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琬在弟弟的电话之后,虽然狠心说不管,可还是控制不住想联系周锦仁去问问情况。
她完全不懂公司的运营问题,也从来没去过几次,不认识太多周锦仁周围的什么下属和帮手。不过,周锦仁的能力倪琬还是信心满满的,毕竟公司规模这些年一直在稳步扩大。
如果真的是周锦仁的决定,那肯定也是不会有错的。
倪琬理智上支持自己的老公,也觉得弟弟确实这些年都不靠谱,可情感上无法不做任何帮助。
倪琬思来想去,决定先去婆婆那里委婉地找个台阶。周锦仁出身一般,长相跟自己的母亲五大三粗的样子很不相同。丈夫的父亲早逝,他在发迹之后,依然每周会固定时间去探望自己母亲。
倪琬跟婆婆的关系不冷不热。说不冷不热已经是这么多年周锦仁在中间做润滑和妥协的结果。
在他们结婚一开始,倪琬婆婆的几次找存在感的时候,倪琬就知道,自己跟她处不来。
那个时候她丝毫也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她家有房子,能给周锦仁安排工作,生了周怜霓之后,他们家也有阿姨来照顾,完全没有需要婆婆插手帮忙的地方。
以至于周锦仁的妈在倪琬的家里被倪琬看不惯不冷不热刺了几次之后,就不再上门了。
再后来,周锦仁自己创立公司,经济条件越来越好之后,给他妈妈也在好地段买了房子,请了保姆照顾,倪琬也只是逢年过节带着女儿和丈夫一家人一起上门做客。
因为生活习惯的不同,周怜霓对于自己奶奶的感情也完全没有跟外公外婆那么亲。
倪琬知道周锦仁在老太太那里的时间,所以带着些礼物打算难得过去一次,进了小区之后,还是靠司机她才记得具体方位,没想到敲门却没人开门。
倪琬跟自己婆婆也从来没有打电话的习惯,所以来之前没想起来打个招呼。
跑了个空,看着司机询问自己的眼神,又想到自己弟弟的几个电话,倪琬决定索性去周锦仁的公司跟周锦仁说了。反正在公司里面,她谈的是公事,家里的事情她的气依旧没生完呢。
比自己婆婆家更陌生的就是自己老公的公司了。在倪琬的思维里面,她作为一个有修养的太太,不太喜欢没事就去老公的公司里面作威作福,也不习惯被请到老公办公室里等他的样子。在公司里的周锦仁总是特别忙,而她不习惯等待。
到了公司前台,看到陌生的女孩的面孔,倪琬也不打算为难别人,只说自己来找周总,被请到了周锦仁那一层的办公室。
老板楼层的行政接待当然认识周太太,不过两个女孩的面色看起来似乎有些尴尬无措,倪琬也没有去细思是因为什么。
她被请到一间小型会客厅,秘书端来了闻起来品质还不错的茶水。倪琬拿起杯子闻了一下,并没有喝,跟秘书打招呼:“临时想起来,过来看看你们周总。怎么,他办公室里在开会吗?”
偶尔也有这样的情况,周锦仁正在招待客人,倪琬会被请到其他房间等他一下。
秘书摇了摇头,只说了周总目前人在忙。
倪琬让秘书自己去忙,她自己给周锦仁打电话跟他说。
电话没有接,倪琬等了一会儿,站起来,准备走到他办公室门口看看里面散了没有。没想到走到外面经过办公区域的时候,却发现大家都没坐在座位上,似乎是在一起热烈地说着什么。
倪琬慢慢走过去,人群有人看到她慢慢拍了身边的人回头。
她穿过人群,终于看到站在最里面的是她的婆婆,穿着不合身的看上去很有质感的衣服,看到她的那刻还有些惊讶和慌乱。
倪琬还来不及跟她打招呼,说一声好巧,就看到了她旁边很亲昵挽着她胳膊的龚雪。
看她们的氛围,绝不是刚刚才认识的关系,没有一点勉强和做戏。龚雪刚刚给大家发的蛋糕碟子还放在他们旁边的办公桌上。
倪琬感受到众人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不自在。这里有些人认识她,有些人可能不认识。不过大家似乎都对龚雪很熟悉。
“姐,你怎么来了?”龚雪率先开口。
倪琬在与她的两次短暂见面之中她总是那个比倪琬更先开口的人。倪琬搞不懂她到底怎么会有这个脸这样说出口,倪琬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开始的那种疼痛。
此刻没有女儿在旁边扶住她让她坚强,她只好紧紧地用指尖掐住自己的手掌心。她不给龚雪眼神,只看向自己的婆婆:“妈,这是在干什么?”
她走上去,不想要在公司里面搞出什么,这样太不体面也会给周锦仁造成困扰。倪琬往婆婆那边边走边伸手,想要让婆婆跟她先走。
没想到对面的婆婆看到她走过来的样子,居然先往前一步,挡在龚雪前面,一边挡一边还说:“倪琬,你别冲动,这可是我们周家的后啊,你可不能这么冷血。”
倪琬听着自己婆婆一副防恶人的模样,她都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对面才是小三插足自己的婚姻,还不要脸地将私生女都生下来,怎么现在反倒自己变成恶人?
可笑。
她根本就不想再接着听话妥协,谁知道公司里的员工们居然也想要上来拦她,仿佛她才是那个危险的女人。
直到她看到龚雪用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往后退的时候,倪琬才脑海中忽然清明起来,龚雪她……
倪琬感到心脏再次一阵抽疼,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她晃了两下,还是坚持要自己站稳,不能在这里失态。
倪琬伸出手,颤抖着指着龚雪,指着自己的婆婆,想骂却从来不说粗口让她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肮脏难听的词汇。
她以为自己还是很稳定地站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殊不知其实她的身体已经慢慢歪斜下去,整个面部都因为情绪激动控制不住而扭曲。
就在倪琬控制不住要倒地身体就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背后一双有力的手臂扶起了她。倪琬下意识地靠上去,回头才发现,是自己的老公周锦仁。
她的所有坚强都被打破,所有委屈都找到了出口。
全世界所有人都误解她没关系,她倪琬从小到大这辈子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她从来都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那些旁人不理解她,她也不需要别人理解。
在这个世界上只需要她爱的人懂她就够了。
倪琬看着周锦仁的脸庞,他的眼里有着明晃晃地担心,倪琬坚信自己肯定不会看错。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自己已经爱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即使现在他也已经不再年轻,笑起来都会有眼尾纹,看起来依然温文尔雅。
她不相信这么多年都是假的。倪琬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周锦仁马上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说:“是不是又心脏不舒服,老毛病犯了。你真是不会照顾自己。我让医生先准备好,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还是熟悉的话语,温柔耐心的语气,对自己珍重的态度。倪琬一下子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只要此刻周锦仁跟自己一起回家。
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但是周锦仁就是懂她要说什么。他像抱着小婴儿一样搂着她,还跟周围的员工致歉,先送她下楼去车里。
走前最后,周锦仁看了龚雪一眼。龚雪马上意会给员工们说了一番稳住场面的话,同时还将周锦仁母亲给哄回了周锦仁的办公室里。
周锦仁的母亲坐到办公室里软和的单人沙发上面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胸口对龚雪说:“小龚,刚刚真是吓死了。你不知道我儿子结婚那么多年,我们娘俩从不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刚刚她这么要过来,我真是生怕我护不住你的肚子啊。”
龚雪自己亲手给说着害怕实则嘴巴说个不停眉飞色舞的老太太倒了一杯热茶。她接过后吹了吹,嘬了一大口,这才安静下来。
龚雪依然低眉顺眼地靠坐在她沙发的扶手上,温和地对老太太说:“妈,姐姐也不容易,毕竟年纪在那里了,看着身体又不好。就是辛苦锦哥了,还要照顾姐姐。”
这一句又勾引出老太太的满腹牢骚,她滔滔不绝地将儿子几十年婚姻生活里面吃的苦头,受的累都一一道来。龚雪就充当着一个会给回答捧场的耐心媳妇的角色,搞定这样一个老太太对她来说真是杀鸡焉用牛刀。
周锦仁将倪琬安顿到家里的时候,到底是不年轻了,自己也有些微喘。他拒绝了阿姨的帮忙,自己亲自将倪琬放在床上,还给她脱了外衣,让她躺得更自在些。
周锦仁想要给她倒水或者联系医生都被倪琬拒绝了。倪琬就固执地像个小孩一样,一定要在床边看着周锦仁。
“锦仁,你不能不爱我。你是不是准备不爱我了。”
“怎么会,你永远是我心里最好的女人。”
倪琬执着地问:“那你怎么现在都不回家?为什么那个女人跟你妈那么亲密还在你公司里?”
周锦仁无奈:“之前不是你说你在生气,不准我回来惹你生气吗?”
倪琬:“那今天在公司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她的动作难道是怀了你的孩子?”
周锦仁一脸无可奈何:“妈妈的脾气你也知道,也不知怎么龚雪就跟她投了缘。孩子的事情我会处理,我有两个那么可爱的女儿就够了。年纪那么大了何必再折腾那些?”
倪琬听到他的话,心一下子定了下来。在公司里看到婆婆那一副狂热的样子,倪琬生怕自己老公也有一样的想法。他周围的那些跟他同年龄的企业家都以有小儿子为荣,还总炫耀自己宝刀未老。
倪琬每次听到这种谈论都在心里鄙夷,也私下里跟周锦仁抱怨为什么要跟这种没有文化的人往来,周锦仁总是说自己也是无奈为了应酬。
可今天,当她看到那个年轻的龚雪平坦的小腹,和老太太在一旁护着的样子,倪琬瞬间没有信心起来,担心周锦仁在心里也是渴望的。渴望有一个儿子,渴望还有年轻的女人来证明自己的活力。
听到周锦仁的这一声明确的回答,倪琬才总算放下心来。
她接着问周锦仁:“那你以后也不准再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了。你舍不得外面那个女儿,可以给钱,可以让她来家里住。可是你不能再去找龚雪,既然知道是错误,就应该结束了。我们俩才是夫妻,你跟她再继续算什么呢。”
周锦仁将她的枕头再往里靠了一点,自己也坐在她的旁边说:“知道了,我会处理安顿好她们母女的。是我对不起你和霓霓。”
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倪琬才觉得安心。
没了心事,疲劳感就袭了上来,仿佛是没力气支撑,倪琬靠着周锦仁很快入睡了。
周锦仁等她睡熟之后,才起身帮她捏好被子,关上门离开房间。他一如往常耐心地给王阿姨交代接下来的饭菜需要注意的地方和倪琬的忌口。
同时,也联系了家庭医生,询问是否需要使用一些药物来平稳妻子的状况。处理完之后还去关心了一番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看到的,倪琬最近也没有心情关心的花园。
周锦仁看着安静的家,想要打个电话给大女儿周怜霓,想了一想周怜霓可能正在跟难得跟她男朋友陈奕凡在一起,以后可能小情侣也不会这么平静了,还是算了。
倪琬醒来的时候,周锦仁留下需要处理一点公司的事情的口信,已经离开了。
摸着没有褶皱的另一半床,倪琬心里空落落的。周锦仁确实晚上回来过夜,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在外面有过多的应酬。可倪琬就是觉得一切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周锦仁的原因。好像怎么样都不对。对方的温柔是不对,可对方如果显示不耐烦也是不对。
倪琬陷入了一种纠结循环,她还不敢将这种自我折磨的心情表露出来,因为连她自己此刻都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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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琬接受了推荐之后,先在情感治疗的网络账号上面看了相关视频,一点开就沉浸进去了。每一个展示出来的变声过的来访者的问题和困扰她都能感同身受,也终于知道原来自己的感情中是存在这么多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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