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那付予是中了强力的幻术之后，可以想象幕后主使不会只有这么一个布置。
所以在擂台战和常规考核之外，也开始调查城市中可能存在的异常——人之外的异常。黄绍显然是有了成果。
还有高娴。
容臻看得直皱眉，“发现了一个隐秘阵法，然后，少了一批人。”
“少了一批人？”白菡有些懵。
他们这些人——包括所有的高层修士，都是覆江城的外来客。覆江城南北城加起来到底该有多少人，有哪些人，根本没人说得清楚。
去哪里知道少了一批人？
容臻表情微妙的反问，“师妹觉得，为什么那范珺肯接受唐烨的侍妾？”
白菡理所当然道，“唐烨的灵体能让人加强信任。”
容臻无语道，“他若让我叛门，难道我也能应他么？”
“容师兄自然不至于。但那范大姑娘本来就喜欢唐烨啊。”
想要让人无中生有、改弦更张不容易，但要是放大本已有的情绪呢？
容臻发现自己竟然不好反驳。
于是只能放弃绕弯子，道，“是各大修仙世家之中，后院的那些侍妾。”
白菡懵逼的眨了眨眼，“啊？”
“仙为‘人在山边’，自古如此。修仙世家之中很难出现化神以上，并不是因为资质好的都会送去宗门，更多是因为红尘牵累。”
容臻感慨的说，“一旦泄了向上的心气，变会把最要紧的‘克制’两字扔在一边，从此纵情享乐。女色是其中最常见的。否则师妹以为怎么会有采/补之术流传。”
容臻见过不少这样的修士。
进入瓶颈以后，以为再无晋升之望，因而自暴自弃。但事实上，不过是放弃的太早，缺了孤绝的心气。红尘之中，这种修士数量要多得多。
……当然，必须要说，在高娴发现问题之前，容臻也忽略了这个问题。
在覆江城的诸多修仙世家之中，泄了心气的修士数量不少。他们打着“开枝散叶，生出资质优秀的后代”这一类的名头，纳了许多妾室。
白菡并没有完全听懂。
但她抓住了重点，“那有多少这样的妾室呢？”
容臻道，“至少上千。”
金浅虎眼溜圆，“嗷！？”
白菡也不可置信，“怎么会这么多！”
“高师妹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翻出了前一天大致画出来的那些布局图……终究那些地方的布置未改，根据宅院布置推断的，有多没少。此外，昨天不是统计人口么？高师妹负责了女修的部分。做了一些对比。”
白菡继续目瞪口呆。
除了那个“侍妾数量”之外，也是深深的感觉到了高娴师姐的强大之处。
她完全不知道这位师姐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好一会儿，白菡才反应过来重点在哪儿，“这些人消失了？去哪里了？”
容臻默默看了白菡一眼。
白菡不吭声了：好吧，这座城市并没有能藏匿千人的地方。所以，失踪了，就多半是死了。连尸体都不知道被拿来做了什么。
这会和黄绍发现的阵法有关吗？
虽然在阵法上，他们肯定不如黄绍专业，但也许能从其他方向找到线索呢？
白菡道，“我想去黄师兄说的地方看看。言师兄你能画张地图吗？”
言醉扯扯破烂沾血的衣服，叹了口气。
“虽然院子里是有成衣，但是那些衣服……”容臻觉得，被看到狼狈的样子，也比换穿不知道什么人穿过的衣服更好。
“过去那边要路过衣铺，去那边买一件吧。”
白菡欲言又止。
容臻觉得不妙，“怎么？”
白菡小声道，“师兄你有灵石或者金银吗？”
天虚宗真传，会因为灵石或者金银匮乏而烦恼吗？以前容臻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他目瞪口呆。
主要也是之前他们的衣服都没有被没收。
而最基础的法袍，也会有自洁功能，一般不需要更换。
三餐有人管。
在这之前，还真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于是，这会儿再次感受到，储物法宝被封，是一件多么不方便的事。
肖业成在一边一声不吭，他虽然形象没那么惨，也好不了太多。但他现在可不敢一个人单独行动。
唐烨很可能在无人区就对他下手了。
所以他还能怎么办？
*
白菡几人跟着容臻到了黄绍说的位置，在中间路过绣坊和成衣铺，白菡请容臻和肖业成换了衣服。
黄绍找到的异常点，在外城接近内城的位置，一座被闲置的宅院里。
宅院还挺大，但没有什么气派的建筑。除了一个前厅，剩下的部分，就是一个大园林。
假山溪流，曲径幽深，隔出了有二三十座小院落，院落里都是小巧的二三层的小绣楼。从天空上看，整个大院子都完全笼罩在绿荫之内。
“这就是什么‘别院’？”白菡嘀嘀咕咕。直接往黄绍的位置落下去。
结果一下去，她的脸色就变了。
难怪说这里有问题——哪怕没有黄绍，也能感觉到这里有问题啊！
白菡进伪魔渊都没什么感觉，到了这里，却有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整个院落都充斥着呜咽、呻吟、哀嚎、嘶喊……无处不在。
声音不大，却似乎能直入心底。
白菡恍惚觉得，自己知道魔呓是怎么回事了——当然，她心底清楚，没那么简单。
毕竟虽然感到压抑，她的神魂还是稳的。
净魔大阵那一次，提高了她的承受力。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啊，师妹你没事吧？”黄绍从一处阴影中跑了出来，不好意思的抓着头发，抓掉了头顶上落着的几片落叶，“我把这里阵法残留的力量激发了一下。啊，容师兄你怎么弄成这样？”
虽然换过了衣服，但伤可没那么容易好。
容臻摆摆手，“这个等会再说。这里是怎么回事？残留的力量激发一下就成了这样？”
“哦，这里是个妓/院。”黄绍说，“不过这里的女子，想来都有些修为。至少也是有习武的根骨。”
白菡立刻肃容道，“难道这个妓/院，女子都会被采/补？”
两肖业成侧目：一个女孩子，说起这些词汇来，那么理所当然、泰然自若？
黄绍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许还有更过分的。你看我激发阵法的结果。这里本来就是镇压怨、煞气的阵法。如果只是一般的采/补之类，也未必能蓄积如此之多的怨气煞气。”
“不是。”容臻也感应了一下周围的气氛，“这得短时间内造多少孽，才能积累下这么多啊！”
因为有轮回在，怨煞之类的东西属于无根之萍，除非短时间聚集很大的量，并且有特殊环境，否则都会慢慢消散。
多了，会影响修士的心情，但一般影响都不大。
目前这院子里被激发出来的……这得是短时间内大量虐杀才可能聚集的数量吧？
“这里的阵法应该被改了，而且不是一天两天。”黄绍道，“本来的阵法应该是分别镇压消磨，但这里的阵法多出了一道‘收集炼制’的法禁。”
顿了顿又道，“然后我在这里发现了短时间内大量人进出的痕迹。”
他指了一下一个方向，“从那边过来，相当隐蔽。估计那些还不能光明正大逛蓄妾养妓的家伙，就从那边来。”
白菡眨了眨眼，发现重要问题，“这里的阵法出问题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对吧？唐烨来城里的时间应该不长？”
“但我们也没法确认这里的阵法出问题到底多久。”容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毕竟那些人往日里到底有多没底线，有多凶残，我们现在也不知道。”
这时候，许鸣香也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还抱着一个大箱子。
脸色很不好。
见到几个同门，也只是点了点头，将箱子扔到了地上，“丧心病狂。”
“这已经是可以想见的事情了。”容臻问，“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白菡却是已经蹲下来，翻箱子里面的东西了。
里面最显眼的，无疑就是一本名册。
白菡翻开来，发现这名册最早是五年前开始记录的。
一列列的非常简单：姓名、出生年月，进院子的时间和死亡时间、死因。
至少有一指厚的名册，一个人就占一列。每个名字的进这院子的时间和死亡时间，竟然没有超过三年的。
但更让白菡震惊的是——
“他们居然食用胎儿？以胎儿做灵食、炼丹？”
三观已经被颠覆多次，依然还有继续被颠覆的时候。
这次连肖业成都没忍住爆了声粗口。
白菡抬头问道，“既然这里有妓/院，那倌馆呢？是否也是如此？”
“这儿又不是凡间，也不是女修主导的城市，没有倌馆的，师妹。也许这值得庆幸。”许鸣香道。
别说同性。同性阴阳不协，不利修行——正道歪道都一样。
“但既然连凡间都有倌馆了，为什么城市里就没有？”白菡不解。
虽然在没来这里之前，她也压根儿就没想到修仙城市里还会有妓/院这种东西存在。
“当然是因为，女修一旦没了拼命上进的心思，就会成为玩物，或者生育工具。”
一个柔和的女声回答了白菡的问题。确实瞬间就让她的几个师兄师姐，包括之前一直没兴趣的金浅都紧张起来。因为这话，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说的。
也没任何人感到有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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