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两别私聊啊。”
突兀的男声在周旁响起，003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外界。宿主已经离开了荒岛，此时正在直升机里。封闭的机腔内，女生松弛的身躯半靠着椅背，不动声色地拉开和男人的距离。
孟思昭声音懒洋洋的：“你能听见？”
“当然，我现在也是系统。”陆慕边说边悄然移动身体，在女生转头瞥过来的冷视中微微收敛，漫不经心地补充，“代号005。”
孟思昭“哦”了一声。
她看起来兴致缺缺，陆慕主动搭起话题：“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变成系统了。”
孟思昭不感兴趣，只要不搭理他就什么事都没有。要是搭上了话，他就来劲了。她抬手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涌，轻声敷衍：“你总有你自己的理由。”
陆慕侧目看她，眸中柔情似雾，低笑道：“姐姐那么聪明，我以为你知道的。”
孟思昭没看他，合目假寐。
倒是003看出来不对劲，005对宿主的关注度比他想象的高。
同为系统，005却没有一点系统的程序性，行事风格没个准则，他似乎保留着人类时期的各种习惯。说好听了是随性，说不好听就是刺头。
他来串门之前是打过招呼的，可003仍旧觉得冒犯。尤其是，005收集了那么多美人印象图，每次出现都不一样，到他这来却顶着跟他相似的相貌。尽管003不在意拟化的皮相，心里却有些微妙的不平衡。
这种感觉和看气运之子不一样，气运之子是模拟数据，而005是可以选择的——也就是说，他故意的。
003语气不太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到你休眠了，过来帮个忙。”陆慕回答得理所当然，丝毫没有冒犯到人的觉悟。他手肘往后搭在座椅上，想起003在女生的魂识里，眸光幽幽望向前方，语调莫名，“你醒得真快。”
这话听起来又不像是在替它开心，003觉得005奇怪，却又说不上来他哪里奇怪。它理性客观地指出对方的错误：“你这样出现，破坏规矩了。”
“谁的规矩？”005不以为意地反问，系统里的那些条条框框他是一条都不记得，只有003单纯较真，净遵守些没用的东西。“陆慕的相貌可不是我拟化出来的，我进来时他就长这样。”他停了停，继续说道，“我借他的身体用一会，满足他一个愿望，你情我愿的交易，破坏谁的规矩了。”
一旁的孟思昭忽地睁开眼，好奇起来：“你是说，他本来就存在于这个世界？”
“姐姐感兴趣？”005开心她终于搭理自己了，但又同时吃味道，“我觉得他还没我的本相好看。”
说着005变回自己的模样。
陆慕曾经是魔修，外貌近乎妖魅没得挑，皮骨自然，轮廓艳绝。但他自己不喜欢，因为在魔界出色的相貌引来很多麻烦，如果没有实力，他早就沦为低端玩物了。
是后来孟思昭说美不分性别他才接受了。
但也用得少。
再后来，时间长了，他就随便换样子玩，每次师姐都能认出他呢。想到这，005唇角不自觉勾起，“姐姐是不是很久没看过我的本相了。”
孟思昭看他一眼，其实他原本的样子跟他邪魅的气质就很搭，但也不能说比寄主的样子好看，完全不同类型的长相是没法比较的。
她没有吭声。
这时，003已经在屏幕上调出005寄主的资料，它耐心回答女生刚刚的疑惑，“他这个身份跟你这个身份小时候是邻居关系，后来陆家搬家了，彼此之间十多年没联系了。”
孟思昭说：“难怪，她都忘了。”
“不一定忘了。”005幽幽插话，“如果真忘了，她的小男友怎么会和陆慕长得一样。”
这么一说倒有些细思恐极，孟思昭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狗血的想法：“该不会是她认错人了吧？”
003：“......”
原世界线里女生在岛上就死了，两人后来没有交集。但现在005出现了，导致世界线有些偏差变动。不过，影响不大，反正无论什么抓马剧情世界都会自行纠正，自圆其说。
只是，温鸿那边麻烦了。
003提前告知孟思昭：“气运之子黑化后的行为不可控，可能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你之后注意一点。”
孟思昭乖乖点头。
005不觉得低级位面的数据模拟人能威胁到孟思昭，他懒洋洋地抬眸，“我当初被判定黑化百分百，现在不也是个弟弟，只能乖乖地叫姐姐。”
他顿了下，尾音拉长——
“是吧，姐姐。”
孟思昭叹气：“黑历史就不要提了。”
对孟思昭来说，005是她工作中的失误。
当初005的存在威胁到他那个位面世界的稳定性了，她想法简单，传送过去直接修炼到位面战力第一，以暴制暴。结果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打了几架之后忽然改邪归正，跑到她宗门里拜师走正道。
人改了，那她任务就完成了。
谁知道她离开位面没多久，竟在时空总部见到了他。
当时师父失踪有段时间了，局里乱七八糟的，现任主神什么变态的东西都捡回来。
那时候想过让他主动离她远点，比如在他梦里恐吓他N次，结果给这小子整兴奋了，就......无法理解变态的脑回路。
总之，是个麻烦。
孟思昭不止说话叹气，魂识里的小人周身光芒都黯淡了瞬，神情恹恹的。
003看得稀奇，宿主待人一向友好，怎么对005有种不待见的距离，难不成也有陈年过节？
屏幕闪出几个字。
【你们之前有过节？】
【没有人能直视自己的黑历史。】
两人的语音交流改成了文字交流，005看不到，但他听到孟思昭说他是黑历史，眸子短暂的暗了瞬，又自豪地低笑起来，“历史代表过去，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你想说，我是你的过去。”
孟思昭：“......”
看吧，扯话术没有用，他有自己非同一般的理解能力。
那么直白的话语，饶是003在这方面反应迟钝，也听出来005明摆着的占有欲了。而且他隐隐感觉005的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因为他没有过去。
他脑子乱了下，又莫名联想到，好像谁都认识宿主。
主神也好、005也好、还有那个坑他积分的奸商、那些排队的人，都跟她有一些过往牵绊。而他和孟思昭，只是最普通的合作关系。
他忽然有些愁。
愁什么003也不知道，屏幕在乱码。
孟思昭突然问：“小数据，你会告状吗？”
“我没有告状。”003解释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明显的委屈，监督宿主是他的工作，汇报进度也是工作。但他没有跟主神透露，宿主在普通位面喊来了一条龙。
他从没有告过状。
“我的意思是，”孟思昭没打哑谜，直言不讳道，“你可以举报这个异类系统不务正业。”
这个异类代指005。
003怔了怔。
而005听到她的话后，倔起来了：“想赶我走，我偏不走。”
“算了，随便你。”
孟思昭倒也不急，他会走的。
想让他走很简单，她离开就行了，不过得在安全的地方把身体交还给原主。
这样一想，孟思昭静下心来。
她不说话后机舱内的氛围骤然沉冷下来。
005憋了一会，忍不住了。
他有时拿孟思昭没办法，就怕她不理他。他垂下眼睑敛去邪肆，放低姿态，但实在藏不住声音里的抱怨：“你要绑定系统做任务，我不行吗？”
这就冤枉她了。
孟思昭是被绑定的，不过005估计不知道她已经死了的消息，所以她没吭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003听到这里开始生气了，过去的事情它不了解插不上话，串门见朋友它能接受，但005当着它的面想挖走它的宿主，这就很过分了。
它机械的电子音异常薄凉：“你什么意思？”
孟思昭仿佛猜到了它在气什么，温声安抚道：“放心，小数据，我不会换系统的。”她笑了下，给的理由很简单，“毕竟你的屏保是我换上的。”
那个小鸡抱鸡蛋的屏幕它一直没换。
简单的数据，简单的系统，相处起来不累。孟思昭在003这里容易放松，她再次抬手打哈欠，眼尾溢出水光，是真的乏了，“你不在的这几天我都没好好睡觉，我先休息会。”
003压和声音：“好。”
孟思昭这下是真睡觉了。
雷打不动那种。
003看着她睡觉，莫名没了脾气。
系统设定的程序会因为任务波动情绪，但他意识到了，这次的情绪起伏跟任务无关，是程序之外的——就像主神说的，他自己的感受。
陌生到有种万物复苏的新奇，他在静静感受，没再关注旁边的男人。
直到男人身体蜷缩起来。
003终于注意到他的异样，它扫描过对方的身体，发现对面系统电流紊乱。原来破坏规矩不是没有代价，只是他忍了下来。
它不理解：“你何必呢？”
孟思昭睡着了，005也不装了，嘴硬地回怼：“你一个没有过去的数据懂什么。”
003：“......”
这么沟通是吧。
003冷酷地说：“我向主神申请了清除异物系统的权利，你还有十秒的时间离开。”
005不可置信地看他：“你真告状？”
003说：“这叫，数据纠正。”
005：“......”
十秒时间过去了。
男人身体向后倒，似乎昏睡了过去。
003再次扫描对方，走了？还是隐藏了？
—
昏暗的巷内传来一声声惨叫。
一个穿着白衣的男生蜷缩在墙角，脸上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样，身上更是血迹斑斑。然而施暴的人并没有停下动作，棍子一次次落下，直到最后男生发不出求饶的声音了。
黑衣小哥停下来，扭头问那人的意见：“温哥，还打吗？”
温鸿孤冷的身影独自立在墙边，冷冽的眉眼几分肃杀的不耐。他漫步走到男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把那句话再说一遍。”
男生垂着头，身体抖动得明显。
“叫你说话呢！”黑衣小哥猛地抓住男生的头发，迫使对方抬起头来，又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巴掌，“这会哑巴了？”
男生痛到快麻木了，心里又怕又悔。
今日真特么倒霉，惹到温鸿这个瘟神了。不过是因为孟思昭一周没来社团，他嘴嗨跟不知情的同学说温鸿被孟思昭甩了，谁知这话传到温鸿耳里了。
他哪敢再吭声。
男生认怂了。
温鸿看他懦弱的怂样，忽地觉得没意思。
即使没碰到人，他依旧掏出纸巾，细细擦拭手指。这时，手机震动了几下，温鸿拿起手机划过屏幕，听着那头的人说：“温哥，孟小姐来学校了。”
他眉梢微挑，显然心情好了不少。
对方犹豫道：“温哥，有个坏消息，你听了别生气。”
温鸿眸光微沉：“说。”
对方禀报：“我听说，孟小姐订婚了。”
温鸿心脏没由来地抽动，血液乱窜着，无处发泄的戾气染上眉间，他狠狠捏紧手机，浑身低气压地散发寒意：“盯着她，我现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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