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有人越狱，工作暂停，点到编号的囚犯出来接受例行调查。”
一语激起千层浪，车间里一片哗然。
但很快，有老道的囚犯反应过来：“不对劲，应该不是有人越狱，如果真有囚犯越狱成功，条子们不可能是这种态度。”
而且这用词，“疑似”有人越狱。盘查过后，要说没有也可以。
“所以他们是虚晃一枪？这图什么。”
“谁知道呢，先看看。”
机器暂时停工，传送带停了下来，传送带上还没气绝的海货啪啪甩着尾巴，那些暴躁的甩尾声成了此刻唯一的声响。
“C015，D538，你们两个和我出来。”
犀角狱警点了两个人后，另一个狱警也喊了两个囚犯出来。
遗光站在传送带旁边，看着被带出去的几人。她认得他们，当初她和岩石男在洗手间干完架后，有几个人来敲门，就是被叫出去的几人。
四人出去片刻后，一个狱警把遗光也喊出去：“L302，你出来。”
遗光毫不意外。
“长官，你问L302吧，我和D538在厕所里根本没看到D491，也是后面她和我说，她把D491杀了，还切成一块块冲坑里。”囚犯C015指着遗光说。
“D491啊，他、他......”遗光声音越来越小，说着时还转头去看另外几位囚犯，目光再移回来：“是啊，是我杀了D491。”
囚犯C015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
是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做什么这副神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逼她这么说呢。
囚犯C015咬牙切齿：“长官，真的是她，不仅是我，D538、F448都看见了，长官你要是不信，可以找他们几个。”
犀角狱警目光落在遗光身上，但眼里有怀疑，显然不大相信她说的。
今天是休息日过后的首个工作日，昨晚查房，D491没在牢房里。最初他们以为D491是错过了点还在外面晃悠，但今早同僚却说昨晚并没有击毙夜行的游荡囚犯。
而今早再看，D491并没有上工打卡记录。
D491旷工了。
不，不应该说旷工，应该说D491消失了。
过往死在休息日的囚犯其实不计其数，但这种死亡都是“死也见尸”的。像D491这种不见得干干净净，活脱脱像越狱一样的凭空蒸发，罕见极了。
所以才有了今早调查和盘问，监控翻出来看，同时也去询问其他囚犯。
现在倒有些眉目了。
但对于几位牛高马大、拳头比砂锅还大的囚犯说的话，犀角狱警十分怀疑其真实性。
他也不想以貌取人，但这几位的相貌实在狰狞，而且入狱的罪名和L302对比，完全是大巫见小巫。
杀人放火进来的，能和一个因为偷东西被送进来、且还只有五岁小孩的比么？
显然不能。
退一步来说，如果那个小崽子真那么厉害，能独自杀死D491，当初又何必来找蚂蚁，说自己愿意当卧底呢。
监控里显示L302和D491是先进了洗手间几分钟，然后后面这几个人找来了，在洗手间待了比L302更长的时间才离开。
怕不是这几个囚犯用L302当诱饵，将死去的D491骗到厕所，后面几人再过去杀了D491。
至于为什么L302和D491在同一屋檐下待了几分钟，那肯定是这几人想D491把L302也处理了。反正小豆丁一个，弱啦吧唧，死了就死了，哪怕她是为他们传话。
这几个人是恶徒，心思本来就阴狠，不然也不会被送进来关几十年。
不得不说，长时间和一些心思诡谲、城府比海沟还深的囚犯打交道，连带着狱警也会想得更多。
“我不是，我没有，她胡说......”急上头的C015一顿。
不对啊，她承认了D491是她杀的，这不是胡说，撇开语气和充满暗示味道的神态，事实确实如此。
但犀角狱警却反而觉得找到实锤了。
“行了，你承认她胡说就行。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跟我走。”犀角狱警点了那几个囚犯。
既然抓到真正的作案人，那就带走。
带走他们当然不是为了D491讨回公道，一个囚犯而已，死了更好。他把人带走是想详细了解尸体消失的过程，想知道他们用什么办法把尸体处理得那么干净。
但其中一个囚犯非常抵触，说起来这家伙也是倒霉，昨天休息日被揍了一顿，今天刚上工就遇到狱警询问。
他们都知道自己没在厕所看见D491的影子，但没用，狱警根本不信他们说的。
憋屈，郁闷，生气。
种种情绪交叠在一起，一瞬间情绪上头了，这个囚犯大吼一声：“凭什么？”
他拳头泛起一层金属色，有攻击态，拳头硬.了。
犀角狱警见状立马抽出腰上别着的电棍，二话不说就朝着C015挥去。
能在K009监狱里当狱警，自然是有实力的，加上手上有武器，呯呯几下将那个囚犯打得鼻青脸肿。
人被攻击时，会有一个下意识的防御动作。
有人的防御仅仅是防御，但有的人是以攻击当防御。这位囚犯是后者，被呯呯打了几拳后，下意识抬起拳头朝犀角狱警挥去。
“呯——！”
在场的几人微微一震。
刚刚攻击犀角狱警的囚犯胸腔上开了一个血窟窿。
其他两位囚犯被惊到，本来烧得火燎火燎的怒火，瞬间被一桶冰水浇灭。
“你们俩跟我过来，L302，你回去继续工作。”犀角狱警说。
遗光应声：“好的长官。”
遗光转身时目光快速扫过不远处的孔洞，黑森森的小洞口像一只幽深的眼睛，完全看不出方才这里射.出过要人命的子.弹。
只看了一眼，遗光便收回目光，佯装无事发生回到第二车间里。
第二车间的其他囚犯见犀角狱警彻底离开，便问：“L302，刚刚条子喊你们出去干嘛？”
遗光：“问关于D491的事情。D491不见了，最后见过他的是我和刚刚那几个人。”
“D491？不见就不见了，有什么好问的。”这是漠不关心派。
“L302，D491是谁杀的？”这是吃瓜派。
遗光低声道：“是我杀的。”
有的目光闪烁，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压根不信。
“既然是你杀的，那条子抓C015他们做什么？”
遗光低头笑笑，笑而不语。
她这个表情在其他囚犯看来是不屑于再说，但如果看监控，却很像害怕被人多问，心惊胆战的不敢回答。
传送带继续工作，其他囚犯也顾不上多问了。
在第二车间处理海鲜要注意，不然被咬掉手指就不好了，机械义体人还可以用工分去医疗室申请义肢修补，但如果是肢体不可再生的种族，咬没了就是咬没了。
还是工作要紧吧。
被犀角狱警带走的那两名囚犯，下午没有去饭堂吃晚饭。
到了晚上那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遗光去了精灵女的寝室。
“L302，你怎么来了？”机械义体女看见遗光，惊讶挑眉。
遗光：“来找B911聊聊。”
B911，这是精灵女的编号。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机械义体女惊讶。
精灵女其实也挺惊讶。
她和L302好像没熟悉到可以串门找人聊天的地步吧，心里正疑惑着呢，就听遗光说：“这不是有相同的信念，能玩到一起么，所以就来找她聊聊天。”
精灵女稍愣，后知后觉这个“相同的信念”是“反.政府”。是了，她当初确实那么说的，她也确实是那样的人。
精灵女露出笑容：“对，她来找我的。”
机械义体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反应过来了：“行啊，你们两个倒是玩到一块去了。”
机械义体女并不偏激，没这方面的倾向：“那你们俩聊吧，我出去一趟。”
牢房里就剩下遗光和精灵女。
“B911，你舍友说你的刑期是五十年，等五十年以后，你出狱了有什么打算？”牢房里没有椅子，遗光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出狱后啊，等出狱了我都一把年纪了，估计干不动了。”精灵女惆怅。
遗光心里略微惊讶。
她以为游戏里会延长寿命，比如长到三十岁才算是成年，但似乎不是......
“往好点想，我还没办法出狱呢。”遗光假言假语。
有对比才有安慰，精灵女被安慰到了：“也是，起码我还有点盼头，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遗光随意问：“你在梦里会梦到以前的生活吗？”
精灵女：“当然会，刚进来那会儿，我天天做梦，梦到自己以前和朋友一起去淘金......”
她忽然顿住，眼里蔓起一层浓雾般的迷茫。
遗光忙追问：“你刚刚说和朋友一起去淘金？怎么淘，去哪里可以淘金？”
“不太记得了，就记得过程挺危险的，当初有几个同伴都死了。”精灵女摸摸自己的脑袋：“现在记忆力没以前好了，嗐，都怪我进来的时候磕了脑袋，感觉把脑袋都撞坏了。”
“磕到脑袋了？怎么撞的？”遗光托腮。
“被抓的时候往地上磕了下，老疼了，撞得我七荤八素，当时流了很多血，现在还有个疤呢。”精灵女说。
遗光从地上起来：“我看看。”
她绕到精灵女身后，后者回过头看她，眼中带了些不易见的警惕。
遗光知道她在防备什么。囚犯和囚犯之间没有绝对的信任，哪怕双方同属一个势力。
“我就看看，今天不是休息日，你慌什么。”遗光一下子就笑道：“D491是我杀的，我要是真想杀了你，昨天休息日可以一起动手，何必等到工作日。而且难得在监狱里遇到个志同道合的人，我不会对你动手。”
精灵女思索了片刻，似乎觉得遗光说的有道理，于是也没说什么。
精灵女也是坐在地上，遗光用手扒拉了下她的头发，试图找那个伤疤。
但是，没有。
根本没有她所说的伤疤。
“你确定你头上留疤了？没有吧。”遗光皱眉。
精灵女一口肯定：“当然，喏，就在这里。”
遗光看着她指着的位置，陷入沉思。
什么也没有。
但精灵女却咬定这里有个疤。
“看到了没，这疤可大了，当初流了不少血。”
遗光：“......看到了。”
精灵女将头发放下：“看到就行。”
遗光重新做回精灵女前面：“话说，你什么时候进的K009监狱？”
精灵女又卡顿了，大概足足一分钟后才说：“和你同月同日，不过是去年。”
遗光眸光微凝。
她去开荒回来的当天晚上登录了游戏，后面被逮进监狱里。也相当于，精灵女在血色领域内死亡的当日，其实就是她被以行窃罪抓进监狱的那天。
对方却说，她是一年前进来的。
又聊了几句，然后遗光回去了。
零点至，监狱休息铃声响起，关灯了。
遗光躺在自己的铁架床上，想着下线回现实仔细查查精灵女的过往。
结果——
［无法退出，原因：血月期降临。］
遗光：“？”
今天又是吭哧吭哧更新的一天ww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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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根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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