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照和行走江湖多年，遇见主角们纠缠的画面都能面不改色地打回去要求重画。
扛着品如衣柜的台词也能铁石心肠提出修改意见。
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一个男人的一句话红温。
苏照和提了提领口，红着耳朵给自己找借口：
【vc：打错字了】
一边切换到后台播放，苏照和迅速打开小绿书，输入：
如何跟陌生人成为朋友？
和他有相同困扰的人不少，苏照和点开热度最高的一个贴子。
下面高达4.3万赞的回答是这样的：
【叫他老公】
苏照和怀疑自己眼睛出错。
现在年轻人的社交礼仪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见了陌生人就叫老公？
苏照和把界面截图，从绿泡列表里慢慢筛选可以分享的联系人。
发给好友，如他所料，对方可能正在开展属于City boy的夜生活，根本没工夫回复他。
苏照和只好摇了个关系不错的少女漫作者发过去。
【shiyu：哈哈哈哈哈哈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苏照和震惊。
苏照和不解。
苏照和回了个问号。
【su：认真的？】
【shiyu：当然！刚好给你看看我新作的剧本】
苏照和等待片刻，点开。
时雨习惯手写，剧本草稿也是一张A4大小的纸上飞着潦草的行书。
第一行就写着：小帅和小美相识于学校表白墙，小帅很帅，小美上去就是一个嗨老公～
苏照和木了。
这是什么奇怪东西？
时雨的一张小嘴还在叭叭。
【shiyu：现在很流行的捡手机文学知道吧，就很多这种梗，怪可爱的】
【su：真的不会觉得困扰吗？】
陌生人之间打招呼上来就是一句嗨老公，真的会被打吧！
【shiyu：反正大家都是陌生人，裤衩子乱飞也没关系啦】
【shiyu：而且网上冲浪，遇见合适的调戏几句很奇怪吗？反正人家也不知道我是谁[笑眯眯]】
【shiyu：[截图]看着这些白花花的男妈妈我才能找到灵感呜呜呜呜呜[埋胸.jpg]】
苏照和点开一看，男妈妈照片下的最赞赫然是时雨的评论：
【好吃吗给我也来一口：α这是阿尔法，β这是贝塔，γ这是伽玛，δ这是德尔塔，ε这是我亲老公的嘴巴[飞吻R]】
苏照和麻了，真的是他已经跟不上时代潮流了吗？
时雨的思维很跳脱，还没等苏照和把问题问出口，她已经换了个话题。
【shiyu：等等，编编你这个时间还没睡觉好奇怪，问我这种问题更奇怪了！】
【shiyu：有情况！】
不愧是少女漫作者，感知果然很敏锐。
和时雨认识四年，苏照和对她了如指掌。
当她雷达响起时，说得越多，她越能从对话里扒出更多信息。
苏照和想想自己做的事就羞耻，更没有和别人分享的打算。
他决定糊弄时雨。
【su：晚安大小姐】
【shiyu：？？？】
【shiyu：你有本事起头，你有本事说清楚啊！】
苏照和没本事。
他重新切到筋斗云，画面已经暗下去。
屋里的人不见踪影，好像他的悸动只是一场梦。
只有桌上摆着的那幅字无声证明着那人真实存在过。
【vc：人呢？】
苏照和发了个弹幕，才发现自己做了件傻事。
镜子里有一支静静躺着的笔，笔尖还残留晶莹的黑色。
笔的主人显然离开了。
直播还没结束，主播大概率还会回来。
苏照和没退出，去小绿书搜索时雨说话的真实性。
不少擦边博主的评论里还真的都是骚话满天飞，像是摇裤被撅到了天上。
【老公不要玩游戏了，玩一些你擅长的，比如说我的感情】
【你好，月老让我朋友加你】
【帅哥你皮肤这么好，用什么微信号？】
苏照和几乎失去下滑的勇气，虎狼之词看得他脑壳疼。
有些博主接受良好，还会给评论区送裤衩子，也有一部分会跟评论区保持距离。
所以现在年轻人认识新朋友的方式就是脱裤衩和送裤衩？
苏照和将信将疑。
等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
主播那边极为安静，苏照和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去拿了东西，要下播了，晚安vc……金主？”
要下播了？
不如试验一下网友说的方法好不好使。
苏照和犹犹豫豫地打字。
可惜时间不等人。
【vc：晚安老公】
他发出去的一瞬间，直播间黑屏，只留下一行不起眼的白字。
【你关注的主播已经下线啦～】
还没来得及交换联系方式。
苏照和点进主播首页，发现他是个只有系统自带1粉丝的新号，名字取得很随便，叫擦桌边。
跟他古朴的内容完全不符。
头像甚至还是初始头像。
难怪没什么人看。
苏照和点了关注，成为他的第二个粉丝。
没了继续逛的心思，苏照和关了手机，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
看着屏幕上金灿灿的那行字，陆斯同陷入沉思。
晚安老公。
老公？
打错字了吧？
他的表情太过凝重，视频那头的孙颜忍笑道：“不会被我们审核封号了吧？我就跟你说，咱们是所有直播平台里最好的人工智障……”
“比这个还严重。”陆斯同打断他。
当初孙颜原本是打算开发一个类似企微的商务app，他提供了一部分资金支持和一部分技术支持。
结果歪打正着，app的直播模块比商务模块更火，孙颜干脆心一横，主要做直播平台。
直播盛行的时代，总有人想钻空子做法外狂徒，app的深夜档渐渐变了味儿。
AI审核不怎么靠谱，导致孙颜每天都在担心自己被请去喝茶。
难得陆斯同有功夫和他们打牌，孙颜趁机抓壮丁。
艰难赢下陆斯同，孙颜提出早就想好的要求，让陆斯同试播两个小时帮他测试AI审核。
陆斯同向来有偶像包袱，所以孙颜并未强求他在平台抛头露面。
app的初心商务模块，可供私人使用，这是孙颜对app最后的坚持。
因为开视频会议，他觉得用自家的app更放心。
为了防止有法外狂徒钻漏洞，商务模块也会有AI巡堂。
教给陆斯同之后，如孙颜所料，他们这群朋友也不知道他到底测试了多大的尺度。
能让vc大佬都惊叹的程度，总不能是陆斯同裤衩子飞了吧？
孙颜伸手捂嘴，免得ak都压不下的嘴角被陆斯同看见。
“不是说私人频道别人进不来？”陆斯同把屏幕上耀眼的金字截图发给孙颜。
孙颜眼珠子差点瞪出来：“vc不是出了名的高冷吗？怎么还会叫老公啊？”
筋斗云有实名认证系统，很容易就能知道vc皮下是谁。
不过这些内容是**，他们即便是平台方，平白无故去查询，也要喜提银手镯。
不过孙颜对vc的身份不怎么感兴趣，他隔三差五就会找一波新主播扶持一把，并且不限频道，大家猜测他大概率是个有钱有闲的富二代。
vc一向高冷，过于谄媚的主播会讨他厌烦，他也几乎不在直播间开麦，就是单纯投雷。
陆斯同投去死亡凝视：“现在不是人工智障的问题了。”
孙颜心虚得眼珠子乱转，一边拿手机联系研发，一边八卦：“所以大佬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可是出了名的高冷，叫人老公这种事太玄幻了。总不能是被盗号了吧？”
陆斯同也不清楚vc发什么疯。
vc的风评他略有耳闻，大概率有什么误会。
“应该是打错字了，他之前弹幕发过一句老师。”
孙颜觉得这个解释也说得通，低头让人联系vc确认账号安全。
发完消息，他问起别的：“我们pm一拍脑袋，说想要个卡通形象，你最近刚好负责这块，有什么思路吗？”
陆斯同正低头洗笔，闻言，手顿了顿，抬头看他：“卡通形象？”
“对啊。”孙颜没在意陆斯同的古怪，把pm忽悠他的话术转告给陆斯同。
最近有一款游戏原本摇摇欲坠，最近因为OC在漫展大火，硬是盘活了。
就连一个学习类app因为他们的初始OC也蹭上热度，不少互联网公司都眼红不已，趁机想搞OC火一把。
pm的想法没错，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app叫筋斗云，总不能OC是孙悟空吧。
退一步讲，是朵云也不好跟平台用户互动。
他们把这个想法转达给了孙颜，干脆让他解决。
“别想驴我，”孙颜义正词严，“你们笃行要和漫音合作项目业内还有谁不知道。”
“哦。”陆斯同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对待老友的态度极其恶劣。
他并不看好这种营销手段，别人是天时地利人和，硬凑只能翻车。
两人认识十年，陆斯同是什么人，孙颜再熟悉不过。
人在必要时要当瞎子。
他想起一则八卦。
“据说漫音主编年轻貌美，陆老板有什么思路吗？”
这下陆斯同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将洗好的笔挂在笔架上，说话时依然保持着慢悠悠的语速，尾音如同带着把钩子。
网配正火的年月里，孙颜一度很想抓他去搞网配。
“26岁能当主编的，也只有萧条的纸媒了。”
说不上嘲讽，陆斯同语气平平：“漫音是够了不起的，一个漫画杂志运营了快三十年。”
孙颜接触的都是时尚杂志，腔调拿捏得很足，即便被互联网冲击，也挡不住有粉丝买单。
至于别的纸媒，是名副其实的夕阳产业。
光是孙颜叫得出名号的出版社，这两年倒了好几个。
“但是再怎么萧条，主编只有26岁也有些出人意料了。”
陆斯同并不看好漫音的新主编。
合作之前，他们对漫音进行全方位的调查。
从漫音的销量来看，这位新主编上任的三个月里，杂志内容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只是在新媒体运营下了大功夫，让人很难不怀疑新主编是靠这方面取胜登上主编位置的。
酒香也怕巷子深，陆斯同并不排斥他们这么做，但也不相信一个26岁的年轻人能把杂志内容做得多好。
他担心这个年轻的主编只会整一些花活。
内容没有保障的情况下，过度营销只会加快杂志的死亡。
“你26岁时接手笃行，是不是也有人背后这么说你？”
孙颜并不赞同陆斯同的观点。
他忍不住帮素未谋面的据说年轻貌美的主编说好话：“我倒是觉得他和你年轻时一样，应该有两把刷子。”
陆斯同：。
他抬眉：“只有你不年轻了，我还没三十，麻烦你说话放尊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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