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看我像玫瑰花吗?”
方倦感觉自己被陆放传染了,脑子也开始不太正常了。
陆放坐回椅子:“说起来隔壁新来了个人,叫张诞,文院的。”
方倦听到这名字愣了一下:“诞生的诞吗?”
陆放一边玩手机一边嗯了一声。
方倦想着大概不会那么巧,起身准备去洗洗保温杯再接一杯热水,走到水房就见里面站了两个人,一个他认出来是姜逢,另一个背影看起来很瘦,比姜逢矮一点,站在姜逢旁边跟姜逢搭话。姜逢很冷淡的接水,只偶尔应一声。
方倦犹豫了一会儿就见姜逢转身朝他看了过来。
姜逢看了眼他手里的杯子:“喝完了?”
方倦嗯了一声下意识把杯子递过去,姜逢挑眉接过来问:“胃有不舒服吗?”
方倦摇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旁边的男生也转过头来看他。
很熟悉也很陌生的一张脸,他想,张诞好像变了挺多的,但还是很好认出来。
想着想着,又想起了高一课间同他对视的那一张被压在课桌上的脸,张诞当时也是这样,有点意外,有点无措,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又有些不同,方倦从现在的这张脸上又读出了一种很明显的恶意。
张诞盯着他,先开了口:“好久不见啊。”他甚至笑了出来。
方倦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姜逢这会儿才认真看了眼张诞。
张诞似是不太在意他的回复,只是朝姜逢笑了下告了别。
方倦看着他的背影:“他接完水了?”
姜逢低头接热水:“嗯,上午转来我们寝室的,刚我来接热水他说要一起,就跟来了。”
方倦被他这段解释打断了回忆,几次张口,吐出的的话有点哑:“他是我高中同学。”
姜逢拧好盖子不太在意的嗯了一声。
方倦看着姜逢递过来的手,姜逢的手骨节很明显,抓握着什么的时候,看起来格外性感。
“你喜欢男的吗?”方倦觉得自己今晚大脑已经超载了,想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情问出了这句话。
姜逢也愣了一下,手指动了动,笑了下:“你觉得呢?”
方倦轻轻扯了下姜逢手腕上的手串,接过保温杯:“我明天回家聚餐,晚上不回来了,下周我去医院复诊,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姜逢看着他,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少吃辣的和冰的。”
方倦暂时把自己从纷乱的愁绪中抽出来应了一声,一边跟他往回走一边又说了句:“你戴这个还挺好看,我再给你买个黑色的手绳吧,叠戴好看。”
姜逢没拒绝,只是拍了下方倦的腰。
方倦嘶了一声躲了躲,盯着姜逢:“怎么动手动脚的。”
“为什么不能动手动脚?只准你捏我脸是吧?”
方倦叹了口气。
梦里方倦又回到了高一的那个课间,他看到穿着宽大校服的自己站在三班的门外,看着门里被按在课桌上的张诞,不到两秒,方倦脚步挪动的瞬间,上课铃响了,他看着自己把挪动的脚改了方向,走回了一班。
在梦里,他的脚步踏进了三班,他看见张诞被一只只手往下按,他的脸在扭曲,变形,看见张诞嘴一张一合,口型是“你明明和我一样恶心。”
惊醒的时候方倦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关于张诞的回忆其实很短,但那几年常常梦到,他无数次想如果自己没有因为上课铃改变方向,结果是不是会有不同,也开始逐渐模糊了当时的记忆,他记不清那一句话究竟是张诞说的还是他臆想的。
他印象的张诞是不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的,但这句话又经常出没在关于他的梦里。
那时候的张诞比现在还要瘦小,戴着一副金属框架眼镜。方倦因为病的缘故每次上体育课都自己坐在远离人群的树下,那会儿三班和一班的体育课在一起上,张诞也是一个人,所以每次上体育课,两个人都会短暂的待在一起聊天。
方倦记得张诞语文学的很好,他喜欢读书,最喜欢读侦探小说,也会偷偷给方倦带小说看。但在体育课之外的世界里,方倦是找不到张诞的。
找到的那一次,就是亲眼目睹了张诞被按在桌面上,方倦那一刻想了很多,想着要帮忙,要阻止,要如何如何,要怎么办,但是在上课铃响起的那一刹那,他想的是下课再说吧。
下课张诞先来找了他,他说刚那些只是个玩笑,还给了他一本新的侦探小说。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就等下次如果再发生,再说吧。
体育课上方倦看着篮球场上的人问张诞:“你觉得他们好看吗?”
张诞脸红了红:“好……好看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方倦略微苦恼的又指了指正在玩毽子的女孩子:“那你觉得她们好看吗?”
说完没等张诞回答又接了句:“我好像更能欣赏男孩子,为什么呢?我跟他们聊天,他们喜欢的那些,我感觉我跟他们不太一样,你理解吗?”
张诞看着他:“这很正常,方倦,没必要跟他们一样,欣赏和偏爱男孩子和女孩子都是正常的。”
“那你和我一样吗?”
张诞小声:“一样的,我和你是一样的。”
方倦笑了笑:“我也感觉是这样的,所以我只跟你说了这个。”
张诞认真的对方倦说:“跟我说就好,不要跟别人说这个,虽然……我们知道我们是正常的,但还是尽量装的像大多数的好,别让别人……察觉你跟他们不一样。”
方倦点了点头。
但先暴露的,是张诞。
方倦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学校里很吵,公告栏围了很多很多人,莫名的感觉趋使他挤进去,看着贴在公告栏上的那一张信纸,很漂亮的字,和他书包里那本东方快车谋杀案上的笔迹一样。
那是一封近乎自我剖白的求助信,信上有长期遭受校园霸凌的痛苦,有对自己不同于其他人的性向的迷茫,但身边的声音告诉方倦,大家只看到了那一句“我喜欢上了同班的一个男孩子。”
方倦看着开头的“亲爱的老师”,和结尾的“祝您工作顺利,张诞”。
他觉得这一切好荒诞。
他想撕下那张纸,但在他抬起手时候,张诞跑过来撕下了那张纸,方倦看见了张诞那双被雨淋湿的眼睛,刚张开口看到张诞轻轻对他说了一句:“不要说话。”
张诞没有再出现过,方倦在体育课上一个人坐在大树下翻看那一本东方快车谋杀案,在三班门口听他们班的学生给他讲张诞的经历。
那些经历在这之后无数次在他的梦里上演。
在梦里他始终是旁观的第三者角色。
整个高中时期他经常听到身边的,或者陌生人谈论张诞的事,他们每一声:“好恶心”都好像在骂他。
方倦顶着黑眼圈收拾东西,手机振动,是姜逢问他要不要带早饭,他捏着刚翻出来的新贴纸回消息:不用了姜哥,我桌上有袋贴纸你有空拿去贴保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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