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晨光终于刺破了厚重夜色的边界，如同稀释的淡金色水流，昨夜俩人的噩梦也随时间流走。
林满先睁开了眼睛。
意识还未完全从睡眠的混沌中抽离，身体的感觉却先一步清醒——怀里温软充实的重量，规律拂过她颈侧的温热呼吸，还有鼻尖萦绕的那一缕似有若无、混合青春味道和林鹿本身独特气息的味道。
昨夜那场令人窒息的梦境带来的冰冷余悸，在肌肤相贴的真实温度和稳定呼吸声中，彻底烟消云散。
林满没动，保持着环抱林鹿的姿势，只是悄悄收紧了手臂，将下巴埋进林鹿柔软的发顶，更深地吸了口气。
像饥渴的旅人终于回到绿洲，确认水源的清甜真实存在。
林鹿在她怀里轻轻动了一下，含糊地咕哝了一声，长睫颤动。她也醒了。几乎是瞬间，林鹿也感受到了那份将她包容、锁紧的暖意。她下意识地往林满怀里更深地依偎进去，额头蹭着林满睡衣的柔软布料，手臂也自然地滑到林满腰后，形成一个更完整的回抱姿势。
沉默在晨光里流淌，却暖意融融，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慵懒安宁。
过了一会儿，林鹿才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满足的微醺：“天亮了啊……”
“嗯。”林满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发丝，慵懒地回应。她微微垂下眼，晨光已经能在林鹿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光。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扇形的阴影，挺翘的鼻尖泛着柔光，嘴角似乎带着一丝安心的、无意识的微弯。
林满忍不住用指尖极其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她卷翘的睫毛尖。
林鹿痒得闭了闭眼，长睫扫过林满的指尖，发出低低的轻笑。
她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刚睡醒的眸子像是被水浸过的黑曜石，清澈又带着点迷蒙，一瞬不瞬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林满。她的眼神没有聚焦在某个点上，只是依赖地、安心地看着林满下颌的线条，感受着她怀抱的稳定。
“昨晚……”林鹿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这清晨的宁静。
“噩梦而已。”林满立刻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心感，“醒了就没了。”她低头，鼻尖几乎要触到林鹿的额角，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皮肤，“看看，是不是都好好的？都在这儿呢。”
简单的言语，却带着万钧之力，驱散了任何残存的阴霾。
林鹿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个清晰的笑意。她抬起头，主动凑过去，在林满的下巴上飞快而轻软地印下一吻，像清晨花瓣上落下的一颗露珠。“嗯，好好的。哪儿也不去。”
阳光渐渐明亮起来，将卧室里的一切都染上温暖的色调。薄被下的温度也悄然升高，两人都不想起床，任由时间在这无声的亲昵中悄然流逝。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鹿才像是蓄足了起床的勇气，稍微松开一点怀抱，半撑起身子。她揉了下凌乱的长发，几缕调皮的发丝翘在头顶。
“我去弄点吃的？早上想吃什么？”她看向林满，眼神清亮。
林满还眷恋着刚才的温度，伸手抓住林鹿放在被沿的手，指尖习惯性地滑进她的指缝，十指扣住，带着小小的无赖劲儿：“再躺会儿……”
林鹿看着林满难得流露的、像小孩子讨要糖果般的贪恋，纵容地笑了笑。但她还是抽出了手，带着点狡黠：“空腹躺久了更难受，我去热牛奶，嗯？很快。”
她掀开被子一角，刚坐起身，微凉的空气让她轻轻瑟缩了一下。林满几乎是同时坐起来，扯过旁边的薄毯，不由分说地裹在她肩膀上，像个操心的老母鸡：“披着！”
林鹿回头，看着林满睡眼惺忪却一脸严肃的样子，心头那点甜软的暖意都快溢出来。她捏着毯子的一角，弯下腰，额头蹭了蹭林满的额头：“遵命，姐姐大人。”
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和轻微的脚步声。林满坐在床上，听着厨房方向隐约传来的杯碟碰撞的清脆响声、冰箱门开启又关闭的闷响，然后是牛奶倒入马克杯、微波炉启动的轻微嗡鸣——这些都是属于“家”的最安心的背景音。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已经有了温牛奶和烤吐司的温暖香气，驱走了梦里所有空旷的寒意。
她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卧室门口。倚着门框望去，小厨房里，林鹿的背影沐浴在从窗户倾泻进来的晨光里。暖橙色的光在她柔顺的发丝上跳跃，包裹着毯子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动作熟练而轻快。她嘴里好像还在哼着什么不成调的小曲，是昨晚在车上放过的那首轻摇滚的片段，被她哼得温软又可爱。
林满没有出声，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阳光勾勒出林鹿纤细却充满韧性的侧影轮廓，连同她耳畔那根昨天在海边精心挑选、此刻安静插在发间的银色簪子，都在晨光里泛着柔润的光。
那根簪子很美。
但林满知道，最美的是什么。
是眼前这个在晨光里为她准备早餐的背影。
是那份在经年累月、风霜雨雪中淬炼出来的，只属于她和她的小世界里的那份无条件的爱与陪伴。
是噩梦惊醒后，能立刻触摸到的真实体温和坚定回抱。
是每一次“幸好有彼此”的无声喟叹，化作了此刻细碎生活里最动人、最安稳的音符。
林鹿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回过头来。晨光跳跃在她的眼眸里，折射出纯粹干净的笑意，带着一点点邀功的意味。
“快来，”林鹿扬了扬手里的杯子，“牛奶热好了。”
林满迎着那片光亮和暖意走了过去，脚步轻快而坚定。
昨夜梦魇的冰冷早已被阳光蒸腾得无影无踪，厨房里牛奶的馨香和眼前这个人，就是她世界重启后，唯一需要奔赴的、永恒温暖的归宿。
新的一天开始了，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也和未来的每一天一样——只要她们彼此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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