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可在家连待好几天，突然收到徐衍桥的信息：「最近有空没？我有个朋友想了解下有关于物理的东西，我也不太懂，我记得你不是有个好姐妹是学物理的嘛，能不能给引荐下？」
「什么朋友啊？我好姐妹很忙的。」
「楚姐，你就帮帮我吧！说是朋友，其实是我单方面想攀他的交情，我不多嘴提，人家也不会特意问我，现在我都许出去承诺了，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好吧，那我问问她。不保证有时间，也不保证答应啊。」
「好好好」
楚亦可直接把聊天记录转发给齐易简，没想到齐易简很快回复：「具体要问什么？」
楚亦可又把这话转给徐衍桥。
那边发来一个他俩都看不懂的标题：「基于高通量卫星的通信系统多播传输技术。」
齐易简看了后说：「最近刚好在做这个课题，可以聊聊，但我周天才有时间。」
楚亦可完整转达后，收到徐衍桥满含激动的消息：「就知道你靠谱。下回请你们吃饭！」
徐衍桥随即又发给她一个餐厅定位，她上大众点评一搜，人均五千多，主打私密的小众餐馆，如果不是有人请客她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吃饭。
一到周天，楚亦可就开车去齐易简家接她，她开车开了快四十分钟才到那个地方，又在小巷子七拐八绕找了好久，她还和齐易简吐槽：“这么个破地方竟然还收费这么高，看来我俩都不是它的目标用户。”
楚亦可跟收银台报了徐衍桥的名字，被告知在二楼湘居阁，她和齐易简又噔噔噔上楼，这里的楼梯是那种狭窄又陡峭的木质楼梯，她心说：有钱人可真会给自己找事儿干。
一进湘居阁，没有徐衍桥，只有她前几天还在立枫见过的袁令舟。
她急忙退后，还险些把身后的齐易简撞倒：“抱歉抱歉，走错了。”
她正要拉着齐易简往出走，徐衍桥在后方说：“没错没错！就是这间！”
楚亦可实在没想到，徐衍桥口中的他想攀交情的朋友就是袁令舟。
于是她只好拉着齐易简就坐。
徐衍桥这人惯会热场，三两下扯了好几个话题，又把话头引回主题，方便袁令舟直接与齐易简交谈。
“来，我来介绍一下啊，这是鼎耀集团的总经理袁总。”
“这位是卡内基梅隆大学的物理学博士，齐博士。”
袁令舟一直发问，齐易简一直大段大段说些拆解开她能明白，但连在一起就听不懂的话，袁令舟有时也会陷入沉默、会短暂思考，没想到他们竟然聊得很投机。
楚亦可曾经问过齐易简为什么不找高校教职工作，齐易简的回答是，她跟学生无法交流。
她和徐衍桥自觉无聊，坐到一边吃菜打麻将去了。
他们聊到一半，突然又进来新的人。
徐衍桥一见便麻利擦嘴站起来：“许小姐，好久不见啦。”
她听说过这位许小姐，却没亲眼见过。许扬是立枫公司的竞争对手高航公司的营销总监，她们此前虽没见面，却已经打了许多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她想象里，许扬又美丽又有能力，今日一见也果真如此。
“我本来来吃饭，听老板说你在这里，我进来打个招呼就走。”她还跟楚亦可、齐易简都点头致意。
楚亦可发现，自许扬来过后，袁令舟就经常顾着手机，不如之前听得那样认真。齐易简也说累了，要先吃点东西。
袁令舟没吃什么，他直接说：“那我上楼去看看。”
结果他去了许久才回来，久到楚亦可已经和齐易简划起了醉拳，说不出一整句有逻辑的话。
袁令舟回来时脸上也带着醉意，他是来道别的，他要和楼上那群人、许小姐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人一道回去。
楚亦可晕晕乎乎站起来：“袁总慢走，下次请人要带着诚意来，一心不能二用，否则请教不到知识，还怠慢了佳人。”
袁令舟听见她的话之后倒呆滞了两秒才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抱歉，我今天确实有些失误，下次有机会赔罪。”便转身离开。
徐衍桥大惊失色，急忙问：“喂，你教训他干嘛？”他还追出去跟袁令舟说了些什么。
“我只是说实话。”
“我和他其实也聊得差不多了。”齐易简补充说。
然后徐衍桥立刻收到来自袁令舟的信息：「今天一上楼就脱不了身，麻烦帮我招待招待两位客人。」
徐衍桥把信息拿给楚亦可看。
楚亦可蒙头说：“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我也再见不到他。得罪就得罪了吧。”
袁令舟开车正在等红灯，凌晨一点，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零星夜车奔驰而过，大家都汇聚于同一个红绿灯，不久后又奔向不同的地方。
他看见不远处人行道上有个穿白色棉麻套装的女人，正歪歪扭扭过马路，她走得不快，绿灯已经快要结束了，她还有一大半斑马线没过。其他的司机在按喇叭催促她，她举起手示意，却没能加速走过。
袁令舟把车停靠在路边，走近那个女人，是楚亦可。看起来比他走时又喝了不少的酒，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的楚亦可。
他把她拉到路边：“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
她说：“澎海啊。”
澎海是他们上次出海的地方。真是见鬼，这里离澎海有两小时车程。
“你要这样走过去？”
楚亦可倚在电线杆上，头发散乱，他看见她点头。
“我联系你朋友来接你？”
只见楚亦可闻言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易简她很忙，每天都要做实验，每天都有做不出来的实验。”
“那你那对夫妻朋友呢？”
“也不行，他们忙着备孕，我现在打扰他们不好。”
“他们都很忙，他们知道我失业了，都抛下工作来陪我，但我不能占用他们太多时间吧？”
袁令舟哭笑不得，都醉成这样竟然还晓得自己失业：“那你准备找谁？我送你回家？”
楚亦可此时又像个宁死不屈的斗士，说什么都不上车。
她突然拨开头发认真盯着袁令舟，盯了两秒她突然说：“你是袁令舟？”
在她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变得肉眼可见的慌张。
她开始不停鞠躬道歉，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看起来像个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直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话，她可能又是个故障的机器人，明明出了差错，却没有人去维修，人们都静静看着她的怪异举止，发笑、嘲弄或是漠视。
从酒吧出来一群喝醉了的年轻人，看见她都在大笑。
袁令舟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停止，她看起来像个战士，却比想象中还瘦。
“好了，好了，我已经原谅你了。”
楚亦可怔怔看着他，突然又眼眶发红，抹起眼泪来。
她絮絮叨叨说：“我那天跳海没有跳好，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练过无数次，却总是跳不好。我有时候能梦见妈妈，想梦见时又梦不到，可能我还没能完成一次完美的跳跃？”
她的手劲可真是大，她一直攥着自己的手腕。听她念叨了一会儿，手腕被捏得生疼。
她还是不上袁令舟的车。
“你上车吧。”
“你步行是到不了澎海的。”
“反正我现在时间很多，你知道的，我没有工作。”
好好好，一提到工作，又像触发了她的开关。
“那天我离职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去跟刘总握手？”
“他手都伸出来了，我总不能不握吧。”
“为什么不能？我就可以不握。”
袁令舟看着她眼睛微微泛红的样子，怀疑她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
他只好和她一起走，她对着手机导航，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夜晚的风微微凉，他把外套脱下来给楚亦可披上，楚亦可却转过来对他说：“你冷？跑起来就不冷了。”
于是她拉起他的手在马路上飞奔起来，她穿着高跟鞋还能跑这么快，他们狂奔了大概好几百米，她说的是真的，跑起来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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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欲裂，楚亦可揉了揉眼睛，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家具陈设，她瞬间清醒过来，昨天她干了什么来着，哦对，和齐易简、徐衍桥还有袁令舟吃饭，吃完饭喝酒一直喝到晚上，然后呢？她又跑到大街上，再之后就很模糊了，一转头，她又看见了袁令舟。
他穿着白衬衣、西装裤，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看着她。
“楚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喝醉了在大街上乱跑，也不要跟除父亲外的男人共处一室，还睡得这么沉。”
楚亦可有些赧然地看着他。
“你没有我想象中吃惊。”
“你以为我会大惊失色然后检查自己有没有酒后**？”楚亦可反问他。她自己做出回答，“我已经到了跟陌生男人一夜情也不会感到震惊的年纪了。”
“你经常跟人一夜情？”
“那倒没有。”
“那个，昨天我说了些什么？”
“说你那天跳海没有跳好，要步行去澎海重新跳一次。”袁令舟眼带笑意，近乎玩笑地说，“你还说了些关于你妈妈的事。”
楚亦可没再说话，反而是换了个话题：“现在这是哪里？”
袁令舟便顺着她的意换了话题：“你昨天拉着我跑，跑了大概一公里，后来看你彻底醉晕了后我就近找了家酒店，”他有意观察她的表情，“所以，现在是在酒店里。”
楚亦可腹诽道：家里有酒店真是好，偌大城市里似乎处处都是住所。
“楚亦可，你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现在已经是今天了。”她仍在耍赖。
“就算明天也一样。”
“我昨天说了什么？”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我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关于你妈妈的事，你说，等你准备好了再告诉我。”
“那就等我准备好了再告诉你吧。”楚亦可强装镇定看着他。
“楚小姐，我要去上班了，你在这里多睡一会儿吧。”袁令舟站起来，看她时眼神复杂，很快，他就转身离去。
楚亦可先去刷了个牙，她看着镜子里满嘴泡沫的自己在想，为什么她昨天要答应告诉他关于妈妈的事，就在刚才，她也鬼使神差般再次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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