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鬼奇怪道:“咦?你知道是什么事情?”
试霜刃冷笑道:“我要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才奇怪。”
赌鬼却倏地了然道:“哦——!我晓得了,肯定是我母亲看你长得漂亮,把你认作了英气一点的女孩子。一心一意想着把你掳过来给我当媳妇儿,最好还能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呢!”
试霜刃一想到这件事情,就气得咬牙切齿。
可再一想,这所有的乌龙都是因为云归处的坏主意才闹出来的,于是他的怒火蔓延,最终波及到的还是好心办坏事的云归处。
云归处眼神游移,马夫和杨柳风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打定了主意不要帮他。
赌鬼又说:“唉,没有办法,我母亲实在是对我结婚生子这种事情有很大的执念。”
“我知道他们确实是很爱我的,但我也实在是被他们逼得没有办法,所以才只能逃出来,看他们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再回去。”
云归处眨了眨眼。
“你今年看着年纪好像不小了哩。”
赌鬼摸了摸下巴那些有点儿扎手的胡茬,又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下:“确实。我算了一下,再过几个月,我今年就快三十岁了,已经算得上是个难娶媳妇儿的老男人了。”
“我本来也不想让我父母那么操心的,只是……”
他脸色变得有些纠结,似乎是难以启齿。
他话题一转,问试霜刃:“小公子今年多大啦?”
试霜刃答:“二十一。”
赌鬼感慨道:“哎,二十一岁,正是女孩们女人们都爱的年纪。不过就算现在还早,但等再过几年,姜小公子打算成婚么?”
试霜刃愣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赌鬼说:“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哪里有不结婚的道理,这光是听上去就很不像话罢?”
“以姜家的实力,我要是你的哥哥,就会想着让你最好娶一个名门望族的女孩儿,或者是娶一个同样颇有家资的女孩儿。”
“等生下孩子呢,男孩儿就努力读书考取功名,赚得个一官半职就是好事;女孩儿就努力经商,再续姜家辉煌。岂不美哉?”
试霜刃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下,却意外地觉得有些别扭。
“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他直截了当地说,语气不大和善,“这样一眼就望得到头的生活,谁爱去过谁过罢。”
赌鬼叹息一声:“唉,姜小公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真的不晓得有多少人就想过这种无波无澜的普通生活呢。”
试霜刃没好气道:“你想过怎么你不去过?”
赌鬼又叹:“我是没这个福分啦!”
试霜刃怔了怔:“为什么?”
赌鬼悠悠然地说:“因为我喜欢男人嘛。”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赌鬼却好像早就习以为常。
他耸耸肩,无所谓一样地说:“不要好像听到了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一样,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要么喜欢男人,要么喜欢女人,要么喜欢的不是人——我只是恰好中了那三分之一的概率而已。”
“只是你们听得大多数都是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的这种故事,却不知道其实男人可以喜欢男人,女人可以喜欢女人,这也是一件很寻常不过的事情。”
说到此处,他喝了一口酒,明明这酒会让他醉得更厉害,可他却甘之如饴。
“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其他人是怎么看我的,”他淡淡地说,“只是害怕生我养我的父母看我像是看鬼一样——”
“唉,”他开始叹息起来,“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罢?”
“世上有几个父母,能够坦然自若地接受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变成断袖的事情?我当然也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可是、可是……”
“断袖又不是一种病,说治好就能治好。不喜欢女人的话有什么办法呢?我总不能假装自己已经变得正常了然后瞒着所有人娶一个女人回家罢?那样这女人也太可怜了。”
一行人分明是来问他事情的,可不知不觉中,竟就变成了他的诉苦大会。
云归处道:“也许,你的父母早已接受了这件事情。不然他们也不会让我叫你回家了。”
赌鬼叹息道:“他们愿意接受我,我却已回不了家了。”
试霜刃怪道:“为什么?”
赌鬼说:“因为我不小心看到了一个很要命的人。”
云归处迟疑道:“……江山雨?”
赌鬼点点头。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肯定,那当然是因为——鬼阴鬼阳就是易容高手中的高手,不然也不至于在一座深山中隐姓埋名数十年还不被人发觉踪迹。
身为他们的儿子,鬼始当然也有这个能力。
也许是江山雨易容技术不到家,也许是他太过大意,总之,他一定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烂醉的赌鬼发现踪迹。
云归处忽然笑了笑:“看来这人也是个实打实的赌鬼,就连假死了也不忘去赌。”
“杨兄,只怕他当楼主赚来的银钱,大多数都砸在了这销金窟里,自然没有闲钱请你吃好酒好菜啦!”
杨柳风难过道:“看来在他的心里,请我喝酒吃菜远远没有让他赌得痛快重要!”
“还是跟着姜小公子好,不愁吃不愁喝的,更不要说姜小公子还真心实意地把我当朋友来看。”
试霜刃道:“但是知道江山雨还活着,你好像并没有多么意外。”
杨柳风道:“毕竟这家伙不论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我能为他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自问无愧于心,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他大喜大悲的。”
试霜刃道:“你还挺豁达。”
杨柳风撇下了嘴角:“毕竟不想得开一点的话,早就被江山雨这王八蛋给气死了。”
试霜刃点点头,认可道:“听你这么说,他确实是个十成十的王八蛋。”
旁人也纷纷附和。
鬼始吃饱喝足,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感慨道:“今生能有机会来高朋楼肆无忌惮地饱餐一顿,我真是死也无憾了!”
云归处却道:“幸好你运气够好,遇到了我们,不然吃完这顿饭,你就差不多该上路了。”
鬼始笑了起来:“那确实是,如果要从天下之中找出一个能够对付江山雨的人,我至少能说出三个。”
“而现在你们仨都在我的面前。”
“江山雨一定发现了我知道他还活着的这件事情,要杀人灭口。但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又多了几个,那么他下手的时候还得思量一下到底先杀哪一个。”
杨柳风道:“但江山雨是个很小气的人,他如果知道是你说出来的话,一定会先把你给杀了泄气。”
鬼始却道:“既然云归处已经找到了我,那我相信,他一定会好好地把我送回去的。”
马夫问:“那江山雨什么时候会来?”
云归处说:“今晚。”
马夫怪道:“你怎么知道?”
云归处微笑了一下,神神秘秘地说:“因为他已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件事情。如果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假死的事情,就要尽快来处理我们。”
“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像他这样斤斤计较又自恃武功的人,肯定会想办法来找我们。”
“所以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等着他来找我们就好了。”
马夫听到这话,又忍不住提出了新的问题:“那……我们晚上祝哪里呢?”
这好歹是寸土寸金的皇城,在这里住上一晚的价格可真是不敢想。
而且价钱还是小事,像皇城这种过客熙熙攘攘的地方,能不能住上客栈都是个问题。
更何况……
现在他们一共五个人,四个人的兜里都是掏不出一个子儿来的。
试霜刃怀疑自己得了一种病。
一种吸引穷鬼到自己身边的病。
不过他相信,天下绝大多数有钱人都会患上这种不算罕见的病。
一行人从高朋楼出来,夜色已深,寥寥几颗闪烁的星子衬托着一旁明亮的月,为繁华的皇城更添几分寂静的美景。
不过这次他们的运气没有之前那么好,走遍了小半个皇城,眼看就要到宵禁的时候了,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好不容易退而求其次在皇城的犄角旮旯处找到一家稍显朴素的客栈,却也只剩下一间地字号的住房了。
客栈老板抱歉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解释说今晚客人太多,实在是没有更多的房间了。
试霜刃本就对这家简陋的客栈颇有微词,他一个人祝一间房都要嫌挤,更不要说他们现在五个大男人,都要挤在一间小小的房子里,怎么看都很憋屈。
试霜刃看着手中已然生了锈的钥匙,诡异地沉默片刻。
云归处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到底在想什么,忙出声道:“哎,虽然不确定今晚江山雨到底会带多少人来,但此人毕竟武功高强,咱们几个人住在一起,也算是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马夫连连点头:“对对,宋兄当真高见呀!”
杨柳风不明所以,但也跟着马夫附和云归处的说法。
试霜刃瞥了他们几个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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