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涨红着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不好意思。
林辞笙躺在床上,手上捧着一本太极拳谱,抬头看着他,手指推了下脸上的眼镜,目光放在了那条灰色坎肩上。
“你那个都破了,堵过水管了还穿?”
顾从安无法反驳,欲言又止,“俺…这是俺花钱买的,都穿出感情了。”
这是他为自己买的第一件衣服,是靠自己挣的第一桶金,虽然旧了,但他也不愿意扔。
看到他眼神有些失落,林辞笙无奈叹了口气,起身下了床,打开了自己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套新T恤。
“给,你这个穿出感情了,那就把它放到衣柜里,留做纪念,这个是新的,没穿过,送给你。”
看着眼前崭新的衣服,顾从安愣在了原地,他想起了以前,自己没有衣服穿,王曼怕他冻死落人口实,就拿着顾宇安不穿的衣服扔给他,用鄙夷的眼神告诉他,这都算是施舍给他的,他是一个不会表达自己情绪的人。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破洞的坎肩,童年的阴影需要花时间去治愈,就像是他明知道林辞笙只是好心,但屈辱的过往让他成了惊弓之鸟。
“不用了,俺不要。”
林辞笙以为他不好意思,一把塞进了他的手里,“哎呀,你就拿着吧,还跟我装什么矜持?”
可突然间,顾从安猛的抬头盯着他,一把将手中的衣服,扔在了床上,“俺说了,俺不需要。”
老实纯情的人也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但他的拒绝还是让林辞笙不爽,“顾从安!你再扔一遍!”
想他堂堂一个大少爷,谁会这样拒绝他,还敢摔他的东西。
顾从安被吼的一激灵,低着头不去看林辞笙,两人僵持了一分钟,他才低声道歉。
“对不起,俺不是故意的,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扭头就要走,却被林辞笙一把抓住了手腕,按在了墙上,看着眼前人低着头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像一头棕熊被饲养员凶到了。
林辞笙深呼了一口气,才压下去心中的怒气。
“喂,你在生气什么?”
顾从安摇摇头道,“没有,俺没有生气。”
“没有生气你扔我东西?没生气你委屈什么?”林辞笙捏起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语气也变的温柔了些。“说说,怎么了?”
顾从安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扭头挣脱了他的手,“俺…真没事儿!俺再也不生气了。”
林辞笙冷哼一声,“那可不行,你不说为什么生气,我心里过不去。”顾从安被他缠的没办法,推了推他的胸口。
“你靠太近了,俺…有点热,你…你往后…退退。”
这人都快贴自己身上了,拗不过他,被林辞笙卡在墙壁和他身体之间,这样近的距离让他面红耳赤。
“你不说,我就不退后。”
两人杠上了,不过结果也是顾从安败下阵来,他撇撇嘴,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兴师问罪了。
每次都是自己吃一肚子亏。
“俺…俺不要你的施舍,虽然俺知道你是好心,俺就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扔俺的衣服,你给俺新的没必要。”
林辞笙听着这个说了好像没说一样的理由,眼角抽了抽,虽然不知道具体他为啥这么抗拒自己的好心,但还是守信的放开了他。
“你说的这个理由我没大听懂,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这不是施舍,这叫分享,我把我喜欢的还没用过的东西给了你,那就是分享,你可以选择要,或者不要,分享是快乐的,朋友之间的,不存在居高临下,我们是平等的。”
他说了大半天,而顾从安却只听到了朋友两个字,这个词在他心里是陌生的,至今二十二岁的人,别说朋友了,连一个同龄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从小到大谁会和一个捡破烂的孩子做朋友,或许小孩儿之间都是有善意的,但大人却明令禁止让孩子跟他玩儿。
他清楚的记得有个女人用防备且嫌弃的眼神瞪着他说:“他身上那么脏,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传染病?恶心。”
人类汲取温暖的本能让他靠近林辞笙,但他却只能理智的告诉自己,如果只能选择被嫌弃和永远不能靠近,那他选择后者。
“你说…俺…俺是你的朋友?”
顾从安有些不确定,又问了第二遍,林辞笙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朋友,但却也没有让顾从安失望的点点头。
“是,我们是朋友,你帮我买床垫,修水管,给我做饭,我帮你交房租,这当然是朋友啊。”
他心底有些欣喜,连带着眼角也有了些笑意,林辞笙见状就知道,事情算是解决了,又重新拿起被子上的衣服。
塞进了他的手里,“拿着,我送给你的,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要。”
顾从安抿着嘴唇,抬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谢谢!”手指摩挲着新衣服,心里乐开了花,这是第一次有人以送的名义给他东西,这样的也算是礼物了吧?
听别人说,朋友送礼自己应该回礼的,那等下次,自己去挑个礼物送给他吧。
林辞笙不知道他在想啥,但看着他的嘴角上扬,莫名的自己心情也好了许多,挑挑眉,拍拍顾从安的肩膀。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晚安!”
顾从安点点头,“嗯,好,晚…晚安。”扭头出了房间,林辞笙有些无奈的笑笑,自己真是被傻大个磨平了性子。
按照以前自己那暴脾气,还敢扔自己东西,别人能拿到都是荣幸了,啥时候还见他这么真诚的劝人收下。
躺在床上的顾从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莫名的有些兴奋,踢开被子闭上眼睛强制自己睡觉,可没过三分钟,他又睁开了眼睛。
借着窗外的灯光,能看到在自己床头柜上放着的那件衣服,他伸手打开了床头灯,起床拿起那件衣服,看了半天,然后穿在了自己身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上新衣服还有模有样的,只是白色的T恤和小麦色的皮肤对比有些明显。
他和林辞笙的身形差不多,只是他常年干活,肌肉比那人发达一些,不过穿在林辞笙身上是宽松版的,在他身上刚刚好。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顾从安却想起了林辞笙的脸,他们长的极为不一样,他有着坚毅的脸庞,高挺的鼻梁,长相硬朗。
而林辞笙却更偏向于清秀,每次看到他右眼角的朱砂痣,他就觉得这人长的很漂亮。
欣赏了半天,他才安心的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第二天顾顾从安刚推开卧室门,看到了同样推开门的林辞笙,两人楞了下,相视一笑,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林辞笙刚来的当天就去了学校报道,虽然他主修音乐,但是没有教学经验,所以校长让他带了初三一班的体育老师。
学校不太大,老师也就那么几个,所以他就包揽了初三两个班的体育课,周一上班。
今天是周日,还可以休息一天,顺便做一个准备工作。
但顾从安就没那么清闲了,他要去菜市场进货,他的小吃摊是烧烤摊,需要买些肉,自己做串。
大早上他做了早餐就出了门。
林辞笙坐在沙发上,顾奶奶坐在他身边看电视,老人家没事儿干,中午看会儿电视,然后睡个中午觉,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看到奶奶关了电视,要回屋,他连忙站了起来,扶着顾奶奶,往卧室走,老人慈祥的笑笑,拍拍他的手背。
“谢谢小林同志。”
林辞笙见老人高兴,他也跟着笑笑,“嘿嘿,奶奶不用客气。”
看着顾奶奶睡下,他才悄悄的出了门,继续坐沙发上玩儿手机,他刚把手机开机,连上网的那一刻。
他的手机就被消息轰炸了,点开微信,里面大多数是陆七月和康宁发给他的,一整屏幕就一个主题,你死哪儿去了。
其余的除了无关紧要的通知,还有一个显眼的人,林辞笙给他的备注是林老大,后面加了一个狗头表情包。
那人只发了一条消息,“照顾好自己!”林辞笙看着那刺眼的关心,嗤笑一声,删掉了聊天记录。
刚打算回另外两人的消息,手机却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七月,林辞笙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了女生清澈甜美的声音,“笙哥哥,怎么?接我电话还要犹豫三秒?”
林辞笙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有千里眼吗?怎么知道我接电话之前犹豫了?”
女生很是傲娇,冷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因为以前我给你打电话你都是秒接的。”
“呵,你还挺了解我!”
“那当然!”正说着话,突然听到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在催促她,陆七月应了一声,又对林辞笙说道。
“笙哥哥,等我放假了去找你,我先去上课了,爱你呦,么么哒!”
她撒着娇,林辞笙宠溺的笑笑,“好,快去吧!”
顾从安提着一大袋子食品推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林辞笙,见他在打电话,礼貌的对他点点头。
那人也没来得及撤下脸上的笑容,对他笑笑。
他提着食品去了厨房,一边洗着买来的肉,一边发着呆,眼前浮现出林辞笙刚刚的笑容,那么温柔,眼中尽是发自心底的宠溺。
电话对面是谁呢?能让他那么温柔,是他的好朋友吗?被林辞笙这样的人宠着应该很幸福吧?
如此想着,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填不满,失落充斥着他周身,随后又甩甩脑袋,抿着嘴唇,觉得自己有毛病。
什么时候这么高深了,自己现在要做的是赚钱还债,别人是靠不住的,更何况林辞笙不会永远记得他这个朋友。
林辞笙挂了电话,起身朝着厨房走去,他有些好奇,烧烤是怎么做的,以前的他可从来不吃这些东西。
当他看到水池里的水快溢出来了,洗肉的人还在发呆,他连忙冲进去关掉了水龙头。
“喂,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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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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