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乔昀不解，“狐妖修第九尾的关窍是明道，你就算修合欢道也不用非吊死在一个男人身上吧？”
“什么？”小狐狸明显是愣住了，也不挣扎了，“可，可是，画本上，说书先生都是这么说的呀。狐妖只有获得一个男人真心的爱，才能长出第九条尾巴！”
乔昀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轻飘飘地落到秦素素身上，意思很明显。
你看，不好好学习的后果，就是被画本骗去给男人当牛做马。
秦素素：别骂了，别骂了。
跟小狐狸普及了一下妖修通识，对方的表情由震惊，到呆滞，到悲愤，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喜可贺，画本没有对她的大脑造成不可逆伤害。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昀隐约感到那尊冷峻的山神心情也好了一丝。
说通小狐狸，线索来的顺畅了许多。原来千灯镇的首富罗氏一族的家主，也即所谓的大老爷，继承家族密不外传的机扩花灯工艺，常年与岱州王城那边有生意往来。
千灯镇附近有好几座鬼城，路上鬼患严重，少有商队能全须全尾通过，罗家商队不仅每次都能往来平安，更离奇的是负责护送的尽然是家中弱不禁风的教书先生。
秦素素举手：“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这和你被胁迫犯罪有什么干系？”
小狐狸耷拉耳朵，面露沧桑，吐出一个不存在的烟圈：“就是这个教书先生胁迫了我。”
柔弱书生胁迫八尾大妖，她怕不铺垫一下的话，显得自己置信度极低。
倆师姐妹对视一眼，结合先前对小儿失踪案幕后真凶的推论，心中都有了猜测。
供奉曹姑姑，驭小鬼，绑架小孩，夺魂附身散修，嫁祸狐妖，行为诡异的书生，桩桩件件交叠联结，指向了一个不那么让人舒心的答案。
目前千灯镇所有的案件和怪事都和罗家脱不开关系，而罗家则是曹姑姑的死忠信徒。表面上看起来，很容易让人觉得曹姑姑是一尊被镇民供养出神力的野神，而因为信徒许下邪愿导致惨剧发生。
但实际上野神的心智不支持搞出如此复杂诡异的行动，所以八成真的如沈知凡所言，千灯镇藏匿了一只魔族的残魂。
按过往经验，魔族在邪秽里也算臭不要脸，残魂休养生息时害怕被围剿，通常会将同生共死的索命血咒下到与之接触过的人类身上，威胁正道修士不敢下手。
山神似乎不想参与她们的讨论，消散在空中，秦素素本来还指望对方能不能帮点忙，此时只能咬咬下唇，郁闷道：“千灯镇上但凡外出的男人都要去庙中祭拜曹姑姑，它的人质是不是有点太富裕了。”
乔昀摸了摸她的脑袋，哎了一声：“不要那么悲观。办法还是有的。”
秦素素/周行邈：“？”
乔昀拿着花枝当做折扇轻拍掌心，笑道：“虽然经卷上没说，但其实魔族的残魂根本没有催动血咒的力量，多半是要借助附庸者或是法宝的力量。”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去罗府寻找那个提供力量的法宝或是修道者。”
片刻后，众人来到罗家大宅门口，乔昀身后的两条小尾巴脸色都不大好看。
西岱魔族少见，两个少女年纪都轻，素来听闻魔族如何凶残可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实战经验，心里着实虚的很。
递上名帖，管家回禀的空隙，秦素素拉着乔昀厚实的衣角，忧心忡忡：“师尊，真的是魔的话，我们胜算大吗？”
乔昀给怀里的狐狸顺着毛，略一思忖，道：“带上你的话，八成。”
秦素素：“不带我呢？”
乔昀目光温柔如水：“九成九。”
秦素素：......
还没等她抱怨，顶着一张大笑脸的管家就匆匆迎了出来，客客气气把一行人带到正厅，瓜果好茶招待一番。院落中有一颗老桂树，上头挂了许多机扩花灯和求子符。主座空悬，管家说罗老爷在外处理铺子里的事情，刚回来要换身衣服接待贵客，乔昀微微颔首，道了声客气，话锋一转又问是否方便买一盏花灯。
管家有点懵，乔昀随便一指周行邈，道：“小孩喜欢。”
周行邈表情微顿，心道师尊定有深意，于是迎着管家好奇的目光，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师妹的花灯很精巧，我很羡慕。”
这话若是从稚童口中说出便显得讨巧可怜，可从高挑俊雅的成年人嘴里出说来只会莫名惊悚。
周行邈好孩子当惯了，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笨拙应付的模样逗得乔昀心中暗笑，竟觉得十分可爱。
管家的表情变得有些精彩纷呈，但可能是仙家子弟也折服于自家花灯的魅力这件事带来的自豪过于令人振奋，他也没有再纠结，欢天喜地去给她们拿了一盏花灯，说什么也没要几人的钱。
花灯是小儿抱鲤的造型，本是人丁兴旺的念想，可是一路看过来罗府虽然阔绰奢华，却人气淡薄，来往几乎都是仆妇，没见着主人家血亲，更是一个孩子也没有。
支开管家，乔昀粗略翻看了一下花灯，睫羽下眼珠微转，罢了随手扔给一旁眼巴巴期待鉴定结果的二人。
周行邈习惯性听从师尊结论：“师尊，罗府的花灯是否有不妥之处？”
秦素素翻来覆去的瞅，皱眉：“这就是普通的花灯呀，上面没有沾染任何邪气，材料也很正常。”
进门后发现罗宅并无禁咒阻拦，乔昀就分出一缕神识，还捎带着拔出了一点徒弟们的神识，跟着自己把罗府从头捋到尾，并没有发现可以提供力量的法宝，只找到了在后院里的七**十房姨太太，以及供奉祖宗排位的小祠堂中最上方的那块乌黑透红的满字牌位。
此时心中虽有几分猜测，但还是希望徒弟们锻炼一下，于是提示：“你们不觉得，这花灯的机扩过于精巧了吗？”
不说没感觉，一经指出，二人立马觉察出不对劲。民间虽也有机师木匠一类精于机扩的匠人，但设计大多粗糙，实用为王，不追求细节。而她们手中的花灯机扩却精妙万分，环环相扣，若是细究构造，简直如同咒文一般复杂深奥....
“不，这就是咒文！”周行邈率先反应过来，老成持重的脸上少见的出现震动。
在这个世界，咒文广义上可以理解为对自然规律理解后的重新组合，法诀，功法，符文都算是咒文的一种。简单的咒文可以打个小火苗，构造难度不大于积个偏微分，难的上限却无穷无尽，如果想移山填海，倒转乾坤，恐怕构造出顺滑通过图灵测试的神经网络难度的咒文都不大够看。
但相比于人人可以探究的科学知识，咒文这种东西只有具有修道天赋的少数人才能领悟和创造，很显然，罗家并往上推三代，都并没有出过修真者，而他们手中掌握的咒文，也远不止是普通咒文那么简单。
周行邈再次确认一番，道：“虽然短缺了许多步骤，但确实咒文衍生的机扩，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图纸？”
“这就得好好问问我们的罗大老爷了。”感受到有人靠近，乔昀骤然收回神识，连着两个第一次神识离体的小孩都脑壳一阵抽痛，秦素素揉着脑袋间，便看到大腹便便的罗老爷跨过门槛走进厅堂。
他身边还带着一个面带病容的年轻男人，想必就是那位走镖的柔弱书生了。
乔昀不知何时已经把小狐狸藏好了，连气息都一丝不漏。
客套了几句，罗老爷恭敬道：“仙长此次登门不知有何要事？可是我们镇上有邪祟害人？我们罗家虽然只是靠手艺吃饭，但祖辈扎根于此，若是斩妖除魔有我们罗家出的上力的地方，还请千万不要客气！”
乔昀用眼神询问徒儿要不要试试，周行邈心中一热，想案件危险复杂，寻常人应付宗门任务便已经焦头烂额，师尊却一路上屡屡分神为她们寻找机会历练，不惜自己加倍劳神费心，这世上恐怕再也寻不出第二个这样好的师尊了。
心想一定不能辜负师尊的期望，她毫不犹豫地接下话茬，略微思索，行礼道：“罗大爷深明大义，晚辈敬佩。倒也并非定然有妖魔作祟，只是途径此地偶然听闻有小儿离奇失踪，后又安然无恙地找回，担心其中另有蹊跷，因此来去往各家询问一些细节。”
罗老爷大方道了声但问无妨。
既然没有法宝，最可疑的就是眼前能抵御鬼患的病弱凡人书生，周行邈看向他：“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罗老爷立马介绍：“哎我这记性，这位是我们家请来的西席，林先生。小儿病逝后，一直跟在我身边帮忙处理生意，都是自己人，仙长有什么直说便是。”
“林先生。”二人相互见礼，周行邈垂眸问道：“有多名小儿与我们言说被绑架之时，昏醒之间中隐约见过您家这位先生。我观先生乃是凡人之躯，但因曾有过邪祟附身常人作乱的案件，不敢不谨慎。不知可否方便让我们为林先生检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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