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这期间牧落和韩起几乎把b城的所有景点玩了个遍，只要是牧落想去的地方都去了，单反相机里光是风景照就拍了三百多张，而其余的合影和私房照都藏在韩起的手机里，没事就见他翻出来一个人美滋滋欣赏。
很快到了入院的这天，两人起了个大早，相关的事宜之前早已办妥当，如今只需要直接前往护士站报道登记就算是正式入院。
等住院手续彻底办下来后，牧落被领着去了病房。新病房是个三人间，好在上一个病人出院后空出的刚好是个靠窗的位置，能晒到太阳还通风，只不过窗户最多只能打开一个缝隙，牧落推了一下没推动，这才看到原来外面有一根嵌入水泥的钢管将其死死卡着，大概是为了防止病人不小心坠落或者一时想不开设立的。
初步环视了一遍周遭的环境，牧落一屁股坐在铺好新床单的病床上，手指摩挲了几下手腕上戴着的防水腕带。
反正就住一星期，他想。
除了医院里那股特有的消毒水味儿他不喜欢以外，住院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可怕，回想起前几晚他在酒店床上莫名产生的那捋翻来覆去的焦虑，确实是反应过度了些，好在也只有韩起一人知道，不会太难为情。
正想着，就见韩起拿着一打资料和一套干净的病号服推门进来了。
牧落一看这个就面露难色比划道：“现在就穿？”
“你要是不想，晚上再穿也行。”韩起说道，顺手将其搁在了枕头上。
入院第一天一般没有什么事，也是给患者预留时间添置住院需要的东西，要等到第二天才开始做术前需要的血常规心电图和胸片检查，以确保手术中途不会因为禁忌症而出现意外。
牧落瞬间松了一口大气。
——
第二天上午，韩起陪着牧落刚把各项检查做完回到病房就接到个电话，是杨茉莉打来的，他们一行人刚下飞机，现在正准备去医院旁订好的酒店里先把行李搁置好，然后再来看望牧落，让韩起等会去门口接一下。
韩起应下，刚挂断没一会儿护士又走进来叫牧落去护士站量个体重，临走前牧落让他别过来，就待在病房里，见韩起没动，他才顶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朝着外面走去。
然而磨磨蹭蹭地挪了一路，刚一站上去，韩起就从后面伸了个脑袋过来，当他面惊叹道：“比之前量的时候重了两斤诶。”
“.........”
牧落瞪了他一眼，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实实在在的数字摆在那儿，想辩解都找不到理由。
奈何烤鸭太好吃，一不小心就没管住嘴！
“没关系，兴许是长个子了，体重也就自然涨了点。”韩起揽住他的腰，轻轻捏了把他腰上薄薄的一层软肉，脸不红心不跳开始胡诌。
当然牧落根本没信他的鬼话，对他隔空挥舞了两下拳头就气呼呼下了称。
青春期早过几年了，还能往哪儿长去？
到了下午，韩起一收到消息就赶紧起身去了门口，牧落见状更是虎躯一震，赶紧蛄蛹起来换了个坐姿，搭在床栏上的脚也收进了被子里，手机一关，摇身一变就是个乖巧懂事的病人。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率先推门走了进来，杨茉莉见到牧落比自己亲儿子都亲，一进病房就立马把一袋子水果扔给韩起，凑过去对着牧落就是一顿嘘寒问暖，脸上尽是藏不住的高兴。
“小落啊，这几天怎么样，吃得好吗？有没有不习惯的？”
牧落点完头又摇头，面对杨茉莉如浪潮般汹涌而来的关心根本应接不暇，又担心用手语对方看不懂，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韩起。
“妈，你别一次性问那么多，他识别不过来。”韩起帮他解围道。
“知道了知道了，小落好好的就行。”杨茉莉宠溺地摸了摸牧落的脑袋，随后就让韩起陪自己去洗水果，把时间留给了他们母子。
相比起热情的杨茉莉，王潇含进来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坐在牧落的床边，抚摸着他的背，脸上至始至终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妈。”牧落开口叫了她一声。
“诶，明天就要做手术了？”王潇含牵起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握了握。
牧落乖乖点了点头。
“没事的，到时候就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以后我儿子一定要健健康康。”
“嗯。”牧落抱住自己单薄的妈妈，尽力组织好语言，一字一句说道，“妈妈也要，健康。”
“好，好。”王潇含用脸颊贴在牧落的耳侧有些哽咽地应道，而后她抬起头，眼眶微红笑着道，“我儿子现在有小起照顾，我真是放心得很，你妈我也有人照顾，胡叔叔对我很好，你也不用担心。”
兴许也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度了，王潇含赶紧摆了摆手，强行压抑住情绪，自嘲道：“唉，你妈就是太多愁善感了，在医院里哭哭啼啼多不好，不哭了不哭了。”
牧落久违地露出了笑容，他知道妈妈这是太高兴了，于是抬手给她擦干净了眼泪。
母子俩黏糊完了，牧落这才想起其他人。
“住院部不许一次性来那么多家属，你爸爸和弟弟在外边等着的，就让我们俩先进来。” 说完杨茉莉还补充道，“你韩叔叔那边忙不过来就不过来了，放假了，全是来看牙的小孩。”
约摸到了下午五六点，牧落的主刀医生进来了，一来就跟王潇含他们沟通了这次手术的注意事项和具体过程，最后由牧落的妈妈签署了那份知情同意书，走前对方还不忘问牧落心态如何，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牧落用手语回道：“除了清淡了将近一周嘴里没滋没味以外，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嗯，那就好，接着保持啊。”看得懂手语的医生说完便和同行的实习生们离开了。
然而前脚刚走，牧落拿着那张给家属的手术流程图示越看越瘆得慌，脸色也逐渐难看了起来。
韩起经过的时候便直接给他抽走了：“别看了，到时候你又不知道。”末了韩起又强调道，“别自己吓自己。”
妈妈们纷纷附和：“就是就是，放松心态，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牧落指了指自己头发：“我看上面还说要剃掉一部分头发！”
“剃吧，要不干脆趁现在剃个光头，到时候长起来也方便，不会参差不齐。”韩起摸摸他的头发，提了个自认为中肯的建议逗他。
“！！？”牧落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杨茉莉立马把牧落一揽：“别理他，尽知道出些馊主意。这么冷的天一会儿着凉了怎么办。” 结果没过几秒她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摸着牧落惊叹道，“哎哟这脑袋多圆润啊，确实很适合剃光头诶。”
“！！！？”牧落欲哭无泪地看向自己妈，用眼神暗示她这里有怪阿姨，快救救孩子。
可王潇含只顾捂嘴偷笑，哪儿还管自己儿子正被俩母子合伙儿逗着玩。
求助无门牧落干脆看向韩起比划：“那你陪我一块儿剃。”
“不要。”韩起笑嘻嘻道。
“哼。”他冷笑了一声，不知道心里又有了什么鬼点子。
早些年被牧落偷摸报复剪掉过两撮头发的韩起突然头皮一麻：“！？”
——
晚上，其他人都回了酒店休息，准备明天一早再过来。牧落侧躺在病床上，久久都没有闭眼，只是瞅着窗外的天空，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起也没有睡，在陪护床上待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起身和他挤进了一张病床。环绕床位一圈的帘子一拉，没人知道里面有两个男生正拥在一起。
借着高楼的霓虹灯光，韩起用手语问他：“睡不着吗？”
牧落缓缓点点头。
“会顺利的，别担心，我在，到时候大家都在，我们陪着你。”韩起安慰他，一用力又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两人的一呼一吸都在咫尺之间，连体温都逐渐变得相近。
牧落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就只是做个小手术，几乎不会出现什么风险，牧落很清楚，结果这么多人都来看望自己，想想还怪难为情的。
韩起也不需要他说什么话，只是给他掖了掖被子：“乖，好好休息，再不睡一会儿你该饿了。”
术前得禁食禁水，牧落晚上就吃了点清淡的住院部伙食，韩起不提还好，一提肚里那欠着欠着的感觉就起来了。
“晚安宝贝。”韩起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一切顺利。”
“唔...”牧落靠在韩起怀里打了个哈欠，手贴在他心脏跳动的胸膛处，闭上眼睛困意便侵袭而来，没多久呼吸也慢慢归于平静。
——
次日上午杨茉莉他们来的时候牧落已经进了手术室，到了地方正好看到韩起一人坐在手术室外边的长椅上，眼睛始终注视着顶上的红灯，耐心等待着里面的人平安出来。
杨茉莉往他旁边一坐，问道：“进去多久了？”
韩起抬手看了眼表：“还不到一个小时。”
杨茉莉点头：“那应该快了。”
虽说耳蜗手术需要在耳后开刀往里植入电极，但创口只在皮下，并不需要开颅，顺利的话平均一个小时就能完成。
这时杨茉莉无意瞟到一眼他一直拿在手里摩挲的东西。
“决定好了？”
“嗯。”韩起看向她，眼里充满了坚定。
“多久？”
“再等等。”
“好，知道了。”杨茉莉拍拍他儿子的背，不再多问。
相比起其他人，王潇含实在坐不下来，只是紧张地站在手术室门外，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些，胡磊也没坐，而是站在王潇含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安抚。
大概是第一次来这么严肃的地方，胡晋宇连手机都不玩了，只是坐在椅子上绞着手指等自己哥出来。如今上了大学，该叛的逆也差不多叛完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稳重了不少。
好在一小时后只过了五分钟，手术室的灯就灭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没多久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将好消息带给了他们。
“手术很成功，测试下来电极完好，耳蜗的神经反应也是正常的。接下来就等恢复好，大概两周就可以开机测试了。”
听到这，王潇含当即和杨茉莉激动地互相握紧了手，心里头那块石头也落了地，脸上瞬间洋溢出喜悦之色。
站在后边的韩起不动声色地呼出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右耳缠得严严实实，戴着氧气管的牧落被护士推了出来，一行人跟在后面一起回了普通病房。
“消炎药慢慢输，随时监测心率，输完了按铃就行。这几天就不要让伤口沾水，注意不要感冒，软食至少两周，辛辣刺激都不要沾。”
护士嘱咐完注意事项转身就走。
良久，昏昏沉沉的牧落困倦地睁开了眼睛。其实他在手术做完后就被唤醒了，只是麻药劲还没过，推出来的时候他又睡了一觉，直到这时才缓过来一些。
正午的太阳有些毒，他只能虚眯着眼睛勉强环视了一遍周围，但等看清眼前有这么多人围着自己时，牧落又莫名其妙地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刚想侧头把脸埋进枕头里暂时逃避一会儿现实，却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阻拦了动作。
糊得跟浆糊似的脑子费力地运转了一圈，脸部右侧传来的阻碍感终于让牧落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方才做完手术，此时从脑袋顶到下巴整一圈正包得跟粽子一样严实。
“.......”
牧落张了张口，其他人赶紧凑上去听他想说什么。
许久，才见牧落缓慢又含糊地吐出一个字：“eee饿.......”
从昨晚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现在他只觉得饿得能啃一头牛。
“这孩子，等一会儿再吃啊，饿不着你。”杨茉莉简直哭笑不得。
“en....."
牧落强撑着精神，努力辨识着每个人的嘴型，有叫他名字的韩起妈妈，有轻轻抚摸自己头发的妈妈，还有离自己最近的韩起，但他到现在为止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替自己挡着碍眼的阳光，拇指在自己手背上不停轻蹭。
不知是不是麻醉没醒彻底的人自带一层滤镜，他突然觉得韩起真的长得特别帅，那双绿色的眼睛就像森林，光是看着就让人安心踏实。嘴唇看起来也软软的，让人想亲一口。
再一想到这是自己男朋友，瞬间心里别提有多美妙。
牧落用力地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韩起就立马握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
“牧落。”
韩起突然开口了。
“en..？”
牧落定了定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嘴唇，满心期待地等着他对自己说点什么。
“欢迎来到这个热闹喧嚣的世界。”韩起他说道。
还有一章！这章后面写得我一边码字一边想哭，我们小落终于快要能听见声音了！妈妈欣慰流泪.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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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初雪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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