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昨天撞碎他车铃那位。
江枫眠？
周烬想到昨天，她站在自己面前，好像也是这样。
【诶？他怎么看过来了！看我干什么？】
周烬盯。
【哎呀别看我别看我，不会是想找我算车铃的账吧。】
想到昨晚的梦境，江枫眠脸一下子涨红，像熟透的小番茄。
她飞快地低下头，握着笔在纸页上掩耳盗铃般地写写画画。
周烬确信，江枫眠确实没有张嘴，他也确实听到了江枫眠的声音。
软糯娇俏的声音吐字清晰，音色带着少女特有的清澈和温柔，又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在枝头啾啾鸣叫。
【无差异曲线、无差异曲线、无差异曲线、无差异曲线……】
他清楚地听见此刻少女在默念这五个字。
【这个无差异曲线可太无差异曲线了。】
嗯，吵死了。
上课铃响，周烬收回目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听见她的心声，而且只能听到她的心声。但此时此刻还是先把课上好要紧。
几乎是周烬目光收回的同时，浑然不知自己心声早就被听得一清二楚的江枫眠也绷着嘴角抬起圆眼。
她瞅着他。
怎么会这么巧呀……他怎么能是她的助教呢？
“同学们上午好，今天是第一节助教课，主要给大家讲讲题目，讲得快的话我们就早点下课。”
课堂上的众人玩手机的玩手机，发呆的发呆，其实没几个在听讲。
倒是江枫眠听得很认真，目光灼灼地看着周烬。
周烬只自顾自讲着，一道题一道题过过去。
“嘭”的一声，教室门突然被打开。
周烬余光扫过声响，原来是位女生迟到了溜进来，便没有多管。
来的人正是许茗，她今天睡过头了。她喘息着关上门，扫视了一眼教室。
另外两个舍友坐在后排摸鱼，但后排没几个位置了。就江枫眠坐在第四排，旁边刚好还有一个空位。
江枫眠的后面……
许茗一愣，旋即勾起了唇角，淡定地走过去坐到江枫眠旁边。
“讲到哪里了？”许茗压低声问。
江枫眠只好把微观经济学习题册挪过去给许茗看。
许茗挑眉：“哟，这么认真啊，题目都自己做的。”
江枫眠点点头：“嗯。”
许茗：“刚好我忘做了，你借我抄一下吧。”
虽然是请求，却是颐指气使的语气。不过江枫眠也没有介意，毕竟全是选择题，许茗三五下就抄完了，再还给她也不耽误她听课。
不过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江枫眠知道，今天季淮川坐在自己后面一排！
季淮川是他们隔壁班的学习委员，这节微观经济学习题课是两个班合在一起上。军训的时候，江枫眠在小卖部买水，结果尴尬地发现校园卡里没有钱了，排在她后面付款的季淮川便好心地帮江枫眠付了钱。她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季淮川，男生面容清秀，微分碎盖染成红棕色，长睫下深褐的眸中氲着清澈的郁，让人想起夏季黄梅天气湿翠的雨。
一眼就帅的人，再多看几眼也帅。
江枫眠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两个人因此顺理成章地加上了联系方式。后来每次两个班一起上课，江枫眠也都会忍不住偷偷观察季淮川。
【哼哼，看着吧。我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好女孩。】
……
周烬听到心声，扯扯嘴角，没忍住朝江枫眠那边瞥了一眼。
表面看着文静的小女孩，心里怎么有这么多碎碎念。
轻浮。
有些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课间休息了。金州大学的一节课是由两节小课合在一起的，每节小课上四十五分钟，课间休息十分钟。
“枫眠，你今天帮我食堂打包份西北拉面呗。”许茗理所当然道，“我不想去食堂人挤人了。”
江枫眠看着微信余额，有些欲哭无泪。
虽然妈妈一直对她说凡是要谦让，吃亏是福什么的，只不过今天再不提醒一下许茗，她也吃不起饭了。
无他，月底微信里只剩12块钱了。要等到明天晚上，妈妈才会重新发生活费。
“可是，那个，你昨天的饭钱还没给我……”
许茗听江枫眠这么说，一怔，旋即飞快地翻了个白眼：“啧，十几块钱的饭钱而已，至于么？又不是不给你。”
江枫眠一鼓作气，鼓足勇气开口：“我今天打算在食堂吃完再回来，就不帮你带饭了。”
许茗：“……好吧。”
她撩撩头发，余光扫到坐在她们身后的季淮川。她知道江枫眠对季淮川有好感。
可不知怎么的，自从江枫眠对她说了之后，她也觉得季淮川确实有几分姿色。
季淮川此时正握着手机打排位，此时马上要推水晶了。
许茗把昨天的饭钱转给江枫眠，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本来就是，她又不是不给，她只是忘了。江枫眠是她的舍友，更是她的朋友，她怎么能催促她呢？而且居然今天不肯帮她了！还当着季淮川的面催，啧，她是不是故意的！
于是许茗飞快地想了个办法，她拿起红笔看着黑板上的答案对了起来，一边对一边发牢骚：“枫眠，你这答案怎么全是错的呀？你乱做的吧？”
江枫眠很难堪，嗯……确实，一共二十六道选择，她错了整整二十个。要是她真的是乱做的也就算了，偏偏这些题目她做得还挺认真的，碰到不会的还翻书了。
季淮川游戏结束，放下手机，也循声望了过来。
“我……”江枫眠脑袋一片空白，她虽然内心戏丰富，但不擅长言辞，此时此刻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一二。
偏偏这个时候，许茗又指着一道题目，是难得一道江枫眠做对的题。许茗阴阳怪气道：“枫眠，你这道题怎么想的呀？教教我呗。”
这道题其实是江枫眠猜对的，刚刚助教上课讲的时候她也没有认真听，原理还是似懂非懂。
“你不会是猜的吧？”许茗咄咄逼人，“那你上课怎么不好好听呢！你真笨。”
江枫眠抿抿唇，她本就是软柿子一样好拿捏的性子，如今更是紧张得一句话都不知道从何辩驳，黑葡萄一样的眼眸里流露出受伤的情绪。
倒是坐在她们后排的季淮川有些看不过去了：“许茗，你哪道题不懂，要不给我来看看吧。”
许茗把江枫眠的微观习题册递过去，江枫眠都来不及拦下。
“第十三题。”
这道题问的是，完全竞争厂商达到短期均衡时，P和SAC的关系。
季淮川拿着江枫眠的作业本，墨眉微蹙，思索起来。
许茗和江枫眠都眼巴巴看着他。
一分钟过去了。
季淮川没什么思路。
江枫眠的视线仿佛有触感，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目光的注视，能想到她圆圆的眼睛此时此刻正认真地看着她。
死笨脑你快想啊！
两分钟过去了。
季淮川还是没什么思路。
“一般不这样表示利润，因为SAC也是Q的函数。”
一道磁沉的声音蓦然自季淮川头顶飘来。
三个人一齐望过去，原来是助教周烬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边。他单手插在衣兜里，半框眼镜下的眼眸冷淡，看着又理性又冰冷。
【助教是研究生学长，明明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为什么他看上去这么成熟呢？】
此时站得离江枫眠很近，她的心声愈发清晰。
其他人的心声他就听不到。
周烬确定了，他确实能听到江枫眠的心声，而且只能听到江枫眠的心声。两人距离的远近也会影响心声的音量。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魔幻的事情？
周烬又开始猜想，既然他能听到江枫眠的心声，那江枫眠是不是也能听到他的心声？
于是他试着在心里和江枫眠对话。
周烬：【江枫眠？】
【啊啊啊，他怎么过来回答问题了。】
周烬：【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
【天呢天呢天呢天呢。】
周烬：【嗯？听不见啊。】
【终于把我的习题册还给我了，好心的学长，虽然你听不到，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啊！】
江枫眠：“谢谢！”
周烬：“……不客气。”
确定了江枫眠她听不到自己的心声，只有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周烬不觉松了口气。
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的心事泄露，被陌生人知道。他也无意窥探这个小姑娘的心声，何况确实挺吵，光这节课耳边嗡嗡嗡的就有些受不了了。
还好自己和江枫眠其实没什么交集，只要这段时日过去，微观经济学课程结束，天地偌大，他大概也不会碰到她了，自然也就不会听到她的心声了。想来不用多管。
【不过，他食指指腹上真的有茧！】
周烬走回讲台的步子几不可察地一顿。
【摸着怪硌人的。】
他什么时候碰过她？
【虽然他看着干干净净的，但怎么会有这种怪癖，怎么喜欢把手指放进别人嘴里呢？】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
周烬维持着惯常的冷漠，心里却疑惑骤起。
不过上课铃又响了，一切暂时都容不得他去探究了。
当天晚上，江枫眠坐在桌子前翻看微观经济学习题册。她托着腮思考，斑马按动笔夹在指尖转来转去。
哎，不会做啊……
其实江枫眠对经济学不感兴趣，她心中白月光专业是食品工程专业。但报志愿的时候，妈妈斩钉截铁地告诉她。
江琼：“眠眠，你听妈妈的准没错，报经济学好就业，出来考公考编当会计都可以。你学食品工程出来能干嘛呢？”
“可是我喜欢食品工程，我以后想当甜点师。”
江琼：“当厨师？这有什么好！？不行！又苦又累工资还低，不行！”
“可是……”
江琼冷冰冰道：“没什么好可是的。你要是敢报食品工程，以后学费生活费你自己想办法吧！反正你也成年了。”
“妈妈！”江枫眠叫了起来，她想不到妈妈居然可以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泪水很快蓄积在她圆圆的杏眼里。
最后没办法，在江琼的软硬皆施下，江枫眠只好报了金州大学的经济学专业。
江枫眠老家就在本省虞城，报金州离家不远不近，回家方便又相对自由。江枫眠本就性子乐观，坦然接受了自己的选择。
虽然学了两个多月下来，她发现她真的不太喜欢经济学。
“这个经济学是人学的吗！”
“唉，想得我头都晕了。”江枫眠叹气，她合上书册，脑海里不知怎的又回想起周烬。
他怎么会是她的助教呢？
课程群里授课老师还鼓励他们多去问助教问题。
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现在的江枫眠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那场……呃，应该称得上是春梦。
而且她前几天还撞碎了他的车铃。
尽管他原谅了她，也没有让她赔钱，今天上课的时候甚至还主动走过来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可就是不太好意思问他问题！
因为江枫眠总觉得这个车铃一定是个女孩子送给他的。
有可能是喜欢他的人，更有可能是他的女朋友。毕竟他都用上了，太违和太奇怪了！
万一“她”发现铃铛不见了，一定会很受伤吧。
江枫眠开始脑补大戏。
快入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想周烬，想他今天主动来解围给她讲题目。
他食指指腹上真的有茧诶，和梦里倒是吻合了。
今早那个梦太真实了，真难忘。
想着想着，江枫眠恍恍惚惚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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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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