亲呢?有见过吗?不然怎会放心把自己几岁的幼孩交给一个陌生人?”
“我问过母亲,最后还是父亲说入山隐士不会下山,而吕望山的父亲吕在归曾与父亲交情很好,所以不必有忧虑。”
“加之,一年后芜芋的身体确实变好,所有人便不再有所怀疑。”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想着那日洞中谈话,叶澜卓眸色如水,波澜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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