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和林鹿在外面疯玩儿了几天后差不多就要准备回家了,林满恋恋不舍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林鹿给她买的簪子。
“唉,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滴!”林满对着天花板感叹道。
林鹿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对着林满安慰道:“下次还来,我们的时间多的是。”
林满思考了一下道:“下次想去新的地方看看!”
林鹿:“都听你的。”
林满开心的靠近林鹿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真乖,奖励一下。”
林鹿看着姐姐傻傻的样子幸福的笑了笑。
她们第二天早早起床退了房间开始准备返程,没一会儿金晃晃的日头已经稳稳挂在当空,透过前挡风玻璃,将车内晒得暖烘烘的。
林满坐在驾驶座,习惯性地调整着后视镜。她的目光落在副驾的林鹿身上。
林鹿正低着头,认真地卷起宽松衬衫的袖口,露出一截线条漂亮的小臂。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微微用力的指节和薄薄的皮肤上,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脉络,干净又安静。
林满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点了点,有点痒,像被那天清晨吹拂林鹿额发的凉风轻轻搔了一下心尖。她倾身过去,目标明确地拉起林鹿那侧的安全带。
“咔哒”一声脆响,安全带稳稳锁住林鹿的身体。林满却并没有立刻坐回去,手臂还环着林鹿身侧,保持着一种带着点占有意味的亲近姿态。她的额头几乎要蹭到林鹿的鬓角。
“真不想走。”林满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和旅途结束前特有的孩子气,像在汲取林鹿身上残留的属于海边的干净气息。
林鹿由她抱着,目光依旧落在自己卷好的袖口上,嘴角却微微弯了一下:“下次可以提前计划更久的。”
“嗯!”林满在她颈窝边用力点了一下头,发丝蹭得林鹿有点痒,这才意犹未尽地退开身体,坐回驾驶座,“说定了!下次我们去自驾最长的沿海公路!看它一直通到哪里!”
她发动车子,引擎低吼着响应。车窗降下一线,带着海边夏天特有的干燥的风迫不及待地涌进来,吹散了车内封闭一夜的气息,也吹起了林满散在肩头的长发。
车子滑出停车场,驶上回程的公路。窗外是飞驰倒退的熟悉风景,田野,村庄,巨大的广告牌。高速路的护栏反射着刺目的白光,提醒着她们正以飞快的速度远离那片湛蓝。
行驶平稳后不久,林满习惯性地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探了过去,指尖勾了勾林鹿放在腿侧的手,掌心向上摊开,像个无声的讨要糖果的小孩。
林鹿垂眼看了看那只摊开的、带着点长途驾驶微微汗意的手,将自己搁在腿上的右手自然地覆了上去。
“姐姐的手真好看。”
干燥温热的掌心轻轻贴在一起,林满的手指立刻灵活地挤了进去,紧紧扣住。她的拇指轻轻地在林鹿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嘴角满足地向上翘起,专注地看向前方,仿佛握住的不只是手,而是一份直达心底的安抚物。
午餐是在高速服务区解决的。巨大嘈杂的人流里,两人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分食着保温袋里林鹿预先买好的简易饭团和切好的水果。周遭是孩子的吵闹、广播的催促和旅行团导游的喇叭声,充满了奔波疲惫的真实气息。
林鹿拧开保温杯,递到林满手边。温热的茶水氤氲出熟悉的淡雅香气,在空气浑浊的服务区里像一小片安宁的绿洲。
林满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叹口气,目光越过杯沿,看向不远处一群拍照的游客。
“看那个红帽子,”林满咬着饭团,含糊不清地笑着,用下巴指了指,“跳起来拍照的动作跟青蛙似的,腿都打不直了……欸?”她正说着,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个顶着蘑菇头的小女孩,大概三四岁,手里捏着一个皱巴巴的气球,正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满和林鹿相扣的手,又好奇地转向林鹿的脸,像是被某种“好看得不寻常”的东西吸引了。
小女孩的妈妈立刻追过来道歉,一把将孩子抱起:“囡囡,小心点!别打扰姐姐们。”女人抱歉地冲她们笑了笑,抱着孩子快步走开了。
林满看着那对母女的背影消失在人流里,这才收回视线,下意识地想把刚才被打断的话讲完,却发现林鹿正看着那对母女。
林鹿的侧脸在服务区明亮的顶灯下显得轮廓明晰又安静,眼神里有种林满很熟悉的、沉静的专注、和……悲伤。
“想什么呢?”林满开口打断林鹿的思考。
“没什么。”林鹿对着林满微微摇头。
“想起以前的事了?”林满问道。
“嗯,但其实已经想不起来多少了。”林鹿回道。
林满侧头看向那对母女离开的方向,眼中露出一丝迷惘,“妈妈吗?这倒是触及姐姐我的知识盲区了。你呢?”
林鹿搬起凳子坐到林满旁边,牵起这个爱她以及她爱的女人的手。
真好,有林满在。
“没什么感觉了,你给了让我不用羡慕任何人的爱,我记忆中妈妈的样子早就迷糊了,有的全是关于你的。”林鹿亲吻着林满的手,认真又虔诚道。
林满握着林鹿的手指紧了些,指腹无意识地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像用最柔软的羽毛抚慰着看不见的伤痕。
林满知道,林鹿的“想不起来”并非遗忘,更像是被巨大的痛苦吞噬后,残留的、刻意模糊的印记。
她倾身过去,没有言语,只是用自己的额头抵了抵林鹿的鬓角,用手轻轻拍着她,发丝交织摩擦,发出极细微的沙沙声。
这是一个只有她们才懂的信号——我在,过去再不堪,也抓不住此刻的我们。
车子重新启动汇入主路,钢铁洪流载着各自的故事疾驰。
车内短暂的沉默像水面上的油膜,被阳光折射出复杂的色彩。林满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不断延伸的路,一只手牵着林鹿,大脑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凌乱的碎片。
林鹿长大后,望向别人家庭时,那无法言说的、瞬间被垂下的睫毛遮住的寂静。
林满没有体会过母爱,她给林鹿的爱,像一把笨拙又坚定的伞,挡了风雨,却也似乎无形中隔开了她与某种“普通”情感世界的接触。
“鹿鹿,其实…”林满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清了清嗓子,重新捏紧方向盘,“…可能不是盲区。”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最难解的方程式,“我知道世界上有人很爱她们的妈妈。那种…生来就带着的联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想一个‘本该’这样,却没有这样的人出现在我们生命里。”
林满说着“我们”,却明明白白把自己划了出去。她从未拥有,所以那“本该”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空洞的概念。
林鹿的目光从窗外飞掠的模糊景色上收回,落在林满带着点迷惘又倔强的侧脸上。光线斜射进来,在她长长的睫毛尖端跳跃。
“对我来说,‘本该’早就被打破了,在还记不清的时候。”林鹿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久远历史中与她无关的事实,“是‘如果本该在的那个人,其实亲手把你推开’的感受。”
她顿了顿,那种服务区里只浮现瞬间的悲伤没有出现,只剩下冰冷的清醒。“所以,你给我的,不是替代品。是唯一的光源,是唯一的‘本该如此’。没有那个血缘的‘妈妈’,只有你从一片混乱里把我拽出来,教会我写字、分辨好坏,告诉我‘我是值得被好好珍惜的’那个人。血缘上的空白,在我心里早就被你的存在填得实实满满,一丝缝隙都没有了。”
林鹿甚至笑了笑,反手将林满的手握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传递出某种沉甸甸的确认感:“所以,别瞎想什么知识盲区了,林满同志。我的世界地图很简单,原点是你,终点也是你。其余的参照系,没有意义。”
林满被那一声半玩笑半认真的“同志”逗得扯了下嘴角,心底那点不知该往何处安放的怅惘,被林鹿直白而强大的肯定冲散了。
是啊,纠结那未曾存在的“本该”,不如握紧此刻切实拥有的温度。她吸了口气,侧头飞快地瞄了林鹿一眼,那眼神里重新亮起了惯常的、带着点小小霸道的亮光。
“行吧,林鹿同志。”林满用同样的腔调回敬,嘴角上扬,“反正我当年把你捡回来,就盖了章的。这辈子,盖棺定论,你就是我的!”
话语在狭小的空间里碰撞,带着点傻气的宣言冲淡了之前的暗流。
车里原本沉静的气氛像是解冻的冰面,重新流动起熟悉的暖意。林满打开了车载音乐,不是抒情歌曲,而是一首节奏明快的轻摇滚。她跟着哼了两声调子,手指在方向盘上愉快地打着拍子。
天色渐深,窗外的色彩由金红沉入深蓝,最后被城市的灯火取代。熟悉的街景在夜色中一一闪过,广告牌的霓虹,喧嚣的车流声,特有的城市味道透过车窗缝隙钻进来——是车辆尾气、食物香气、还有夏日蒸腾的柏油马路混合的味道。
导航提示即将到达目的地。车子驶入熟悉的老巷子,在她们住的院子里停稳。
熄了火,引擎的低鸣骤然停止,世界好像被罩进一个安静的玻璃罩里。只有外面蟋蟀在草丛里零星弹唱,还有远处模糊的车声。
旅途的热闹喧嚣彻底沉淀下来。海风的声音、服务区的人声鼎沸、高速路飞掠的景象,都成了脑海里的画册,轻轻合拢。
在即将开门下车的片刻宁静里,林鹿解开安全带,没有立刻动作。她转过头,借着仪表盘微弱的光,看向林满的侧脸。
夜色在她轮廓周围柔化开,白天所有的嬉笑、怅惘、坚定的宣言,此刻都沉淀成一种让她心尖发软的、纯粹的温柔。
林满似乎察觉了目光,也转过头。车厢里没有灯,只有彼此的眼睛在黑暗里亮着。
“回家了。”林满轻轻说,声音低低的,像怕惊扰这一刻的空气。
林鹿伸出手,没有去碰林满的脸,而是轻轻落在她握着方向盘还没来得及放开的手上,覆盖住。手心贴合着手背,传递着皮肤下安静流淌的温度和力量。
“嗯,回家了。”林鹿重复道,指尖收拢,将她修长的手攥在手心。
外面是万家灯火,每一盏灯后面似乎都有一个故事。有些灯火辉煌热闹,有些或许寂寥落寞。而在她们这方小小的黑暗天地里,车外蟋蟀的低鸣,车内彼此呼吸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些关于“本该”和“如果”的幽灵,此刻被紧紧相握的手牢牢阻挡在外。
她们的生命是一块被意外打碎又精心拼合的瓷,裂痕无法消失,却在日复一日的陪伴和填补中,生长出不同于任何蓝图的独特图纹。这片用爱和坚韧共同筑造的屋檐,就是她们无需羡慕任何人的完满人间。
林满终于动了,她微微倾身,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了林鹿的额头,落下一个极其轻柔、却带着回家后安心的吻。
“累不累?上去给你放水泡澡。”林满的声音带着笑意。
林鹿摇摇头,又点点头,所有的意义都汇聚在这回家后的独处时光里:“好。”
车门打开,带着草木夜气的微凉空气涌入。两人各自下车,绕到后备箱拿行李。一个简单的行李箱,一个装着海边特产纪念品的小纸袋。她们站在夜色笼罩的车旁,相视一笑。
院子的感应灯亮了,暖黄的光倾泻而下,照亮了她们的轮廓。林满拖着箱子,林鹿提着纸袋,身体自然而然地靠近,肩并着肩,影子重叠在干净的地面上,被拉得很长,融进前方那扇象征着“家”的门的光晕里。
不需要再多言语。一起走过的路,共同对抗的过往,和现在握在掌心的笃定安稳,都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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