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做皇太子的正妃,你这辈子都有了姐妹~”
京城「四海楼」的顶级包房内,李梦瑶的好姐妹温珠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嘲笑起来。
“我来就是问这个。”
李梦瑶嗑着桌上的瓜子儿:“按理说,嫁给太子不是好事么,怎么人人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温珠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姐妹你这信息也太闭塞了!当今圣上膝下四位皇子,你猜为什么独独立三皇子为储君?”
李梦瑶面无表情:“为啥?”
“因为三皇子势微呀!我爹是太子太傅,他老人家说,如今大皇子手握重兵,二皇子朝中根基颇深,四皇子年龄虽小但母家可是南方士族大家!这储君立给谁威胁都太大!”
“唯独三皇子,据说从小体弱多病,还男生女相,性格软弱,母家似乎与当今圣上颇有渊源,这储君立给他,也不怕他翻了天!”
“啊.....这样啊。”
李梦瑶似懂非懂的吐掉瓜子皮。
“那是不是就是说,他这个储君的位置悬的很,跟他混饭吃也混不上几年好食粮?”
“那可不!不过姐妹我还跟你说啊,皇太子长得真叫个——嘿!!”
她一拍大腿,脸上色相尽显。
“就光看他那张脸我能吃下三碗大米饭!”
“哟?”
李梦瑶一听这话来了精神。
“你要这么一说那我可不困了,当真那么好看?展开仔细讲讲!”
“我跟你说,上次我去青楼批判性消费,跟他们头牌聊了两句,您猜怎么着?连那头牌都跟我抱怨她的美貌在皇太子面前黯然失色!!”
“快快!再多说二两银子的!”
“我跟你讲啊,最近京城里私下有个书会,专门写皇太子趣闻的!什么《布偶猫太子与他的忠犬侍卫》啊,《他吻我时不讲理》啊~”
“哎呦喂!听着就劲爆!!!”
一个丞相之女,一个太傅之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好家伙,那讲出来的污言秽语连最粗俗的农妇听了也要脸红,哪怕是最好色的流氓听了这二位的虎狼之词都觉得自己是那么冰清玉洁。
李梦瑶一拍桌子:“成婚后我就艹死他!”
“对!艹死他!这婚不能白结!怎么说都得给他吃干抹净才能赚回来!!”
店家的推门而入:“二位,你们要艹谁我不管,这桌子你们得赔啊,呵还拍稀碎......”
温珠这姑娘本来就没溜,这些话讲出口也无非是看出殡的不怕殡大。
但李梦瑶可当真了!
出离了四海楼,李梦瑶却一改方才的色中饿鬼之相,若有所思。
“温珠,我有件事想不明白啊......”
她掐掉路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上,眼神中透出几分漠然。
“既然皇太子是个无权无势体弱多病的小人物......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处心积虑想要杀他?”
“啊?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梦瑶琢磨了半天,话到嘴边却只是摇摇头:“算了,没事儿.....朝堂权谋的事儿我就不乱猜了,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就内心来讲,婚约一事,李梦瑶还是比较抗拒的——至于为什么不是「完全抗拒」,纯粹还是因为皇太子应该长得很合她胃口,不抓紧这个机会给他吃干抹净就太可惜了。
但是出嫁以后,面临的就是更多的规矩,更大的囚笼,更大的野心,毫无自由可言。
“......等我把太子吃干抹净再说吧。”
她就像一个不断旋转的齿轮,总有一天将会磨损锈蚀,人间一切喜乐,也不过是在尽可能长的拖延这个崩坏的过程罢了。
.......
“殿下!!求您饶老身性命啊殿下!!”
贴身侍卫燕不归拎着厨娘春姨的领子,扔垃圾一样丢到裴钰面前。
裴钰那如丝媚眼满是哀伤。
春姨磕头如捣蒜,早已是涕泪横流,丑态尽显:“是老身一时糊涂!收了那贼泽的钱财,以为加一点药量无伤大雅,老身真的对殿下无怨无悔啊!!!”
裴钰却不拿正眼看她,只是遥遥望着笼罩在烟雨中的京城,似乎一切尔虞我诈,一切权谋斗争乃至这脚下的京城都并非他目光的尽头。
春姨仍在哭嚎求饶。但裴钰,已经不愿听了。
“春姨.....我不恨你背叛我。”
裴钰喃喃道。
“背叛是一种难听的说法......它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叫「审时度势」。以上位者的角度指责你是不公正的,毕竟倘若我是你,我恐怕也无法做出在这之外的选择......”
“可是春姨,你知道真正让我感到心寒的是什么吗?”
裴钰话锋一转,那双清澈的眸子霎时多了几分狠戾。
“——最让我感到愤恨而不可原谅的,是你在王府这十多年来,竟然披着「在乎我」那张虚伪的皮囊直到今天!这十年来你在我生命中留下的回忆有多美好,回想起来就有多恶心。”
春姨吓得浑身颤抖:“殿下,是,是方家的大管家指使老身这么做的!都是他们指示老身做的!!”
“不必多说了。”
裴钰长长叹了口气。
“不归.....就交给你来处理吧。”
“遵命。”
燕不归一把薅起春姨就往外拖,春姨的哭喊霎时间变得撕心裂肺!
“殿下!我错了!!殿下——”
她的声音渐行渐远,但裴钰还是捕捉到了,她终于撕下了名为「忠诚」的伪装,言语变成狰狞丑恶的怪物,做着垂死挣扎——
“——你个杀千刀的杂种!!你活该去死!!去死——!!”
声音戛然而止。
裴钰却轻轻松了口气,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已经处理掉了,殿下。”
不多时,燕不归提着佩刀回到裴钰身旁。
“属下已派暗卫去监视相府嫡女......大婚之日在即,不能再让您出任何差池。”
“一个相府嫡女,没什么好监视的。”
裴钰轻轻捧起热茶,端到嘴边轻呡一口。
“父皇到底还是老了.....越老越迷信于帝王权术,连我这个没用的皇子也不相信了,如此做法无非就是找个姑且信得过的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罢了。”
燕不归叹了口气:“您的周围还真是强敌环伺啊。”
“无碍,我早已习惯了......说起来,让暗卫们去调查那位「伏魔天王」的真身,可有进展了?”
燕不归无奈的摇摇头:“除了可以确定伏魔天王应当是个女子,其余的暗卫什么也查不到。不过倘若是个女子,她留下的脚印怎么会如此沉重?那样的身躯不但能轻松挥舞□□这等巨型兵器,甚至还能斥退妖潮?这太匪夷所思了。”
“可惜了......我倒是真心想与这位奇女子见上一面呢。”
裴钰放下茶杯,裹紧了银白色的毛皮大氅:“不归,今晚的京城灯会,你随我出府看上一看吧。”
“三思啊殿下,想要害您的人这么多,难保不会有贼人在灯会上动手!”
裴钰却不以为然的轻笑起来:“敢明目张胆的刺杀我的,无非就是我亲爱的四舅母找的一些江湖浪客,不是还有你们在么。”
燕不归十分头疼的挤了挤眼睛。
“您.....诶,您高兴就好。”
......
“小姐,今晚可是一年一度的京城灯会呀!往年到这个时候您一大早可就做准备了!怎么今年您好像兴致缺缺呀?”
李梦瑶趴在梳妆镜前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玩着头发:“那大概是因为我长大了吧?对这种热闹的节日提不起兴致了。”
给李梦瑶编辫子的海棠却不以为意:“依我看您准是在襄阳的时候被吓着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既然如此您就更该出去走走了!换一换心情就不会再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了呢!”
“啧,但我真不想出门啊.....”
李梦瑶一脸的不耐烦。
海棠狡黠一笑:“哦?小姐,我可听说今晚玉桥提诗的环节,会有不少风度偏偏的举子们桥头对弈呢?哎呀若您不去那就便宜其它姑娘们了——”
李梦瑶腾一下站起来了:“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发!”
“诶!小姐别急呀!距离灯会还有好些个时辰呢!”
这场雨来的太不时候。为这京城灯会而预备的花灯多为纸糊,这大雨一来,很多灯受了潮便不能用了。
这可急坏了京城里的各路商家,一年就这么一回!辛辛苦苦凑钱扎了这么多的花灯,实指望就借着这么灯会大赚一笔;这毫无预兆的大雨一下,当真是「刮风减半,下雨全完」!
“——大伙莫要着急!我们这里有不受潮的花灯!”
打京城外来了这么一群奇怪的家伙,不像中原人,亦不像西域客商;他们只收了商家们极少的报酬,便如同变魔术般的在夜晚降临之前替换掉了所有受潮的花灯!
商家们无不为此高兴,再找那些客商想要答谢一番,却找不到人了。
但无论如何,这灯会没被耽误,也就没什么好追究的了!
是夜,华灯初上,整座京城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各色花灯遍布于大街小巷,真叫个眼花缭乱!
“小姐快看!那金鱼花灯好生漂亮呀!”
李梦瑶背着手漫步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嗯啊的敷衍着兴奋的丫鬟海棠。
“哈欠~”
控制不住的,李梦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果然真是一点都提不起干劲来......玉桥题诗的环节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只想看美男和帅哥!!
“不归,你瞧这「玉蟾饮光」,做工精巧,独具匠心。”
即便面戴轻纱,也难掩裴钰那骨子里带出来的美貌,别说那些思春的丫头们,就连不少老爷们儿的从他身边经过也愿意多看几眼。
燕不归的心思全然没放在赏灯上。他这位主子易遭刺杀体质他太清楚了,不防着点可不成。
“呼.....”
李梦瑶吹了两下那风车似的花灯,摆弄了两下便又没了兴致。
海棠最懂主子心思,见李梦瑶兴致缺缺便灵机一动:“小姐,虽然玉桥题诗还需要些事后,但是这之前还有「投灯夺星」的环节呀!凡掷中星盏者皆可获得赏品!”
李梦瑶仍是一副没精神的臭脸:“好吧好吧,我去看一眼就是了......”
所谓投灯夺星,无非就是在一颗参天大树挂上几只花灯,谁能击中挂在最上面的那只最明亮,角度最刁钻的花灯,谁就能获得最好的赏品。
“嘿~”
裴钰轻轻一掷,手中的小香包在半空中停留了没片刻,啪一下便落在自己脚下。
店家快乐开花了:“来这位爷,一枚香包三个铜子儿~您拿好。”
“殿下,您悠着点,别把自己扔一个跟头!”
望着高挂于树梢的几只星盏,裴钰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罢了,看来是我与这金奖无缘了。”
燕不归左右看看:“殿下,属下替您扔如何?”
裴钰却轻轻摇头:“不可,你身手不凡,倘若叫你来扔岂不是太欺负人了?是我这身子骨没用,不能因此扫了别人的兴致。”
“殿下,您别这么说自己——”
“——给我来仨香包。”
李梦瑶伸手接过三个香包,瞅准了挂在最上面的三盏星灯,问身边的海棠:“想要哪个?”
海棠受宠若惊:“小姐?!您对海棠真的太好了!只是海棠不敢要——”
“那我送你个金的!”
李梦瑶将香包在手中掂了掂,也没见做预备姿势,随手嗖一下扔了上去,不偏不倚正中那盏星灯!
店家大惊:“恭,恭喜李家小姐赢得金奖!!”
李梦瑶将剩下两枚香包一同掷出,分别将铜奖与银奖的星灯一并砸了下来。
“小姐你好厉害!!”
海棠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赏品,乐的合不拢嘴,真可谓满载而归。
“那位就是相府嫡女,您的.....未来正室。”
燕不归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无奈的耸耸肩:“您方才若是叫属下去,这三盏星灯就全都是您的了。”
裴钰只是轻笑:“身为皇子,何苦与民争利呢?这赏品归了谁都是一样的。走吧,不归,我们去玉桥看看,今年的举子能给我们带来哪些惊喜。”
主仆二人还未动手,那边却见李梦瑶径直朝二人走来。
“喂。”
李梦瑶叫住裴钰。
她径直来到裴钰面前,从海棠怀里那堆奖品中抽出一只精美的宝匣,塞进裴钰怀里:“这玩意儿送你了。”
裴钰抱着匣子,一时有些愣神:“姑娘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
李梦瑶又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不是你刚刚一副很想要的样子么?我反正不会吹笛子,留着没用,送你好喽。”
打开宝匣,其中果然是一根制作精美的古笛。
“为什么是送给我?”
裴钰的问询中带着几分迟疑。
“啧,你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你长得比较好看?”
李梦瑶心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不为什么的,送个东西唧唧歪歪,真矫情。
“不过肯定没我未来的夫君好看就是了。”
燕不归在一边看的麻爪啊。
这位相府嫡女到现在还没意识到您眼前的就是太子本尊吗?!哪有在别人面前对自己未来夫君踩一捧一的道理啊?!踩得还是眼前这位!
“哦?不知姑娘未来夫君何许人也?”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裴钰竟然还故作好奇的打听上了。
李梦瑶掰着手指头:“说他男生女相,性格优柔,相貌叫京中名妓自愧不如,据说还是——哎呀,可不能告诉你他是谁,说出来准得吓死你!”
裴钰又笑问道:“那么,姑娘对这位夫君,有何想法?”
李梦瑶苦笑一声:“想法?我能有啥想法?当今圣上摁着脑袋赐婚,难不成我还要冲上金銮殿薅着老龙头质问他为什么赐婚?”
裴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燕不归在一旁听的脸色铁青!
这相府小姐也太敢讲了!!
“姑娘还真是有趣。”
“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呗,反正未来夫君长得漂亮,这婚不结白不结,等到洞房花烛夜看我怎么让他哭着叫姐姐就完了。”
这下连裴钰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覆面的轻纱都在因强忍笑意微微颤抖。
李梦瑶看了眼投射在眼球上的时间:“行啦不聊了!我要去玉桥看帅哥题诗了,回见啊!”
说罢嗖一下就窜没影了。
“殿下.....”
燕不归狂擦冷汗啊!
“两个月前相府嫡女还不是这样啊——殿下?!”
却见裴钰那张漂亮的脸蛋已经半黑下来,面纱下勾起一抹心机的坏笑。
“不归。”
他的笑意带着刺骨阴寒。
“去查查玉桥题诗的举子们都是哪几位。本皇子倒是有些好奇了,究竟是怎样「帅气」的举子,能叫李家小姐如痴如醉,连太子殿下也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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