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周的身份这一年三级跳,直接到了太子的位置上,这职升的,连他老母亲端和都看得目瞪口呆。
毕竟,当年先帝致力于让端和做大周第一个女太子女皇帝,虽然都没成功,但也是和朝臣正正经经的斗智斗勇过的。
先帝可比皇帝的手段狠多了,那些年可没少杀鸡儆猴,言官惹了他不痛快,贬官流放可比现在多了去了。
至于勋爵们也比现在乖巧多了,特别是后期,先帝疑心上来,可打杀了不少人。
端和做不成太子,那太子之位就一直空着,先帝简直就是防儿子如防贼,就连现在的皇帝以前的九皇子也没在先帝跟前能多几分脸面。
即使如此,端和的太子梦也没成过,谏臣谏死的人的血都快染红了殿前的门槛石板。
有嫡子有庶子,宗亲也没灭绝,先帝爱女之心再浓再烈,也敌不过人心所向,端和很早就知道,世理昭昭不可挡也,即使性烈如先帝也不行。
可她这九弟自小就沉默少言,做了皇帝之后也没砍过几个朝臣的脑袋,仁厚之名有目共睹,可现在看来,皇帝所想所为都能达成所愿,就这份对朝居的掌控和对人心的把向,就比她甚至是先帝都强上数倍。
就太子之事,从一开始就铺足了基石,一步步往前就到了,根本没舍得让宋天周受一点苦。
宋天周被封太子,如今直接住进了太子府,他的东宫属臣也是皇帝赏赐的。
封了宋景城为太子太师,林庆泉做太子太傅,杨尚书为太子太保,
而这次林家动作更快,立马让内务府合日子,想尽快把林如语送进太子府。
皇帝对林家近期表现特别满意,那些流言还是惹了皇帝不高兴,因此,他大手一挥,给林家赏赐了不少,更赐下正红色婚服和五凤头饰,特准入太子府时用戴。
如此,林如语虽名分上差了点,可待遇却与太子妃无异。
林家自是满意的,林庆泉心里也是明白,流言一出,特别是关于子嗣,怕皇帝既是给出赏赐,也是让林如语尽快生子,他又想起守着寡的大女儿,心里不是不可惜的。
若是林如嫣,皇帝定是直接封了太子妃了,毕竟,林如语的生母身份这出,皇帝怕心里就不太乐意了。
现在想来若一开始不是提的侧妃,又有三皇子那些荒唐事在,皇帝定是不会许诺五年之约,如今宋天周又为太子,林如语身上的那点瑕丝,就更显得碍眼。
又想到克妻传言,林庆泉盘算着接了旁枝女孩们到林夫人跟前养着才好。
内务府这回没推辞,很快就选出了黄道吉日,就在三个月后。
太子成婚,虽是迎娶侧妃,可有皇帝五年之约在旁,也是按照正妃标准来的。
一干规矩仪制,三个月操办起来,也是紧紧巴巴的,太后身子骨也未康健,端和自是陪伴左右,只是不是的派出心腹去盯着一二。
叶崇明这也解了孝,重新回朝当官了,他这回很干脆的要了太子詹事府大学士一职,正五品的官衔,委实有些大材小用,这是宋天周的评价。
毕竟,状元一般都是在翰林院做从六品的修撰,一般熬上几年,不是外放就是为京官,不管那条路,对于叶崇明来说都可说是畅通无阻的。
听闻叶家是想他去吏部熬资历的,宋天周不明白,好好的吏部不去,怎么就想不开来詹事府当个小小的大学士,难不成叶崇明是想混清流路线,来詹事府过渡一下,可叶国公府那块金字招牌在那,清流他也混不成啊。
太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上有皇帝,下有群臣,都盯着他,就这压力,也难怪历史上被逼疯逼废,有名的高危职业。
现如今宋天周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去上朝,像实习新生那般,只听只看,从不出言,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叶崇明兢兢业业的帮着准备宋天周的折子,辅助宋天周开始接触政事。
两人即是好友现在又是上下级,相处越发默契,对于政事,两人政见几乎一致,极少观点相左,也能兼收并用。
叶崇明还有超强的行动力,宋天周这个上司就做的很愉快,还自恋的表示,自己很有识人之明,很会人尽其用,好似完全忘了叶崇明的毛遂自荐这回事。
皇帝把宋天周扔到了礼部,让礼部尚书带着,先熟悉礼部运作。
宋天周带着叶崇明去了,然后他就大开眼界了,礼部一直是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大到管理全国学校事务及科举考试及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事,小到管理皇家宗亲,勋爵权贵饮宴婚冠礼节仪式,都是礼部的活。
礼部之下又设四司,宋天周只把礼部近五年的册子拿来研读,不过三天就觉得头晕眼花,叶崇明就接过这活,精简精炼,在宋天周耳边叙述,堪称人型朗读机。
宋天周这才知道原来繁文缛节真不是个成语,不说王爵封赏的规格礼仪,就拿他以前做亲王那都是有专人打理的衣食住行,原来这里全是门道,专人专项,从穿衣的纹路,色彩,品级都有成套的规矩,出行的马车,马匹,马鞍都是有规有矩,他以前是知道是有仪制的,可自小被皇帝破格养着,衣食住行又有端和这个母亲操持,根本没感受到这些框框道道的束缚。
自然,权贵勋爵人家自是不可能按章办事的,何为祖荫何为恩宠,自是从衣食住处就可处处破例,给与特权,如此才能称得上贵。
为此,祖上有大功德才能庇佑后人,那是可遇不可求,代代相传,若是后代不争气,也是泯然众人矣。
其他更多的是要去争皇宠去争功勋,以功封爵是至高荣耀,以恩封爵是无上皇恩,也难怪那么多勋爵人家富贵不缺,却对权力的追逐那么狂热,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宋天周这时再回看当初自己那般的不谙世事,只觉还是天真了。
哪有所谓的淡泊名利,只是他出生就已经拥有了,从未失去过,自然就不在意。
礼部还掌管着勋爵人家爵位继承人核对上奏的权限,如侯府想要立世子,就要先递折子来礼部,由礼部派官员核实继承人情况是否符合。
宋天周还发现,众人口中的四公八侯十六伯也不是都世袭罔替的,几乎是只增不减,如宋天周当年的侯爵也是顶了缺,朝臣那般反对,也是因为给宋天周一个襁褓婴孩的爵位竟是世侯,可降级世袭,世侯和流侯在承袭上简直是天差地别。
开国皇帝待功臣那是没的说,封爵世袭罔替,可苦坏了后面的皇帝,要真这样干下去,户部都别干了,那点税银都去供养王亲贵族,世袭勋爵了。
于是,历位皇帝就开始想办法了,不是有四公八侯十六伯的世袭吗,行,那就这么多世袭爵位,其他人想以功封爵,那就一个萝卜一个坑,等这些四公八侯十六伯下去空出缺来,不然,也就是流侯流伯,一世而绝。
四公先不谈,就是八侯从开国到如今,也就只剩下五位,十六伯更是只剩下一半。
皇帝盯着,群臣也是时刻等着抓小辫子,光先帝时候,八侯就去其三,这也就是宋天周能封世侯能顶得了缺的缘由。
而肃宗对宗师王亲更是制定了严格的袭爵制度,除了极少数超品亲王可世袭罔替,大部分皇族从娶妻妾能入族册的名额就开始限制。亲王,妻一人,侧妃二人,侍妾三人,亲王世子降级世袭,侧妃之子再降一级,侍妾侄子,再降二级,其余没名份的女子生的孩子就只能得一个从四品的奉国将军。
依次类推,郡王至最小的品级的奉恩将军为止。
到奉恩将军无爵可封,过五代不为亲,就成庶人,只给一份永业田立业。
到如今都有不少宗室远亲都是无爵可袭,只挂个从六品的奉恩将军的名头,领着一份内务府发放的俸粮,过饿不死但也绝对称不上富足的日子罢了。
每年礼部就这些宗亲远室的袭爵总是卡了又卡,内库也无余粮,户部也时常上折子道宗亲花销费麋,要再砍一砍这笔钱粮。
自然,也不是一杆子就把这些宗室远亲给干没了,又有旨意,若不想降级分封,可走袭封,功封,考封,恩封四条路,如此,父辈有德,自身有功,才能卓绝,亲友给力,也是都可以保住爵位也可不降级的。
不过,功封太难,如林庆泉立有大功,也不过给其子功封了一个伯爵,还是流爵,就如此也够羡煞众人的。
可如宋天周,因投胎投的不错,生在襁褓,身无寸功,却得以恩封世侯,也难怪知晓拥戴之功和从龙之功千难万难,还是有人前赴后继,实在是投出大,可回报率更高啊。
至于外戚如叶家,显赫三代,如此前车之鉴,谁看谁不心动。
刚好,有位宜郡王病逝,这位宜郡王是先帝的兄弟,当初也是显赫一时,可惜当年站队问题,被先帝冷待,爵位从亲王降成了郡王不说,还把人圈在了郡王府多年,直到当今圣上等位,因着宜王妃和太后有旧才被得了出府自由。
现如今宜郡王病逝,因未有嫡子,连两位侧妃也未有出,只一侍妾生有两子,因此,宜郡王府希望依礼给两子封爵,按礼法不过是四品奉国将军品衔。
宜郡王当年为皇子时,很得自己父皇喜爱,可算得上意气风发,风光无限,先帝为此,很是礼遇拉拢,可惜宜郡王对另一兄弟更亲近些,虽然没有明着支持,可对着先帝的拉拢隐隐拒绝,并未表态。
先帝最后夺得大宝,对这位弟弟很是不满,接连下旨斥责,又降王爵又半软禁,若不是宜郡王当年能屈能伸,当机立断通过郭家走了郭太后的路子,怕是命都难保。
这等秘闻,自是由叶崇明提供的消息,至于来源,叶家这么多年的外戚第一世家也不是白当的。
最后,叶崇明还告诉他,这不是特例,而是皇亲国戚结局的常态,不进则退,没有中立,没有明哲保身,有时不表态就是站队。
宋天周明白,叶崇明是想让他明白,皇权的残酷底色。
而宋天周则是想到,若是他有一日处于宜郡王的处境,他能如何,他不能如何,只能接受或者无法承受落差,若有能力应该会殊死一搏,若无能为力怕也不苟活一日。
皇帝舅舅把他从小到大养的很好,可不能庇佑他一辈子,如此,才这般处心积虑的为他将来考虑,为的就是以后不让他落入那般被动无力的境地。
宋天周感慨良多,心里对太子的身份更为的有责任心,势必要做好,才能对得住他舅舅的期望。
系统的学习了一番礼部的运作流程,对礼部尚书这个老大人,宋天周更是礼遇有嘉,有时甚至给礼部尚书执弟子礼,遇到不太明白的,也都像礼部尚书询问,一时间,两人君臣关系拉近不少。
不过,比起宋天周,叶崇明更是混的如鱼得水,毕竟他的才学是毋庸置疑的,为人又虚怀若谷,待人如沐春风,实在是知己良友的最佳人选。
就连礼部尚书老大人见了叶崇明脸色都能好上两分,若不是国公府门第太高,怕礼部不少官员都有招婿的意思。
宋天周实在没想到叶崇明这人气能高成这样,心里还有几分不服气,在以前,明明是他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些。
不过一想以前叶崇明走的是高冷路线,他走的是群众路线,现如今叶崇明倒是八面玲珑了,换成宋天周因着身份原因不好和旁人走的太近,不得不保持距离,然后就只可远观,被迫树立高冷形象。
想到叶崇明还给他送琵琶,宋天周表示,他忽然很想听曲琵琶曲。
于是,当回了太子府,宋天周让人拿来琵琶时,叶崇明倒是有点意外。
叶崇明挑挑眉,宋天周和他对视一会,还是抵不住,先开口道:“这琵琶,你送我,是怎么想的,难不成你我认识这么长时间,我会不会弹,你还不知道?你这般玲珑心肠的人,是不是故意的,对旁人倒是有心,对我倒是敷衍,今日你不说话子卯寅丑出来,看小爷我饶不饶你。”
叶崇明却是把琵琶拿在手上,什么话也没说,抱起琵琶就弹了起来。
宋天周傻眼了,叶崇明转轴拨弦,轻拢慢捻,琵琶声如泣如诉,一曲弹罢,他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的看了宋天周一眼,抱着琵琶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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