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楚弦清。”
“年龄?”
“二十八岁。”
海滨路派出所,会议室窗明几净,楚弦清大脑放空。
身穿制服的警察叔叔,看上去五十出头的年纪,慢悠悠地作着笔录。
“职业?”
楚弦清收回目光,嘴唇用力抿了抿。
“我是教外语的……”
【此处非静止画面】
警察抬头看向楚弦清,耐心地等他说出职业名称。
“教外语的……”
楚弦清却卡在后面的名词上,始终没能说出呼之欲出的那两个字。
“老师?”警察替他做了回答。
“是。”楚弦清点头应了,仿佛已经准备好接下来的所有指控。
*
时光回溯,同样的场景,三年前,出现在在仁华文学院院长办公室。
那个连续五年颁发奖学金给楚弦清的院长脸色比警察还要严肃阴沉,“说吧,你和顾子充到底是什么关系?”
出事之后,院长找他了解情况,可楚弦清还没张口,一切仿佛都已经有了定论。
院长咄咄逼人,“顾子充刚入学就从机械系申请法语双学位,法语初级测试还一遍就过了,你是那门考试的助教,是不是你帮他作了弊!”
仁华的校草博士和新入学的小学弟当街出柜热吻,这样的消息,传播烈度绝对是原子弹级别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传播的方向却拐进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死胡同。
一夜之间,从“桃色新闻“变成了“学术造假。”
实在让楚弦清始料未及。
“没有!”楚弦清非常坚定地回答系主任的质问,“顾子充所有的成绩是他自己考的,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可是你们俩都公开出柜了,你怎么可能撇清关系!”
系主任黑着脸,”现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是你提前把题目提前透露给了顾子充,他才能在法语考试拿满分。还说他一个机械系的学生能一开学就进申请到文学院的法语双学位,也是走了你的关系。”
系主任是瞎吗,顾子充能申请双学位明明是因为他的高考成绩在所有的报名考生中名列第一。
楚弦清无奈摇头,“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和顾子充之间不存在任何超越普通校友的关系。”
他的嗓音清冷,不卑不亢,“如果传言说的人多了就能当成事实,那网上所有的八卦都可以取代新闻。”
“楚弦清,你这算什么态度。” 院长先是吼了一嗓子,而后又仿佛自觉失态,露出痛惜的表情,“楚博士,你的学术水平是全院公认的,现在为了维护那个姓顾的小子,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吗?你图什么!”
“我没有在维护他,我说的都是事实,“楚弦清平静地解释,“我和顾子充之间不存任何不正当的关系,我再说一遍,他的成绩代表的是他的真实水平,我也从来没有帮任何人做弊。”
“顾子充已经退学了,他为什么退学?” 院长将崭新的檀木办公桌敲的啪啪作响,“他这就是间接承认作弊,你如果愿意站出来举报他,我还可以帮你找一条退路。” 院长凑近楚弦清,压低声音,“我一直都很看好你,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学院唯一的留校名额,靠的就是你的论文。”
“我知道,“ 楚弦清说,”那个名额我可以不要,但是我不能随意举报无辜的人。”
楚弦清说完,平静地走出了院长办公室。
这一步迈出去,就等同放弃仁华的讲台,放弃成为楚弦清梦寐以求想要成为的“老师”。
*
“所以,你认识顾子充吗?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思绪回笼,楚弦清一阵恍惚,足足一分钟,他才反应上来,他已经离开了仁华,坐在对面问他问题的也不是文学院院长,而是警察叔叔。
顾子充?
可是,为什么警察也在问他顾子充!
三年前,三年后,不同的人,一摸一样的问题。
顾子充就是烙在他宿命里的魔咒,
是他穿越重生也渡不过去的劫运!
楚弦清咬紧牙关,“我和顾子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真的?”老警察挑了一下眉,显然也并不相信。
“我说了,没关系就是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为什么总要问?” 楚弦清的情绪终于失控了,他冲动地打断了警察,仿佛多否认几遍,他就能将自己和顾子充没关系这件事变成永远不需要证明的公理。
老警察却不着急,他温和地看着楚弦清,换了一个问题,“楚先生,昨天在环山公路上,你是不是差一点儿出了车祸?”
“哈?”楚弦清一愣,“你怎么知道?”
老警察意味深长地扯了扯嘴角,“请楚先生看一下这段视频。”
楚弦清正前方挂着的一个大屏幕亮起,老警察将屏幕连上电脑,点击播放视频。
飞溅的雨幕模糊了整个视线,眼前若有若无,是隔着玻璃急剧倒退的公路防护栏。
楚弦清望着头顶的大屏幕,有一种自己正在暴雨中的滨海环山公路上飞车的即视感。
“这是从肇事车辆行车记录仪上下载的视频。”老警察告诉楚弦清,话音未落,屏幕画面突然剧烈抖动,随之传来巨大的一声“嘭!”
撞车了!
楚弦清应激性瞳孔紧缩,他看见扭成一团的黄色虚影,正是自己骑的那辆小黄车,如果当时他也在车上,肯定已经被卷成了人形十八街大麻花了。
对于当事人来说,这样的画面冲击性实在太大,楚弦清不禁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视频的画面已经切换,变成了俯瞰的远景。
“从这里开始,是我们根据前一段录像分析出的肇事地点调取的公路监控。” 老警察解释道。
因为距离远,而且雨实在下的太大,屏幕上的画面几乎糊成了一锅粥。
但还是能够辨认出肇事的奔驰车,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刹车,倒退,然后留下一道飞奔而去的残影,直至从镜头里消失。
“就是他!” 楚弦清指着屏幕,“昨天撞我的就是那辆车。”
“你确定?”
“确定!”
画面嘎然而止,老警察点了几下鼠标,镜头移到被撞成黄色一团的共享单车上,老警察调整了一下角度,将小黄车旁边的景象局部放大。
很模糊的几个色块交叠在一起,可以勉强分辨出轮廓。
银灰色的,是一辆重机摩托车,紧靠在重机摩托车旁,还有交叠着两个长方形。
是人影。
黑色长长的一条是……楚弦清记得顾子充昨天穿了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裤,应该是赛车手的专业制服。
那黑色上面打横的白色一片又是什么?
警察叔叔好像会读心术,用鼠标在那一小块窄窄的白色上标出一个圈儿。
可惜那个圈儿画的一点儿都不圆,线条闭口的地方凹下去,乍一看更像一颗红色的爱心。
老警察点着爱心中央,“这是一个被抱着的,穿白色衬衫的成年人,“他经验老道地盯着楚弦清的微表情,”仔细看看,他是谁?“
楚弦清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昨天是他第一次上私教课,为了表示对学生的尊重,他特意穿了白色衬衫,还打了领带,但是撞车的时候他人完全懵了,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被人打横抱起,更没意识到抱着他的那个人就是
顾子充!
这不科学,这不可能!
警察叔叔丝毫不给楚弦清进一步思考的余地,“楚先生,“他用一种权威的,洞察一切,志在必得的语气对楚弦清发出灵魂拷问,“你和顾子充真的不认识吗?请考虑好了再回答我。”
*
于此同时,走廊对面的会议室。
长条桌的两头分别坐着两拨人,左手边是剑拔弩张的一男一女,右手边是好整以暇的英俊男生。
年轻的警察坐在中间,随时防备这两拨人动手打起来。
“就是他!骑个破摩托把我的奔驰别到沟里去了。”左边的一男一女中,男的的叫金少杰,他一只手死死捂住头顶,用另外一只手气势汹汹地指向对面的顾子充,“这种危险分子抓到就要重判,五年,十年,干脆无期!”
“阿杰,阿杰,光判刑哪行啊。“ 坐在金少杰身边的蛇精脸女人气急败坏地捂着鼻子,声音像是灌进醋的破风琴。
“我的鼻子怎么办,这可是我打飞的专门去比弗利请顶尖的整形医生做的,现在歪成这样,一百万,让他赔!”
“你那鼻子算什么,“金少杰指了指自己的发顶,”我这可是刚做的纳米植发,这么大一片头发都给撞飞了,臭小子不掏个二百万,今天别想出这个房间。”
金少杰怒不可遏,下意识松开手,露出手掌下面隐藏的一大片锃亮的地中海。
“哈哈!” 对面正无聊玩儿头盔的顾子充笑出了声。
“你还敢笑我!” 金少杰挥动拳头就要往上冲,却被身边的女人拉住胳膊,”金少杰,你居然是个秃顶,不行,咱俩签的那个合同得加钱。”
金少杰大力挣脱女人的手,“呸!我还没问你,你假鼻子怎么算,你还想加钱?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脸上还有一个原装货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在套上扎洞,想拿孩子讹钱。我都怕你生出一个猪头!”
“扑哧。” 年轻警察也忍俊不禁,捂着嘴还是笑的肩膀直抖。
金少杰赶紧将头顶重新护好,对笑的乐不可支的顾子充吼道,“笑个P啊笑,老子今天就让你废在这儿,你信不信!”
“威胁谁呢,这里是派出所,不是□□!”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年轻的警察赶紧收起笑容,站起来朝门口的方向敬礼,同时叫了一声。
“师父。”
“嗯。”
老警察背着手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刚才还翘着二郎腿的顾子充立刻坐正身体,也不玩儿头盔了,两手垂在身体两边。
挺大个的小伙子,规矩的像是一个迎接老师上课的优秀学生代表。
金少杰却丝毫不知收敛,依旧嚣张的像一条疯狗,“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取个证要用这么长时间,别废话,现在把对面那个撞人的小子铐起来带走。”
老警察并不搭理金少杰,他不慌不忙地走到自己徒弟面前,将一张空白表格放到桌上,“都调查清楚了,这是拘留通知书,我说你填。”
“这还差不多,” 金少杰满意地坐回到椅子里,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看着顾子充。
“被拘留人,” 老警察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吹开上面漂浮的绿茶叶和红枸杞,慢慢喝下几口,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出名字。
“金少杰。”
他来了,他来了,第一个炮灰他来了。
一切为了楚老师和小充充的幸福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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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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