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中间夹杂一堆乱码符号)小满(歪歪扭扭)。
我总是写不好我的名字,小满小满小满,这是“他”为我起的。
我第一次睁眼就看到他了,顶着一头像是被炮崩过的乱糟糟的头发。
他自称是这座客栈的老板,当时笑得很好看,细想下像是拐卖儿童的人贩。他把指尖点在我和大满的头顶天心处为我们命名,说以后开客栈养我们。
大骗子。
我和大满缠着他问我们是从哪里来的,他说是院子里的小鸡生的,害得我和大满追着小鸡喊了好久的妈妈,直到它在三个月后死掉了,被老板做成一盘焦炭端上了餐桌。
我和大满哭了,我们的妈妈死掉了。
他改口说这是只公鸡,不会下蛋,他记错了,并且开始用筷子翻动那坨焦炭,试图向我们展示糊成一团的鸡冠。
我们哭的更大声了。
他真的很不会哄人,只是摇摇头出门了。等我们停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下山了,我们搬着小板凳坐在山道口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他才慢悠悠地回来,手里提着一只布包。
布包里是两件大花袄,他说这是当季的新款,是最好看的,特意买来向我们赔罪。
我们信了,原谅他了,结果两个月后,客人被丑哭了,呜。
大骗子。
又半月。
他做的饭太难吃了,他以前吃的就是这种东西?我看见上次来的客人会偷偷排队呕吐,我和大满也想吐,可是……我们不一样。
即便老板不让我们靠近火焰和泉水,但是他在做饭上真的没有天赋,在他再一次把糖醋排骨烧成黑炭后,我们逼迫他让我们来接手厨师的工作。
现在的我们精通八大菜系,他虽然不说,但看得出还是很欣慰的。
我们试图探究他的过去,寻找他不会做饭的原因,就让他给我们讲关于他的故事。
“黑风怪大战三头蟒”、“无头鬼对峙量人蛇”、“床底下究竟有什么”……结果是这样的,但是他很擅长讲故事,我们总能被他的故事吸引住,从而忘记听故事的初衷。
最后被我们问得烦了,他就说他是丐帮第一百七十二号帮主,而我们是他在垃圾桶里捡来的,今占山为王自立门户,要在山上养老,安享晚年吧啦吧啦吧啦……
太假了,我们不信了。
大骗子。
今天,院子里来了只煤球,老板说这叫猫咪,脾气不好会打人,但是他明明很乖,吃完小鱼干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躺下,毛也毛茸茸的很好摸,还会帮我们看灶火。
不像老板,只会偷吃蒸笼上的米糕,反而被蒸汽喷一脸,真是笨手笨脚的家伙。
后来煤球说话了,原来他比我们早就到客栈里了,只是期间离开过一段时间。
老板叫他阿朴。
阿朴偶尔会变成人,帮老板跑跑腿干干活,陪他斗嘴打发无聊的时光。
我们四个就这样一直生活在这里,极少数的时候要开放客栈庇护误入这座山的旅客。
再次送走一波客人后,老板又不知道跑到附近哪个山头上宿醉当野人去了。我们找遍了前山仍然不见他的踪影,阿朴说他可能又躲在榹明上,让我们往山顶找。
榹明是全山最大最红的桃树,从火山口蟠屈而出,根株结盘,枝叶蔽天,蔚为壮观。
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挂在榹明树上划醉拳,口里不停嘟囔着什么,接着一个翻身踉跄了下来,险些双膝跪地行大礼。
最后还是阿朴把醉鬼背回去的。
大满在前边打灯笼,老板一边在阿朴背上撒酒疯扯他头发,一边唱着跑调的山歌,晃来晃去,一会哭一会笑,如果我会用摄影机,一定要把这段录下来,等他酒醒了再放给他看。
老板癫了一道儿,几次险些拉着阿朴骨碌碌滚下山去,气得阿朴都不想背他了,说要把他扔在山道上喂野狼(可是我们山上哪有别的活物能活过三个月的),醉鬼睡眼惺忪,听到这话冷不丁一拳打在阿朴背上,用力把身子往后仰,似乎是不要他背了,过了一会又一滩烂泥一样靠在阿朴背上。
如此反复几次,回到客栈的时候阿朴毛都奓了,非常火大地变回煤球,再十分嫌弃地守在老板床头,时不时呼他一爪子,确认他没有嗝屁过去。
大满去熬醒酒汤了,阿朴让我拿来了冰块。从来只有老板占别人便宜的事,能让他差点行大礼的伤痛一定不轻,我们心知肚明,果不其然,他的脚已经肿了。
人类真的很脆弱。
虽然老板终年守着一整座客栈,一整片深山,但我总觉得他像是故事里变成泡沫的小人鱼,同他的名字一样,风一扬,就轻飘飘地飞走了,小小的刺激就会让泡沫炸裂,让他受伤,让他死亡,然后不留下一点痕迹,就像他没来过一样。
怎样能保护一朵泡沫,留下一缕风呢?
我在用纸糊的大脑思考这个问题,无时无刻,就像他总在默默保护我们一样。
或许有一天,我能够得到这个答案。
第二天早上,阿朴找来了药草和石膏,搭了轮椅和拐杖。老板被疼醒了,不然平常他能睡到日上三竿的。老板拒绝使用拐杖,他嫌影响他高大的形象,并拒绝承认脚是他自己崴到的,合理怀疑这是阿朴为了篡位而设计的阴谋,我和大满一起嘲笑他,哈哈。
阿朴在旁边冷笑,吓人,老板闭嘴了。
我们炖了猪脚汤,阿朴幸灾乐祸地说吃哪补哪,老板说猪脚没炖烂,阿朴骂他少爷脾气喝西北风去吧,抢过来自己吃了。
哦,只有这一碗,刚才忘了说。老板很久没下山补货了,客栈里的食材不多了。
阿朴代替老板下山赶集去了。
在阿朴离开这段时间,老板经常像他故事里的独腿山魈一样一只脚蹦跶,后边迫于无奈逐渐接受了轮椅。
现在他说他已经和轮椅人车合一了,并给它取了个炫酷的名字,叫“灵车”,意味着他们的灵魂合二为一,彼此交融。
现在他已经能熟练地驾着灵车在山道上漂移了。
他好像已经进入走火入魔阶段了,每次醉酒后总有那么几天不太正常,然后就是像死人一样颓废,干出些躺在地上伪装门槛这种缺德事。
我和大满在商量如何藏起他的车,努力说服他使用拐杖。
我们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我和大满推着他的轮椅在前面跑,他拄着拐杖在后面追,追到就把车还他。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他在后边是这么喊的。
最后还是把车还他了,只不过瘸子过度运动导致他浑身肌肉酸痛,在床上躺了三天,一代车神就此陨落。
生之来不能却,其去不能止。
不务生之所以无以为,不务知之所以无奈何。
老板又瘸了,算有所感,但达不到这种境界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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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小满的成长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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