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就是正式上课。生活被课表切割开来。
公共课、专业课、图书馆占座……林鹿很快沉浸其中。
她挺喜欢这种按部就班汲取知识的感觉。只是图书馆的空调开得很足,人又多,呆久了就觉得闷。
下午三点多,窗外阴天,光线有些昏沉。林鹿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却有些走神。
旁边的座位换了人,一个陌生的男生坐下来,带过一阵微风。林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把书往里收了收。
心里突然无比想念姐姐那套房子里,那个属于自己的、阳光充足的飘窗。还有……林满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看报表时,偶尔抬头看向她的眼神。
虽然还没到中秋节,但林鹿提出想吃月饼。
月饼礼盒,是林满亲自送到宿舍楼下的。包装很精致。
“哇!林鹿你姐对你太好了吧!”李娜第一个惊呼,“这牌子超贵的!”
陈佳也啧啧称叹:“亲手送来啊,太有心了。以往中秋节我爸妈就发了个红包打发我……”
王雪也轻声道:“很温馨。”
林鹿抱着沉甸甸的礼盒跑下楼,心跳有点快。远远就看到林满站在宿舍区入口那棵老槐树下,穿着简单的风衣,身姿挺拔。傍晚的风吹起她的衣角。
“怎么还专门跑一趟?”林鹿跑到她跟前,微喘着气。
林满把装着几件应季新衣服的袋子也塞给她:“想你了呗。”
她抬手理了理林鹿被风吹乱的额发,动作自然又熟稔。目光在她脸上细细看过,像是要确认她在学校是否安好。
“月饼……挑了几个肉馅的,知道你爱吃肉。” 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晚上一起吃饭?”
“好啊!”林鹿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才想起室友们可能在楼上窗口看,“等我一下,我上去跟她们说一声,再放好东西。”
看着她小跑着回宿舍楼的身影,林满靠在槐树上,唇角勾起,眉眼间是连日来最放松的柔和。
一个小时的等待算什么?能带她的鹿鹿回家,吃一顿饭,聊聊天,看看她在那小窝里放松自在的模样,就值了。
那个真正的“家”里。
暖黄的灯光下,餐厅飘着家常饭菜的香气。林鹿洗完澡,穿着柔软的居家服,盘腿坐在客厅厚实的地毯上,一边啃着林满切好的水果,一边和她轻声讲着军训的糗事、课堂的小插曲、还有王雪的静、李娜的闹。
林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侧身听着,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页,偶尔插句话,眼神一直没离开过林鹿的脸庞。
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无声的默契与安宁,把外面世界的繁杂吵闹都隔绝在外。
这才是林鹿真正放松的时刻。
“对了,”林满放下书,起身去厨房端出一小碗温热的糖水,“特意煮的,下下火。你嗓子还有点干。”
林鹿接过碗,甜甜糯糯的味道弥漫开。她看着林满在厨房灯光下忙碌的背影,心被某种饱满又酸涩的情绪涨得满满的。离开的每一天,原来姐姐都在家里,等着她回来。
返校的日子总显得飞快。林满送林鹿回宿舍的路上,两人都走得很慢。
“天气开始变凉了,给你拿来的厚外套记得套上。”林满叮嘱。
“嗯。”林鹿点头。
“晚上看书别太晚。”
“嗯。”
“微信随时能找到我。”
“知道了。”
沉默了一下,林鹿停下脚步,抬头看林满:“……我上去了” 眼神里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舍。
林满心头一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快去吧,我明天还来看你。”
林鹿终于笑了:“好。”
宿舍楼的门在身后关闭。林鹿抱着衣服和没吃完的月饼盒走上楼梯。
这一次,她嘴角是带着笑意的。离愁别绪依旧在,但心里清楚地知道,有一个名为“家”的港湾,和一个无条件等她的人,永远就在那十分钟路程之外的地方,灯火通明,守候着她的归期。这“十分钟”,是空间的距离,更是她们之间永远紧密相连的、思念与爱的证明。
———
“Lumen Bar ”晚上空气里咖啡和基酒的香气还没完全交融,背景乐是慵懒的蓝调。吧台后面的区域被柔和的光晕笼罩着,林满正半趴在金属工作台上,皱着眉头对着一份有些模糊的供应商传真单。
任鑫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马甲和修身工装裤,脖子上还是那个小巧的银色耳机,正利落地给新到的一批苏格兰威士忌开箱登记。她动作麻利地将酒瓶小心转移到酒柜架上。
余光扫到林满手腕——那条镶钻的手链在顶灯照射下闪过一道清晰的光。
任鑫漂亮的眉毛挑了挑。她把最后一个酒瓶放好,顺手拿起吧台里的一块布巾,看似随意地走了过去。
“咳。”她没直接说话,先用鼻音发出一个了然的声音吸引林满注意力。林满循声抬头,眼神还带着点处理琐事的烦躁。
任鑫一边装模作样地擦拭林满面前那块刚刚被她趴过、实则干净反光的台面,一边用她那带着点哑的、颇具磁性的嗓音,不高不低地揶揄:
“满姐,这传真纸质量够差的哈?印得不清不楚,害得我老板……看得手都酸了?”她刻意顿了顿,眼神精准地落到林满放在传真纸边、无意识摩挲着腕间手链的左手上,唇角勾起一个坏笑:
“还是说,新买的擦亮布没到货,只能劳烦您自己给自己蹭蹭灰?”
林满被她这一套连消带打弄得一愣,瞬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小动作。
她放下传真单,没好气地白了这个自己的老部下、也是酒吧最得力的助手一眼:“任鑫,活儿干完了是吧?话这么多?后面库房盘完了?”
“报告老板!库房整洁得像刚开业!”任鑫啪地一声把抹布拍在台上,举起双手表示无辜,但那双带笑的眼睛还在林满手腕上打转,“纯粹是妹妹对姐姐身心健康异常关注!您这手腕,要是不舒服的话我要提前通知鹿鹿的呀!”她越说越煞有介事,还故意朝林满的左腕做了个惋惜的表情。
林满被她的无厘头逗得几乎要破功。她绷着脸,伸手去拿旁边摆着的调酒工具长柄勺,作势要敲任鑫:“我看你是皮痒,想让我给你的工资条加点工伤扣除项?”
“别别别!老板!手下留情!”任鑫嬉皮笑脸地跳开半步,躲开那毫无杀伤力的“袭击”,但立刻又凑近一点,脸上换了副洞察真相的狡黠表情,“说真的,姐,咱们小鹿送的这条链子,能量是不是特足?看你这样子,虽然忙得飞起,但一摸它,”她模仿性地搓了搓自己空空的手腕,“啧,就跟喝了十杯浓缩特调似的,低气压都散得快了不少!要我说,这礼物,顶得上十个减压师!”
看到任鑫在她面前耍宝,林满眼底最后那点故作严肃的冰层瞬间融化开,变成浅浅的笑意和无奈。
她放下工具,终于不再掩饰,手指再次拂过那条链子冰凉的表面,温润的触感让她心底那块柔软的地方微微发烫。
“闭嘴干活吧你,”林满的声音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笑意和纵容,“下个单子要一杯‘仲夏夜之梦’,少点薄荷,别偷懒。”
林满顿了顿“晚上想喝什么自己弄,算我的。”
“万岁!得令!保证让老板的小手腕今天彻底休息!”任鑫立刻收起玩笑,动作麻利地转身,娴熟地开始选杯、取冰、拿酒。转身的瞬间,她嘴角咧得更大了。
看老板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一点没错。能让这位工作狂姐姐在工作间隙忍不住去摸一摸的,除了她家那个宝贝小鹿鹿,没别人了。
林满低头,看着那传真单上模糊的字迹。刚才的烦躁感神奇地消失无踪。她拿起笔,重新投入工作。偶尔抬手捋一下垂下的发丝,指腹再次划过腕间那片细碎闪烁的微光时,眼底那份源自心底的踏实和温柔,便悄然流淌开,融入了 Lumen Bar 那渐入佳境的、暖金色的光芒里。店里音响适时响起一首温柔的爵士钢琴曲,像是在为这对默契的搭档轻奏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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