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语兮换了身便装，和许慎洺一道出了门。
夜里风凉，比白天的热气熏烤要好了不少。他们没定目标餐厅，就这么来到小区外，沿着街道一直往下走。
经过一家烧烤摊时，许慎洺问：“要不就这？”
姜语兮点头：“可以。”
“想坐外面还是坐里面？”
“外面吧。”
明明是深夜，这家大排档依旧人满为患，足以见得它的口碑。
姜语兮和许慎洺两人拿篮子挑好串串。回位置时，路过冰柜，姜语兮又去拿了两罐冰啤酒。
许慎洺抬眼一看，对她道：“上瘾了？别一会儿又抱着石头哭。”
“……不会的。”
她酒量早就长进了不少，一点啤酒怎么可能轻易就把她放倒。
至于上次那次……只是她贪杯后的一点意外。
凉风习习，周遭人声环绕，姜语兮在这松散的氛围中放松下来。她手指撬起拉环，啤酒易拉罐“砰”地一声开了，她拿起先豪饮一口。
冰啤酒下肚，烧烤摊飘来的热气又削减了不少。
她问许慎洺：“今天开了那么久车，不累吗？”
“来回加起来才四个小时。”许慎洺懒洋洋地说，“以前还开过比这更久的。”
“去哪？”她好奇问。
许慎洺报了个地方，姜语兮说：“去那旅游吗？”
“嗯。跟肖隽斐一起，还有几个律所的同事自驾游。”
其实许慎洺不算是个喜欢旅游的人，但也被他们拉着跑过了许多地方。对他来说旅行中被治愈的那短短几天，还不足以战胜为旅途准备的那份劳碌。
姜语兮托着下巴：“今天既然去了，怎么不在家里住一晚？”
许慎洺也开了自己的那瓶啤酒，放到嘴边时停住，反问她：“住那？我干嘛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啤酒的涩味在舌尖蔓延，喉头微微透着苦。
许慎洺舔了下嘴唇，回忆起：“今天还差点跟我爸吵起来。”
姜语兮一顿。她想到许慎洺之前给自己说过的那些家事，小心翼翼地问：“又聊到你妈了？”
“没。”许慎洺看她一眼，“聊到你了。”
姜语兮正仰头喝酒，被他这一句险些呛到：“咳咳……聊到我？为什么会聊到我？”
许慎洺：“我爸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我说一切顺利，房子还租出去一半，每个月都能挣点外快。”
姜语兮瞟他，隐隐直觉这不是实话，但她也没追究。
许慎洺看她表情，露出一笑：“不过还挺神奇。”
“什么？”
“提到你之后，我们俩就没吵了。”
姜语兮一愣，也笑了笑：“我还有这功能？”
“是啊。”许慎洺撑着脸，看她发丝在夜风中飞扬，低头微笑。
一顿夜宵结束，他们又在附近兜了一圈，走路消食。走到姜语兮上下眼皮都快粘上了，许慎洺拉着她调转方向。
回到家，许慎洺准备回房间时，姜语兮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
他顿住脚步：“怎么了？”
姜语兮走到他面前，不敢抬头。
踟蹰了很久，她才开口：“那个，今天还没抱过。”
语气淡淡的、轻飘飘的。
许慎洺眉梢动了动，按门把的动作停住，他扶着把手，软骨头似地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姜语兮又说：“我需要练习。”
这个理由很充分。
她好不容易跨越心理上的障碍，如果现在半途而废，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需要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重复这项练习，才能更好地帮助自己找回那项失去的技能。
许慎洺像是被她说服了，悠悠地“嗯”了一声。
他上前两步，抬起手，把面前的人揽进怀里。
许慎洺头垂着，低在她耳边。他感觉到她的手攥住了他衣服下方的布料。
鼻尖还是那股身体乳的香味。
姜语兮感觉到她的承受能力比上一次好了很多。卸下心理防备之后，拥抱只是一个感受彼此温存的动作。
她变得很喜欢这样的接触。
不用刻意地说些什么或是找话题，只要身体靠近，心灵和氛围便自然而然地交流了起来。
非常神奇。
许慎洺身上的布料依旧温暖，她能感受到传递过来的体温。眼睛以下，都被埋在了他的肩膀里。
姜语兮眨巴眼睛，和许慎洺背后的小橘对上了视线。
他们不说话，静静拥抱了两分钟。
分开之前，许慎洺抚了抚她后脑勺，在她耳边说：“陪你好好练习了。别让我失望。”
她耳朵尖已经红起来，低头嗯了声。
许慎洺回房间，关上门。
他缓了几秒。
他的心跳其实很快，刚刚和她靠的太近，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
不能露怯啊。
许慎洺想。
-
姜语兮认为，和许慎洺的身体交流，对她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这天上课，依旧是小组表演，她仍旧和徐厉一组。认识了这么久，他们也算是磨合出了那么一丁点的默契。
因此在有肢体接触的表演时，徐厉下意识礼让说：“你的手搭一下就好，不用真抱。”
可姜语兮的两手已经举高，把他按进了自己怀里。徐厉听到耳后方闷闷的声音传来：“没事。真听真看真感受。”
其实姜语兮也不是完全没事，只是她开始强迫自己去跟别人接触，俗称脱敏。
和许慎洺在一块时，姜语兮的反应减轻了不少，只是会有些心悸。
她不知道跟别人会不会也延续这样的效果。
她需要验证。
刚开始时，姜语兮还是很抗拒，一旦碰到徐厉的身体，她就觉得紧张、浑身麻痹、狂发冷汗，说不出的别扭，甚至有种莫名的背叛感。
不过后来，姜语兮找到了一个方法，就是捡垃圾。
那是她第二次去史瑞鸥那里咨询时，他教给她的。
说的更明确一些，是要她从垃圾桶里，逼迫自己用手，触碰到那些脏污，把垃圾捡出来。
她做这些时，通常都锁着门，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她多少还是有点羞耻心，怕被许慎洺看到，否则在变态这件事上她就更解释不清了。
玉城实行垃圾分类，姜语兮的房间里通常有两个垃圾桶。她就拿那个干垃圾来做实验。
初始时非常残忍，尽管那些是干垃圾，但他们始终是脏的，姜语兮戴着口罩去捡，每每捡到一半就想放弃，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似的。
然后跑到卫生间，把手洗了五六遍，出来看到刚刚没捡完的那些，又觉得不行，于是继续捡，继续洗，洗到两手发干开始蜕皮。
跟周子墨见面时，她看到她的手，怀疑她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她捏着她的手指愤愤不平：“你告诉我，许慎洺这个家伙让你干了多少家务？你是用劳动在抵押房租吗？”
好在这项行为艺术的成效很快，垃圾捡多了，对待许慎洺、徐厉甚至其他人，她更加从容了。
除了脏了点，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天，林老师还公布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接下来的几节课，他们可以去听棚实习了。
她带他们参观了工作室的录音棚，姜语兮在那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她曾在霖市见过的王导。
一开始时，王导并没有认出她来，姜语兮便安静地站在人群里，没有打搅。等到下课后，她打发走徐厉，这才悄悄来到王导刚才在的录音棚。她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一直等到王导结束出来。
王导手里拿着保温杯，见到她很是惊讶：“还挺有缘啊我们，在这又见面了。”
姜语兮也笑：“我报了班，在这上课学习的，也没想到您会过来。”
知道她在报班学习精进，王导心底很是满意。没想到她上次对她说的那些话，她都听了进去，甚至执行效率这么高。
她知道这姑娘是要好的。
王导特批，于是姜语兮又在棚里听了会儿他们的工作，课后还能接触到这些知识和经验让她无比亢奋。姜语兮在棚里坐了三个小时，仍旧精力满满。
结束时，她跟王导交换了联系方式，王导把一个配角的试音剧本发给她：“你今天听了会儿，大概也知道剧情了吧。我这还有几个小角色，你来试音一下吧。明天另一位监制也在，大家一起听一听。”
姜语兮感谢过她，带着这笔意外收获满足地回了家。
她今晚提前给许慎洺发过消息，说自己会晚点回来。
许慎洺没说什么，只问了声需不需要他接她，被姜语兮拒绝了，就说那他先回去了。
她开了门，怕动静太大，轻手轻脚地进屋换鞋。
刚经过玄关，她被厨房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许慎洺站在冰箱前，正在喝冰水。
刚被吓第一跳，姜语兮看清人后，又被接连吓了第二跳。
许慎洺裸着上半身站在那，下身穿着条黑色长裤，两条裤腰带垂在下身前。
他头发还是湿的，撇向两侧，一双眉眼皱起看向她。
姜语兮哆嗦一下，说：“你站在厨房干什么……怎么不出声？”
“喝水啊。”许慎洺理所当然地抬了抬手里的矿泉水瓶，朝她走近两步，“我怎么知道你会在这时候回来？”
这两步，他恰好从黑暗中走出，像游鱼跃出深沉的水面，来到玄关的灯下。
许慎洺赤身站在她面前，不过半米、不、三分之一米的距离，在一盏小灯下，清晰地把全身呈现在姜语兮的面前。
面前的男人肩膀很宽，足够挡住她全部的视野。下方完全不成比例的窄劲腰身上，是精瘦的腹部。
光影下，浅浅的肌肉纹理四方延伸，最后没入垂落的裤带背后。
这画面冲击力太强，姜语兮凭借着超绝自控力，转开眼珠子。
“今天听棚学习，忙得有点晚了。”
那具躯体散发出的气息过于强烈，她忍不住说：“那个，咱们先把衣服穿上再说话？”
“怎么？”许慎洺露出轻蔑的一笑，“不穿衣服又不影响我说话。”
“但你影响到我的眼睛了。”姜语兮干脆转过身，拿手挡在脸侧，连余光都彻底禁止接触。
许慎洺冷笑一声，她这一脸见了怪物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许慎洺：“这是我家，要怪也要怪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吧。现在是你自己越界了。”
明明裸着身体的那个人是他，怎么说的一副她被占便宜了的样子。
姜语兮大方地说：“那我多付你五百租金。”
许慎洺乐了。
“行啊，那你干脆再多付点，我以后干脆在家都不穿了，怎么样？”
他低声靠近，“恭喜你，成功把我们之间纯洁的合租关系变成了□□交易。”
他快贴到她身前。姜语兮捂着耳朵，狠狠撞开他，一溜烟逃回了房间。
许慎洺在原地嗤了声。
明明芝麻点大的胆子，还总爱跟他较劲。
他捏扁了手里的空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里。他回到客厅，把刚刚丢在那的T恤套上了。
回到房间，姜语兮一气呵成锁上门。
刚刚那副画面还在脑海里，像烙下了印记一般的清晰。
姜语兮拍拍头，回浴室洗漱。洗完澡，她调出剧本来练习。可练习了几次，脑海里仍是那副高清□□的画面。
她不可避免地回想到那次散步，许慎洺牵着她的手，在腰腹处蹭的那两下，手底那一刻的坚硬触感在今天彻底具像化了。
姜语兮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练习脱敏过了头，还是说，她原来就是一个这么轻浮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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